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蘇州 3
「故人?」我不解地問道,轉而一想道:「我也是糊塗,這些年你走南闖北,自然結實了不少江湖中人,是與不是?從前只是聽聞過,而後遇見的江湖好漢也是楊耀陽那般的人物,雖然他本性不壞,卻並不見他劫富濟貧,倒是不知道這世間的好漢是不是與那書中描寫的一般豪氣萬丈,義薄雲天?」
想而竟然是有些嚮往的,他聽著,點了點我的眉間道:「往常女子都是嚮往江南才子詩歌何等美妙意境?生活又是何等風雅妖嬈?倒是你竟然想著那見識那綠林好漢江湖兒郎,這便是你與閨房女子不同之處。」
我道:「我可是出名的不同詩文,連簡單的對對都插不上嘴,為此,沒少被宮中眾人譏笑……」提起宮廷,心中一震,雖說我對那個地方沒有了懷念,然而,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即便是相爭相鬥的人,我都有著不舍之情。
畢竟那裡是我的曾經與過去。
提到此事,我們便掐住了話題,胤祥道:「梳洗梳洗,你我一同去體味體味這江蘇風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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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果真找了許多蘇州獨有的特產來,遙看洞庭山水色,白銀盤中點點螺,我對那「太湖三白」很是喜歡,從小愛吃魚,只因母親說這是極寒之物,對身體不好,便少吃了,今日見了這般食物,哪裡還顧得上許多呢?
胤祥瞧著桌上的菜也是很是滿意,道:「味道雖好,卻免不得清凈了點,喚個戲班子來唱個崑曲如何?」
掌柜的道:「聽了公子吩咐已經找來了,只是在上裝,公子稍後!」
我從前多半聽那京劇,倒是很少聽崑曲,不過想想那吳儂軟語也是動聽得很的,有人端來了戲牌子,我選了一折「桃花扇」,不聽不知道,如今聽來,果然是一種享受,我們坐在二樓閣間,正好可瞧見客棧大廳那臨時搭建起來的戲檯子,為此也吸引了許多客人。
掌柜的覺得人太多,難以張羅,胤祥卻說:「人多熱鬧,只要他們不上二樓倒是無礙的。」
頓時這客棧便是賓客滿堂了,胤祥又是大筆揮金,多半承擔了這些賓客們的茶水錢,又有著戲檯子可好,大家一傳十是傳百的,倒是不為別的了,只為來看看誰這般豪氣闊達,花錢如流水的。
這黃十三郎的名號竟然是在蘇州如雷貫耳了,這「王鳳樓」也是越發的有了名氣,我們百天倒是低調,四處走走看看風光,在街道都能夠聽見人在議論:「不知從哪裡來了個有錢的公子哥,在王鳳樓是豪氣揮金啊!不僅僅白白請人吃飯聽戲,更是愛這蘇州特產,只要你送去的東西是他沒見過的,他覺得新穎的,都會重金收下啊!」
「可惜這十三郎低調得很,短短几日,蘇州人人都曉得這十三郎的名字,卻不知這十三郎的長相外貌,更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許人,有人說,他是一富商,來江蘇是為了做生意,也有人說,他是個名門公子,帶著夫人來蘇州遊山玩水,更是有人說吶,十三郎極其夫人都是江湖人物,瀟洒如風,那是一騎紅塵妃走江湖,不問世事與凡塵啊!」
我與胤祥聽過只是淡淡一笑,他向來也是愛熱鬧的,聽見有人議論,便也湊上前去道:「聽聞啊,這十三郎乃是個痴情公子,來這凡間天堂的蘇州只為帶著夫人看看山水呢!」
「哦?我還聽聞這十三郎模樣英俊似謫仙,又是那家財萬貫……」
「不僅僅如此呢!還聽聞此人才華橫溢,詩文了得,昨日問那『王鳳樓』的掌柜說,這樓為何叫『王鳳樓』啊?掌柜的說『鄙人姓氏為王,夫人閨名有鳳,我兩年幼夫妻,後來共同開了這家客棧,故此以夫妻姓名為店名。』
十三郎說,寓意雖好,卻難免有些俗氣了,提筆便寫下了『望鳳樓』三字,說『望與王諧音,又有求取之意,更是希望之意,望鳳二字一則可表達你對妻子的愛意情誼,二則可表達你對客棧生意紅火的期冀,你看如何?』
在場眾人無人不叫好的,這十三郎又是揮筆寫下了『鳳求凰』之詩,那一副鐵畫銀鉤的字體,更是難得一見的墨寶啊!這不,這才幾天,這望鳳樓便是名甲蘇州的客棧呢!」
「那倒是不知,這十三郎還是痴情男兒,可見其夫人必定是個美艷絕倫的女子,不然如何能夠虜獲得這般風流人物的一顆男兒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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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時起了玩意插嘴道:「是了,聽聞那夫人的美貌可是世間稍有的,那十三郎曾經賦詩誇耀道『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呢!」
