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聖眷正隆
自古以來,帝王的飲食,全都由一些精於烹調的人掌管。
光祿寺的職掌主要包括祭享、宴勞、酒醴、膳羞之事。
光祿寺所屬有大官、珍饈、良釀、掌醢四署。
大官供祭品、宮膳、節令筵席、蕃使宴犒之事;
珍饈供宮膳、餚核之事;
良釀供酒醴之事;
掌醢供餳、油、醯、醬、鹽之事。
隨著老朱一聲令下,一個叫「辣腐油」的菜單擺放在了光祿寺少卿劉雲的案頭。
天啦嚕,辣腐油是個什麼東東?為何勞得皇上親自點名品嘗?
十幾個掌勺的御廚被劉雲召集起來,可是一個個的面面相覷,皆束手無策。
饒是任他們廚藝高超,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河裡游的,草窠里蹦的都可以烹調。
但是這一個從未聽過的「辣腐油」可著實讓他們大為頭疼。
不過不要低估了古人的創造力,只要是給他們一個名字,,顧名思義,他們也能弄出花來。
辣者,辣椒也,這是所有人的共識,鄭長生大人兼任光祿寺少卿的時候,在聖壽日大宴群臣,用的就是辣椒。
那滋味簡直是妙不可言,讓人吃過之後,大呼過癮,甚至是一瞬間就能讓人味蕾打開,深深的喜歡上這種味道。
油,也是很好理解的,不用贅述。
可是腐,是個什麼東東,這就有了爭議了。
有人認為乃豆腐也,有人則認為是腐竹。
關於腐竹,古之有者也,早在唐代就有記載。
是以就圍繞著這兩種食材一時間僵持不下,最後光祿寺少卿劉雲一拍大腿,兩者皆做之,以供陛下品鑒。
聖上喜歡哪個以後就做哪個。
有人拍板定奪,那御廚們就開始分工行動。
於是乎,一道油潑辣子豆腐和一道油炸腐竹小炒就呈現在了老朱的餐桌上。
老朱凝眉沉思了一下,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腐竹。
頓時一股鮮香可口的感覺直接就打開了味蕾,不住拍案叫絕:「好,好吃,果然是人間美味,為何咱以前就沒有發覺這腐竹用油炸烹調后如此的美味呢。
還是鄭雨濃這小子的嘴叼啊。
來人,多準備一些,明日里給永和伯送去。」
光祿寺少卿看老朱吃的開心,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下來了。
擦著額頭的汗,心中舒暢極了。 ……
一大早,小七就美滋滋的站在鄭府的大門口,仰著小臉眉開眼笑的看著金光閃閃的匾額。
永和伯府,這大內的工匠鐫刻出來的匾額就是氣派。
這灑了金粉的大字,金鉤鐵划,氣勢磅礴,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最最讓人艷羨的是還有兩個金粉小字「御賜」。
御賜永和伯府,這名頭說出去都倍兒有面子。
「琪夫人,少爺請您過去用早膳。」
李小牛嘴裡冒著哈氣,一溜小跑過來招呼小七。
「恩,知道了!」
鄭長生對於老朱突然加封自己永和伯,感到很是意外。
大明非以軍功無以封爵,這是大明尚武精神的延續。
可是偏偏給了自己一個伯爵之位,這不知要羨煞多少人的眼球啊。
不過要說封他這個爵位過分嗎?
一點都不過分,就當初的救駕之功,這就是無可比擬的。
任誰也說不出個否來。
封伯爵就封好了,可是突然間送給自己一大車的腐竹是何用意?
來人也不說,只說是奉了陛下的口諭,賞賜給永和伯的年貨。
年貨昨日里不是王德用已經送過來了嗎?
二次賞賜,還只是這一種食材,這就讓人鬱悶了。
老朱不會有什麼深意吧?
可是想來想去的,也沒有個頭緒。
管他呢,給咱就吃。
油炸腐竹,佐以青椒菜蔬烹調之,美味可口啊,比之吃肉還來得香。
呂婉容夾了一筷子:「嗯?好吃呢夫君,你所說的辣腐油是不是這種呀?」
說完羞紅了臉。
鄭長生尷尬的隨口支應著:「嗯嗯,這才是真正的辣腐油!而不是昨日里為夫吃的豆腐。」
說道豆腐二字,鄭長生不禁有些咬言嚼字。
呂婉容更是羞赧了,想起了夫君昨天在炕上「吃豆腐」的事情。
小七不明所以,怎麼一說到豆腐,婉兒姐姐如此羞澀不可方物呢?
