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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問君能有幾多愁 1

  「不怕念起,就怕覺遲……姑娘心中的念何時起的可還記得?」莫忘輕輕拉扯著我的手朝窗邊走去,看著窗外如詩如畫的風景感嘆道:「人生的煩惱莫不過於都來源於一個字,一如這大千世界的風景,因沒得那個字,故此死而復生,周而復始,春生秋落,都沒得關係,因為今兒落地碾為塵,他日自然會破土而出,重新開始。」


  「是,不知姑子說的是哪個字呢?」我心中已然有一個字,但是卻不敢去承認,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姑娘,為何不試試放下呢?」放下?我該如何放下呢?我心中的事兒,怎麼可能放下呢?那一刻,我已經我真的可以度日空門,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可是為何,為何到了那種地步還不肯放過我呢?我已經對於她們毫無威脅了,為何還是不肯放我一條生路呢?


  「人生路,何其多?可是即便有著成千上萬個的選擇也只能在那些選擇之中擇一個罷了,選擇了就無法回頭了。」已然是深秋了,江南自然是京城的秋日更加的長一些,此時還依舊是綠海一片,只是有少數的幾片黃葉,隨著秋風的吹拂,飄揚在風中,瀟洒地旋轉著,好似再說:「即便是凋零了,也要以最美的姿態凋零,如此才算是有始有終。」


  「姑娘,也是參佛之人?」莫忘問道。參佛?說實話,我很討厭參佛,無聊而鼓噪,抄起佛經來覺得心境平和多了,可是一跳出那個純潔無比的世界再在這個齷蹉的凡間生活,兩者相比較來,痛苦的只是自己。


  「心不明,點什麼燈,意不平,誦什麼經,我這一輩子只怕都無法如同姑子這般,該忘記的忘記的,該記得的記得。」


  「只要有心,沒什麼不能的,姑娘何必刻意地去為難自己呢?放下心中的堅持,撇棄過去的一切,將腦子清空,用來裝入新的事物,不是更好嗎?也許能夠有著新的人生呢?」莫忘雙手合十朝我微微頷首道。


  「談何容易?越是想要抓住,卻越是抓不住,越是想要放下,便越是放不下,許這才是人生痛苦的關鍵所在吧!」


  「何必眉不開,煩惱無盡時,一切命安排,開心最悠哉,世間痛苦的人,無非都是自己為難自己罷了,魚玄機一代才女因為被情愛所傷而做出了令世人不解的事兒,淪落為道觀妓,有人同情,有人憐憫,也有人咒罵與怨恨,可是誰能知道她心中所想呢?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誰也無法十足的了解另一個人的心態,看不透自己的心,自然也無法衝破自己為自己設下的囚籠,即便身子走到天涯海角,靈魂也禁錮在那裡,誰也無法代替你釋放自己。」


  莫忘的話,我總是覺得高深莫測,不知怡親王為何會找個姑子來開解我?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呢?如果那禁錮靈魂的門那麼容易被突破,世間又怎麼會又那麼多的痴男怨女呢?

  「敢問姑子,若是你的心愛之人做出了傷害你的事兒,你將會如何?」我終於問出了自己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問題。


  「因為是心愛之人,故此無法去真正的恨,因為他做了傷害你的事兒,故此無法義無反顧的去愛,姑娘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莫忘回頭朝我微微一笑再頷首道:「答案就在姑娘的心中,姑娘何必去問別人呢?」


  「這……」聊了一夥兒越發覺得莫忘好似我心中的蟲,自然我所有的想法與顧忌,甚至將我整個人都要看透了,可惜我自己都看不透自己,他人又是怎麼看透我的呢?


  「許是旁觀者清,當局之謎,那莫忘便幫姑娘說出答案吧!」莫忘抬起手掐了掐道:「既然愛恨不得,那不如不愛不恨……」頓時感覺黑暗裡有著一道亮麗的光芒冉起,前方一片豁然開朗……堆積在心中的沉悶與憂愁一掃而盡,是啊,我何苦這般自己為難自己呢?

  「多謝姑子指點迷津。」我也雙手合十朝莫忘頷首,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正如姑娘所言,人生路,何其多,並非沒得選擇,人生的苦與樂,喜與悲,又何嘗不是可以選擇的,選擇苦便是苦,選擇樂便是樂,銅錢不還有兩面嗎?苦未必就是苦,樂也未必就是樂,沒有苦哪裡來的樂呢?」


  「是,姑子言之有理,得姑子一席話,不由覺得豁然開朗,若是再與姑子相處數日,我定能衝垮我心中多年的積慮的。」我開心地說道,既然已經遠離了那些人,何必還要記得那些事兒呢?