眾人一聽更是議論熱鬧起來,道:「才子佳人,英雄美女,自古便是了!真想去一睹廬山真面目啊!」
胤祥見我如此說,便也誇讚道:「的的確確的,那夫人我遠遠瞧過一眼,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的。」
說著深情地瞧了我一眼,我竟然有些羞澀了,介面道:「那十三郎,奴家也有幸目睹過真容,只覺得謫仙臨凡,不僅僅那貌如美玉,折煞潘安孟鈺,更是氣質非凡,一眼瞧去便只是個超凡脫俗的傲世絕立的風流才子呢!」
有人聽后連連驚嘆,瞧著我們兩道:「二位容貌衣著都是上等、不似普通百姓家,莫非那十三郎極其夫人比二位還要勝出么?」
胤祥擺手搖頭道:「我兩不及其萬分之一啊!」
我補充道:「簡直是雲泥之別……」
「啊?」眾人聽后更是想要見見那十三郎與夫人的真人了,卻不知我們兩就在他們眼前,交談了幾句,胤祥便牽著我離去,再轉到別處時,便又聽聞十三郎與夫人恩愛情長的議論了,更是有說書者,編造出這十三郎與夫人相識相知的過程。
編了好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說那十三郎出身名門,那夫人卻是那秦淮河才色雙全的清官人,兩人那時一個感天動地的情誼綿長啊,只因家中父母不同意,故此,十三郎帶著這夫人離家避世云云。
說書人講得那個聲情並茂,好似他自身經歷一般,我聽著也好似真心經歷了那一番戲里的情愫一樣,待胤祥更是情深意重了,我打趣道:「你瞧瞧,我們都要成為這蘇州的名人了,若是傳到京城,可該如何是好?你不怕敗壞了你怡親王的名望么?」
我有些擔憂,他倒是無所謂地道:「世人健忘,待我們離去,名聲自然就淡去了,何況蘇州距離京城遙遙千里,誰又能夠傳得過去呢?」
「好吧!你說無礙便是無礙的,轉眼我便變成了讓你放棄名門望族的妖媚女子,再傳下去,倒不知要成為了什麼?幸虧無人知你是帝王家,不然,不得將我編造成妲己這般的禍國妖姬么?」
他聽后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若真是,我便也是心甘情願為你所禍的,至於後世子孫如何議論?這百年身後事,不理也罷了,可惜,生在帝王家,這身後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了,故此,能夠待你心神相許的只能是十三郎,而非那個保家衛國的怡親王吶!」
聽到這話,倒是不知為何燃起了悲傷道:「是了,一旦你是怡親王,你便不是你,你是大清的,是皇室的,更是你府中妻妾的,怕是一丁半點也分不到我這裡的,你若是為我拋灑這一切,待國你不忠,待家你不孝,待你府中妻妾兒女更是不公平……你、我是不是終究會……」。
我不敢想,更是不敢說了,這樣的郎情妾意的日子能夠維持多久呢?這陣子,我沉迷在他對我的愛戀里,倒是忘記深思了,若是註定要分離,倒不如從不相聚,如此才會沒得傷痛的。
他抬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額頭道:「這些事情你都不要去想,自然有我來安排的,待國的忠,如今天下太平,再用不著我去守護;待家的孝,阿瑪額娘乃至皇太后都已經仙逝,我為人子的孝道也算是盡完,至於待我府中妻妾兒女的不公平么?若你與他們我註定要負一個,那我也唯有負了她們了,我保了她們半生,下半生也該來保你才是了。」
曾經我心中責備胤禛為了純元皇后負了後宮眾人,而今卻見胤祥為了我負了她府中眾人,可見真心不是他們皇家男子無情,只管彼此不能在最合適的時機遇見最為合適的人,周周轉轉,皆為樟目之葉,待到他的心上人出現之時,便註定他辜負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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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在外面遊玩,夜晚便格外的疲乏,睡得很死,卻不料被一聲打鬥聲給吵醒了,我一摸身邊,發現胤祥不在身邊,更是心慌,卻門外有個女聲的聲音傳來道:「你們可以心平氣和坐下談一談嗎?你們終究是兄弟啊?」
另一男聲道:「兄弟?他又將我當成兄弟嗎?你身上的傷,我身上的傷,都是何人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