她夾了一筷子:「嗯,是好吃,可是人家還是覺得豆腐好吃,是吧少爺?」
小七叫少爺順嘴了,一直是不肯叫夫君,鄭長生也由得她稱呼。
「哎呀呀,來晚了,來晚了,不過還不算是太晚,正好趕到飯點兒。」朱小四這廝推門就進,拉過椅子就坐在飯桌前。
也不客氣,奪過鄭長生手裡的筷子就開吃。
「嗯,這個好吃。」說著把腐竹拉倒他的面前成護食狀。
鄭長生無奈,誰讓他交了朱小四這個損友呢。
只得徑自又拿了一副碗筷。
呂婉容想要離席,可是看小七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她猶豫了。
鄭長生揮揮手:「無礙的,四皇子向來在我們家就跟自己人一樣,不用避諱。」
古人所言「通家之好」或許正說的是朱小四和鄭長生這種友誼了吧。
穿堂過戶,妻子不避,同桌用餐,亦不避諱。
他們之間的熟悉程度,真摯的情意,這在古代很重封建禮教的年代里,幾乎都有點「離經叛道」的程度了。
小七自是早已習慣,但是呂婉容自幼被封建禮教束縛著,她是感到不自在的。
不過看夫君並不在意,她也就隨之釋然了。
朱小四吃的嘴上油光水滑的,放下筷子一抹嘴兒:「好吃,給我備上一些,等會兒我要帶走。」
啊,還連吃帶拿的?
呂婉容大為感到驚訝,雖然之前她知道夫君和四皇子的關係很好,可是這種好的程度真是出乎她的認知了都。
「三天後,四哥大婚,我那岳父魏國公徐達從北疆回來了,父皇讓我趕緊把婚事給半了,不然的話你妙雲嫂子就要顯懷了,瞞都瞞不住了。」
額,這傢伙向來都沒個正行,這次總算是有個人可以調教他了。
鄭長生為朱小四感到高興,可是隨即一股淡淡的哀傷湧上心頭。
朱小四大婚後,豈不是意味著將要分離了嗎?
北京是他的封地,成年皇子一旦大婚後就不得在京師中呆著了,要秉持著皇明祖訓上老朱的訓誡,要為政一方,替國戍邊。
現在的朱小四還是無憂無慮的樣子,也不知道將來他到底會變成何樣?
隨著自己這隻小蝴蝶的穿越而來,好多事情都或多或少的發生了變化。
譬如朱小四大婚之期竟然往後延長了這麼久,比如恩師方克勤並沒有被空印案牽累,甚至連空印案都沒有爆發。
再比如劉伯溫和汪廣洋這兩個人都是死於胡惟庸之前,再比如.……
變化的太多了,鄭長生都不敢想了。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大明嗎?
朱小四似乎明白鄭長生的心意,拍了拍鄭長生的肩膀:「生哥兒,如果有可能的話,你會隨我去北京嗎?」
鄭長生搖頭苦笑一聲,朱小四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釋迦牟尼佛曰:人世間的悲苦莫過於,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離別之苦心之煎熬是沒有經歷過人無法體會的。
他何嘗不想跟朱小四這個損友長久的相聚下去呢?
可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皇子一旦離京,說不定自己還要跟他有意的疏遠距離。
無他,皇明祖訓有規定,皇子不得刻意結交朝中大臣,否則就是別有用心,就是大逆不道。
老朱不傻,雖然他執意的讓自己的兒子分封,可是他不是不知道史書上的各種皇家弊事。
朱小四放下了手:「呵呵,四哥知道你的顧慮。
也知道你在父皇眼裡的份量,現在還有一個雨花特區要你操心,你是走不了的。
不要想太多,以後有需要四哥的地方,找人捎信給我。」
說著,一轉身邁步離開。
鄭長生想去送一下,可是終究還是坐著沒有起身。
朱小四走的很是決絕,連頭都沒有回,背影顯得很是落寞。
「小七,準備點腐竹,讓人送到四哥家。」
噯,小七答應著去準備去了。
呂婉容不能想象,男人間竟然還有這等離別苦!
