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憐子心餘力不足 1
我們這樣的女人如何才能打動一個心中已經藏著另外一個女子的男人呢?我們這樣的女人要怎麼樣才能與一個他永遠也得不到或者已經失去的女人爭寵呢?該如何才能將他們心中「女神」一般的人物擠出他們的心呢?
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啊?這一刻我甚至對胤禛產生一絲絲的憐憫,如此多的女人簇擁在自己的身邊,卻沒有自己心愛的那一個,這是不是也很讓人苦惱呢?
「兒媳婦……」我輕輕的喚了一聲,苼瑤抬頭見了是我,忙著請安行禮,她入門也很多時候了,我對她的厭惡也隨著她對我的態度而逐漸的消失了,她的確是一個好女子,溫柔、體貼、孝順、賢惠。
「還記得與你一同入宮甄選皇子福晉的高采和嗎?」我提示道。
「是,兒媳記得,只是皇阿瑪遲遲不提分府另居的事兒,故此一直擱淺著。」想必她也知道弘曆的心中這個高采和比任何人的位置都要重一些,故此並未怠慢時時刻刻地放在心上。
「沒忘記就好,可惜現在才是六月天,香山的紅葉還沒有紅……」我不著邊際了說了一句,苼瑤聰明伶俐自然懂得我的意思了,我離去時,她親自撐著傘送到了門口,畢恭畢敬地朝我俯身行禮道:「謝額娘提醒……」弘曆應該很喜歡香山的紅葉吧!
雨如同珍珠般一顆顆的墜落,想起和妃在雨中起舞的模樣,不由懷念起來,清顏啊?你與雲桑格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你現在到底是死是活,無論如何,請你給我托個夢吧,也好讓我放放心啊?
這麼快就離開了我,此時我突然覺得,即便和妃不是清顏也好,看著與清顏相似的臉我也一樣很心安。
鳳鳴軒的角樓之上有著一抹鮮艷的身影,雙眼充滿神情地眺望著重華宮,他沒事吧,他還好嗎?和兮靜靜地凝望著,從阿瑪的嘴中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可惜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如此靜靜地凝望著他住所的方向。
「弘曆,你要好好的,知道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了!」和兮雙手合十,像上天乞求道:「老天爺,和兮願意用今生的一切來換取弘曆的一生平安無事,請您成全我吧,成全我這一點點小小的心愿吧!」
祈求禱告之後,悄然地轉身離去,回到了自己的寢宮,披上了那件火狐披風,微笑道:「你永遠陪著我,你永遠都在我的心中……這就是我的嫁衣了……」說完臉上的笑容便是更加的璀璨了。
想起那一年,香山層林盡染,紅葉似火瀰漫,她在香山園林里騎馬,她素來有寒疾,宮裡的人都把她當成瓷娃娃,恨不得吃食都給嚼爛地此後她,好不容易出了宮,她迫不及待地要騎馬解解乏。
誰知,卻不知道怎麼誤入了深林,哪裡飛來一隻箭雨,穿透了她的披風,也嚇得她摔下了馬,也就是這般,她認識了弘曆,她每當想到弘曆身穿黑袍、手握弓箭、從天而降的模樣,都會心跳加速。
若非他的那一箭,只怕她就成為狼爪下的亡魂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麼英氣逼人的少年,她當她的阿瑪已經是英姿勃發了,然而弘曆比阿瑪還要英俊、還要帥氣、還要有魄力。
那時候,她是多想與他在一起啊?哪怕他是個孤兒也無所謂,可惜她不是常人,她是大清的四公主,她生來,肩膀上都承擔著皇家的光輝,那時候她甚至自私地想,要是他不是公主該多好啊?
她想要是能夠逃開公主的身份該多好啊?可是皇阿瑪、皇額娘、阿瑪、額娘、皇祖母,叔叔伯伯,各府嬸子們,沒有不對她好的,她生來就是公主,怎麼可能逃得開呢?
她以為「相愛不能相守」已經是這世間最苦的茶,誰知道還有「相愛不能愛」的苦酒啊?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生來承受了太多的榮耀,註定在姻緣上是不能如願的,她不是沒有想過嫁給一個自己不算愛的男人,跟府中的姐姐妹妹一樣,與夫君相敬如賓,了此餘生,但是她萬萬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情劫?
想愛,愛不得;想恨,恨不了;想怨,又該怨誰?