  「佛也只渡有緣人,有些人稍微指點便可衝破迷津,有些人即便日日在嘴邊念佛誦經,也未必可以渡過心中坎兒啊……」莫忘說著便有些傷感起來,原來修行的人也有傷感與煩惱。


  「姑子好似若有所思,若有所指……」我問道,莫忘便掃盡了臉上的哀愁道:「是有所指,所指的是別人,也是自己。」轉而笑道:「紅塵,這難以琢磨的兩個字,給人帶來數之不盡的痛苦,莫忘想,不是看不破,而是看得破,卻跳不開……姑娘,認為此話在理不在理?」


  「在理,自然是在理的,姑子所言語的每一句話都是至理名言。」我有些激動,概括得多好啊?


  「姑娘可願意知道莫忘的原名呢?」突然莫忘朝我問道,我想既然你已經帶髮修行,那理應撇棄一切看淡一切,原名是何?法號是何?不過是一個代稱而已,何必糾結於此呢?」


  「姑子,想告知,我必定能夠記住,真心愿意與姑子能夠成為知己。」


  「是么?莫忘原名鍾離歌……」鍾離歌?這個名字似乎不是很好聽哦,我頷首道:「我叫年世蘭……」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這個名字了,沒想到今兒可以一吐而快,莫忘見我這般豪爽,似乎有些驚訝,面露狐疑,不過瞬間便恢復了正常的,微微朝我道:「我知道……」


  說完便朝我行禮告退,本想再留她說一說話,但是她已經走了好遠,看著遠遠離去的背影,總感覺透露著什麼,可是卻不知道籠罩在她背後的那層霧靄是什麼?

  「不知娘娘召喚小王有何要事?」隔著輕紗,怡親王朝我行禮,若是從前我會覺得他是一個禮數極其周到明白事理的王爺,而此時,他每喚我一聲「娘娘」我都覺得是一種諷刺,我再也不是什麼「娘娘」了,我只是一個「庶人」,一個連性命也保不住的庶人。


  透過輕紗看著他的臉,顯得有些朦朦朧朧,許是受了重傷的緣故,臉色並不好,顯得慘白,一身海藍色的長袍襯著他整個人都顯得消瘦而飄逸,不知道他的傷現在如何了?

  「王爺,此時此刻,我怎麼能夠受您的大禮?不過是心中有些疑問,想找王爺問一問,談不上什麼「召喚」?王爺有傷在身,先請坐吧!」我抬手道,怡親王起身就坐,錦瑟奉茶而上。


  「娘娘救命之恩,本王還未謝過呢,多謝娘娘賜葯!」怡親王朝我抱拳說道,救命之恩?若不是我隨意沖入戰區,他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他還在謝我?那我該怎麼謝他呢?

  「王爺哪裡話?那一日,若不是王爺……」我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打斷道:「錦瑟,本王嘴中有些苦,去取些蜜餞來!」我知道那一日的事兒,難以啟齒,但是我不得不謝。


  不由想起那日那張猥瑣的臉來,沒來由的一頓乾嘔,從胃裡湧出一股酸水來,我連忙捂嘴,不由又覺得在他的面前失態了,頓時又急又燥,又羞又惱,不知該如何是好。


  「娘娘,您沒事吧!」怡親王忙問道,好不容易地見了他一面,許許多多的話兒都堆積在心中,想要問問他,卻沒想到一見面就吐了起來,有些驅客的感覺,他試圖過來看看我的情況,但是手觸到那輕紗的時候,卻又縮了回去,只是道:「娘娘,可有大礙,我這就給您請大夫去?」


  「不,不必了……」幾頓乾嘔讓我竟然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我無礙,已然給王爺您添了許多麻煩,怎敢再勞煩王爺呢?」我強撐著身子整理了衣裳,如今這個模樣怎麼出去見人?


  「娘娘不必如此,這都是我該做的。」怡親王聽我如此說便也不再勉強,依舊回到了座位上問道:「近日,由於身負重傷以及追捕朝廷重犯的緣故,不能分心保護娘娘安全,故此沒能讓娘娘出入這院門,還望娘娘恕罪。」


  我道:「你不要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你,我心中很是明白,我已經不再是娘娘了,我也不想想起那些令人傷心難過的事兒來?若是王爺不嫌棄可直喚我為世蘭。」世蘭,除了父親與母親極少有人如此稱呼我的,哥哥會親切地稱呼我為三妹或者是妹妹,入府之後,胤禛會喚我為「蘭兒」,福晉偶爾會稱呼我的名字,一般都是稱呼為「年福晉」,其餘妻妾也是如此,若是關係密切的則是「蘭妹妹」,入宮之後也不過是喚我的位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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