看著眼眶紅潤的夫君,她慢慢的靠了上來,雙臂緊緊的抱著鄭長生。
多愁善感的婉兒掉下了眼淚,由此及彼,以鄭長生在皇上跟前受重視的程度,將來有一日或許分別的時候多著呢。
這次就一句話都沒有,一別這麼久,如果不是小七和如畫這丫頭在身邊的話,她會寂寞空虛死的.……
朱小四的大婚日趕在了臘月的尾巴上,據說這個日子是欽天監監正袁為正,經過跟上天的溝通后掐指算出來的黃道吉日。
這廝的手指頭據說都掐破了,為此老朱很是賞賜了他一番。
美的這個老神棍鼻涕泡都冒出來了。
在婚禮的酒席宴上,鄭長生見到了他,手指果然用繃帶包裹著。
一看就知道是從太醫院要的,這是根據鄭長生的醫學理論製作的,首先是得在大瓮里蒸煮一個時辰,然後再浸泡在烈酒中消毒。
不然的話就不能使用。
袁為正湊了過來,笑呵呵的道:「永和伯無恙否?可還記得老朽?」
靠,化成灰都認得你的骨頭,鄭長生很想揍他一頓。
這廝就長著一副欠揍的臉,另外,那日雷電擊垮皇極殿的一角,奉了老朱的命推算吉凶的樣子一直都浮現在鄭長生的腦海里。
也不知道這廝是真的能掐會算,還是跟胡惟庸有仇恨,以至於把老朱的怒火引到了胡惟庸的身上。
是以老朱終於是痛下決心,剷除胡惟庸。
這貨在戲文里就是個白臉奸臣啊,鄭長生給他畫上了個標籤。
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竟然鼓動君王幹掉宰相,其心思深不可測也!
另外,這廝鄭長生事後讓人調查過。
身家清白的很,跟朝堂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粘連。
每日里除了煉藥就是觀察天象,還真是一個合格的欽天監監正。
鄭長生微微一笑:「欽天監袁監正吧?好久不見,內子最近有些老是做噩夢,袁監正可否抽空卜算一二?」
鄭長生實在是想不出跟這貨有什麼好聊的,就隨口打哈哈應付一二。
小七的身子壯的跟小牛肚子似的,每天大吃大喝的,謂之「補血」,只因天葵至,有所損。
而婉兒每天都在他的懷裡承歡,連睡覺得空都沒有,哪裡來的噩夢?
可是袁為正不知道啊。
面前這位小爺,可是皇上親封的永和伯啊!
這可是大明朝唯一一個不以軍功封爵的人,小鄭伯爵都在皇上面前紅的都發紫了。
這怎麼能不好好的結交之呢?
「啊呀呀!老朽夜觀天象,紫微星光彩奪目,另外紫微星側之燕尾星蒙上一層白霧似乎是被光暈所籠罩,此乃大吉大利之像也。
以老朽的推算永和伯恐怕要喜得貴子了,尊夫人之所以會噩夢連連,是乃星宿下凡塵投胎轉世,一時間不能適應之徵兆也!」
日你個妹,鄭長生真想大腳奔過去,直接給他來個滿臉開花。
信口雌黃啊,奶奶熊,好像都沒有這傢伙不敢忽悠的人。
你忽悠老朱也就算了,可是連老子都敢忽悠。
實在是可惡之極啊。
老子大婚了兩個多月了,只要自己和老婆身體沒有毛病,是個人都能想到該結出碩果了,還用你這神棍在老子面前忽悠?
鄭長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微笑。
如果是小七或者朱小四在或者是熟悉他的人在身側的話,肯定看出來他這個時候是處於爆發的邊緣了。
可就在鄭長生將要發作還未發作之時,王德用腳步匆匆的跑了過來。
「哎喲,我的永和伯噯,可找到你了,趕緊的跟我走吧,聖上等著你呢。」
額,鄭長生呵呵一笑:「借你袁監正吉言,如果內子果真有身子了,那本伯將重重有賞。」
說完,跟隨王德用離開。
袁為正手捻須髯,微微一笑,心中駭然:「果然是聖眷正隆啊,連皇子大婚都要召喚到身邊陪侍,看來老夫還真得在他身上下一番功夫了。」
大明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