念如剛好進來,看見她披著火狐忙問道:「公主,您是又冷了嗎?奴婢這就去燒火盆!」
「不!」和兮忙著叫住她,道:「不,不用了,披著火狐我就不冷了!」也許她的出閣對於弘曆與自己而言都是一種解脫,那就出閣吧,那就以出閣的方式遠離他的視線吧,永遠地離開這個紫禁城,也許他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了呢?
甜美的微笑在火紅的色彩里更加的明亮,和兮舒心地笑了笑,結束吧,其實,從第一次在太和殿遇見弘曆的那一刻,就該結束的,這一次就徹底的結束吧,讓大家都解脫吧!只要離開了,只要再也看不到對方了,也許心中的情愫就不會那麼的強烈。
弘曆在那場雨後大病了一場,我幾乎是日夜不離地照顧著他,卻正是合我心意,因為胤禛也病下了,本是要去侍疾的,弘曆剛好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那做額娘的照顧兒子是理所當然的啊?難道說還有人說什麼不成?
思妍端著葯盡心儘力的喂弘曆喝,本想著一勺一勺地喂著喝多好啊?結果弘曆端起葯晚一飲而盡,如同喝了一杯無滋無味的白開水,想當年我在承乾宮中毒時,幾乎是日日喝葯的,喝得我都要反胃了,這小子真是勇敢啊?
思妍想端來水為他漱口卻被弘曆給拒絕了淡淡道:「出去吧!」思妍朝我看了一眼,也不能不從,我坐在一旁看著這兩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事兒?弘曆如此愛和兮,卻在兩人相識相處的同時,思妍有了身孕,這不得不說弘曆的骨子裡也是花心的,這也是為何和兮得知弘曆突然添了個兒子會如此痛心,說出那些很不是滋味的話來。
「你不是最怕吃苦藥的嗎?看你吃藥的樣子並沒有那麼的怕……」我略帶一絲絲的打趣說道,弘曆瞥了我一眼,試著翻身下床,無奈身上的傷太過嚴重了,很是費力,身子一動,嘴中便發出那種痛楚的□□之聲。
「你這是要做什麼?」我見他如此堅持地要下床便問道。
「額娘以照顧兒子為由不去養心殿探病,故此弘曆要去養心殿給皇阿瑪請安,讓他看一看他的兒子的確已經病不得下不了地,離不開娘了的地步了。」弘曆有些賭氣地說道,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已經知道他與和兮之間的事兒,反正我是不會去提起的,畢竟這是他心底難以忘懷的傷心往事兒,若非太過難受,他也絕不會說出心底壓抑許久的話兒。
「有皇后、有淑妃、有數之不盡的太醫、奴才、宮女侍奉著,本宮就算不去,他又會說些什麼呢?」
「你還愛著他吧!」弘曆試探地問道,他瞧著我的眼神裡面充滿了質問與理解,愛?我還愛著他嗎?怎麼可能?我對他只有恨而已,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哈,胡說八道,我對他的恨宛如斬不斷的瀑布,源源不斷……」我解釋道,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我對他的感覺呢?
「如果你不愛他,你為什麼不去他的面前邀寵,為何要想著法子遠離他?子淇姨娘才是真的放下了,你不是……」
「我當然沒有放下,你的子淇姨娘與他無仇無怨,本宮不一樣……」
「如果你恨他,你就不會想將屬於他的皇位搶來拱手送給他的兒子……,你這樣做又得到了什麼?」弘曆朝我叱喝道,是啊?為什麼?我明明想要毀掉他的江山,為何又要拱手讓給他的兒子?
「你是本宮的兒子……」
「我不是,你很清楚……」弘曆朝我冷冷地說道,說完便自己撐著傷痛的身子走出了房間,留下我獨自一人看著他那看似很堅強實質也有軟弱一面的軀幹,是,我很清楚,他的確不是我的兒子,我這是怎麼啦?
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善良了?還是只有他,只有面對他的時候,我才狠不起來呢?是因為他是皇上?還是因為他是夫君?
我在內心嘲笑自己,為何事到如今還如此拿捏不定,我不,我絕不,我說過我不會再心慈手軟的,我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面對他了,每當我看見他的臉,我的心就如同在熱油裡面翻滾,讓我備受煎熬。
「皇上……」養心殿內,胤禛無力地躺在床榻之上,臉色看上去很是慘白,皇后、淑妃、裕嬪、惠嬪都在,我輕輕地喚了一聲,他好似聽見了我的話,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要死了嗎?怎麼這樣的臉色?」他看見我,微笑地說道,試圖伸手撫摸我的頭髮,我不知道是此時的自己在想些什麼?是高興還是難過?按說,看見他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我理應高興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