第一百一十一章 鏡花水月
「可不是嗎,最近西北邊不太安寧,近期內是不會再有船上去了,你要走水路得抓緊這次機會。」阮掌柜提醒道,「袁家的船都比較大型,還有特定的標號和旌旗,很容易辯認的。」
之前確實很想往外逃,可機會來到眼前,葉鶯又有些舉棋不定了:「行,謝謝掌柜的,我回去考慮清楚。」
「好說好說。」阮掌柜樂呵呵地回道,「多虧葉鶯姑娘經營有方,這個月賬上已經開始盈餘了,再說少爺走之前也特意交代,只要是葉鶯姑娘的要求都盡量去滿足,這搭順風船對袁家來說還不是舉手之勞嗎。」
「那就代我謝謝袁公子了。」想不到袁宔還挺仗義的,葉鶯之前琢磨著自己不會騎馬,所以才打算選擇水路。
「葉鶯姑娘,還是你自己謝他吧。」阮掌柜咧嘴笑了笑道,「少爺還在北漠呢,說不定啊,你們會見面。」
上馬車時,葉鶯一直在想事情,進車門時沒注意看腳上,被絆了一跤,幸得海葵及時將她扶住。
「小鶯你看,」海葵拉起她的衣裙遞給她看,惋惜道,「你的裙子被劃了一道口,可惜了。」
葉鶯低頭一看,衣裙最外一層不知什麼時候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確實挺可惜的,這條衣裙她還挺喜歡的。就在剎那間,記憶中的一道閃電擊中她的大腦,她想起了一件事。
回到玥王府,葉鶯下了馬車一口氣跑到秀秀的廂房裡,她要去證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見到正在和秀秀談笑風生的芸兒便問道:「芸兒,之前我穿的那些衣服都從別苑搬過來了嗎?」
芸兒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照實說道:「搬過來了呀,都在衣櫃里,一件都沒少。」
「芸兒,幫個忙,把我之前穿過的幾件衣服全找出來。」
在芸兒的幫助下,葉鶯終於找到了那件她想找的衣裙,道了聲「謝謝」,在她們兩人驚詫的目光中出門,一溜煙跑回了暖風閣的房裡。關上門,她把衣裙在床上攤開,然後從衣袖裡拿出在上官子宸書堆里發現的綢布,把它放在衣裙的那個缺口上,正好吻合。
上官子宸真的就是面具男,證據確鑿。在夢裡沒揭開的面具,今日卻讓她偶然揭開了。
這就是她到這裡來的第一晚,在柴房裡面具男從她身上拉扯下來的一塊綢布條,他應該用來捂著傷口什麼的,上面還有他的血跡,都幹了。他居然還沒丟。
這麼說,他早就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因為她中蛇毒那晚,面具男就直接跟她說,知道她是側妃,可為什麼他不揭穿她,還讓她在太後面前合夥演了這麼一出?上官子宸他到底在謀划什麼?尋藏寶圖?爭奪皇位?為母復仇?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他,他給她的第一印象是藥罐子,被打壓得出不了頭,忍辱負重,現在卻突然發覺,其實並不然,上官子宸的真面目被他自己戴上了一層面具,面具後面的他比她想象中要強大多了,他甚至有催眠的特異功能,在別人的夢境里出入自由。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窗前的銅鏡上,折射出虛無縹緲的亮光,葉鶯躺在床上想,鏡里看花,水中望月,他能看得透你,你卻看不透他,到頭來只怕虛空一場。
她把和面具男的每次見面都細想了一遍,他們一共見過五次面,其中有兩次是夢境,也就是說她被上官子宸催眠過兩次,並把她帶到了那些奇怪的夢境里,可是他是怎麼做到的呢?古代的那些巫術她也不懂,她記得上一次是被他反握住手,眼皮突然發困掉到了躺椅上,反正不管他怎麼做到的,一定是近距離接觸才能做到,要擺脫他的控制,就得遠離他。
可是自己真的放得下嗎,這要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負責任,倉促之間,玥王府的事誰來接手呢……唉,走呢還是不走呢?葉鶯就在自相矛盾中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倒也相安無事,葉鶯仍在去留的問題中優柔寡斷、糾結不已。
到了第三天是沈哲澈和葉鶯約定的交畫像的日子,葉鶯一早就和海葵坐馬車去取畫,這一路上她的眼皮跳得厲害,一開始擔心會不會有不好的事發生,隨之她又暗嘲自己實在太多愁善感了。
一進品雅畫坊,還是一個人影都沒見,沈哲澈也不知跑哪去了,葉鶯百般聊賴就到布滿灰塵的書架上找了本書看,這是一本文集,巧的是,書封面寫著《鏡中花水中月》,葉鶯翻著翻著就被裡面的內容吸引住了,直到聽到沈哲澈和海葵的說話聲才回過神來。
「海葵姑娘,聽說你在濟世堂做學徒,我這兩天去那裡怎麼不見你?」
「你也去了?」海葵有些錯愕,回道,「玥王府里有些事走不開,分身乏術。」
「原來如此。」沈哲澈似漫不經心地回道,忽見葉鶯站在書架旁定定看著他們,有些不好意思,便走到葉鶯的面前,把懷裡揣著的畫卷遞給她道,「葉鶯姑娘,你要的畫像我已經完成了。」
「沈掌門,多謝了。」葉鶯接過畫卷,正欲打開來看一眼。
「葉鶯姑娘,」沈哲澈連忙阻攔道,「我已經封起來了,回去再看吧,鍾離昊是天烜國敵人,他的畫像不易流傳,姑娘私下看便是,千萬不要給他人瞧見。」
「那好,聽沈掌門的。請問要多少銀子?」
沈哲澈望了海葵一眼,說道:「不收銀子。」
葉鶯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想賣個人情給海葵嗎,可如此倒讓海葵背了他的人情,於是便回絕道:「那怎麼行?那是我個人想要畫的,請沈掌門開個價。」
「是呀,」海葵也應聲道,「你是開畫坊的,怎能讓你做了虧本買賣呢。」
見海葵不解風情,沈哲澈略微窘態,說道:「如此,姑娘就看著給吧。」
「對了,還有這本文集,」葉鶯想起剛才隨意看的文集,拿出來問道,「這是誰寫的,寫得這麼好,怎麼還束之高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