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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容裕嬪攜子入宮 1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要守著佛堂是她的事兒,哀家的孫子,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堂堂大清皇子豈能不入紫禁城?傳哀家的懿旨,她還敢抗命不成?」這手鐲胤禛送給裕嬪的,當年就是因為裕嬪不小心摔碎了這手鐲而被胤禛倍加冷落,甚至不顧她懷有三月的身孕關押起來,也正是因為如此弘晝出生后便體弱多病,裕嬪不得不日日求神拜佛,吃齋行善來請求菩薩的庇佑,而保住弘晝的性命。


  淑婉貴妃不明其中緣由便問:「太后,這好好的玉鐲怎麼就碎成這樣?」太后不悅道:「一摔不就碎了。」語氣冷淡至極,她也不敢再多言了,太后許是也疲倦了便揮手命我們退下,有冷不防的追加一句道:「你們都給哀家安分些!」


  聽得人直打哆嗦,別看這個年近古稀之人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深居簡出的,可是心中事兒都門清兒,我想著,她烏雅氏的出生也並不高能步步高升成為舉世無雙的皇太后,可不是一般人的心計,何況能夠受寵三十年而永立不倒,必然有過人之處,想著那罌粟醉仙蠱,令人是欽佩而膽怯,每每想到那紫色的小珠子,我都對太后畏懼不止,冷不防何時她又想著要取我性命,故此也不敢在她的面前冒犯。


  出了慈寧宮,雪依舊在下,我道:「沒下雪之前,總是惦記著,這下可好,下起來沒完沒了,都說天是至高無上的,卻偏生不曉得『點到為止』,整日里如此白雪紛紛,寒風瑟瑟,還試圖天下百姓愛戴么?」


  皇后聽后宛如一笑道:「福嬪的膽子是越老越大了,老天面前都敢如此放肆?」


  我不服道:「老天又無眼,放肆了它又能將我如何?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因果報應一說?誰信啊?」


  淑婉貴妃道:「自古邪不壓正,多行不義必自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只見她取下身上的斗篷朝正飛舞著的雪花揮去,那雪花有些沾染到了斗篷上,有些改變了方向,有些乾脆就融化消失了,她道:「這些都不過是古人瞎傳的罷了,誰見過呢?這飄雪就是冤么?以本宮看,瑞雪兆豐年,大吉之兆。」


  皇后並不回應只是微微一笑道:「貴妃,自從六阿哥幼殤之後,身子就不太好,可不要著涼了。」說著進入暖轎離去,侍從踩雪咯吱咯吱的聲音就跟那日齊妃抽泣的聲音一樣,我們也各自散去了。


  「娘娘,這不是回翊坤宮的路啊?」我打發了轎夫離去,決定步行,低頭踩著雪玩似的一步步前進,百合撐著傘跟在身側提醒我道,我回頭一看,竟然一個腳印也看不見,再仔細看看前面的積雪,其實也並未加厚,這雪雖然大,卻是邊下邊融化,地上的積雪總是那麼厚的,覆蓋著整個大地,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好像是要刻意地掩蓋著什麼?

  「本宮本就不是要回宮,本宮在宮中這些年了,你還當本宮會走錯路么?」


  「那娘娘是要去哪裡?」


  「本宮想去啟祥宮探望齊妃,但是本宮知道此時去不得;本宮想要去養心殿安慰皇上,可本宮也知道此時去不得;本宮想要在翊坤宮等皇上,可是本宮更明白,等不到!不能進,不能退,不能等。『進』則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退』則是丟盔棄甲,繳械投降,『等』便是坐以待斃,在劫難逃。」


  眼下,宮中只有七阿哥一個皇子,太子之位昭然揭曉,皇上必定會倍加珍愛福沛,皇后的地位固若金湯,無人可以撼動,那她怎麼會留著我呢?接裕嬪與五阿哥弘晝入宮之事,對她而言毫無好處,好不容易才除去三阿哥,再來一個年長的阿哥,這不是七阿哥致命的威脅么?她這是要討好太后與皇帝的做法,利用五阿哥解開皇上的心結罷了。


  「故此,本宮只有搏一搏了,去承乾宮吧!」那裡是佟佳皇后的寢宮,皇上小時候在那裡住過,那裡是他避風的港灣,我猜想他心中不痛快之時肯定會來這裡的?這幾日,他只是一味地在養心殿批閱奏章,一切如故,三阿哥的事情也無人得知,眾人只當三阿哥抱恙在家不能早朝而已,可惜這事兒能瞞多久呢?好好的大活人總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了吧。


  「母妃娘娘,母妃娘娘,您還在么?」午夜之時,終於聽見著胤禛的聲音傳來,我已然在宮內燃起了炭火,點起了熏香,備好了暖酒,他卻早就酩酊大醉,蘇培盛扶著他醉醺醺的朝內走來,見了我不免有些驚訝,朝我道:「福嬪娘娘,皇上不想人知道他來了承乾宮,您還是離去吧,若是皇上醒后怪罪,奴才擔當不起啊?」


  「有本宮擔當,公公怕什麼?下去吧!」我扶過胤禛命令道,百合也退下了,看見他這個摸樣,我心中真的很難受,如何才能替他解憂呢?如此才能讓他高興呢?他早就失去了意識,不知自己所為,見了我只當我是佟佳皇后,抱住我的雙肩朝我說道:「母妃娘娘,兒臣是不是長高,為何母妃娘娘您這般的矮小?」


  母親的懷抱永遠都是孩子心中最溫暖的地方,胤禛不是太后親手撫養成人,故此雖然是親生母子,卻總感覺隔著一層,何況多年來太后心中多有偏愛小兒子十四爺,胤禛心中頗有隔閡,故此他心靈脆弱的時候,並不願意對太後言語。


  「皇上……」


  「皇上?母妃,您知道了,朕是皇上了,母妃,朕做到了,母妃娘娘,您高不高興啊?」


  「您喝醉了,您不該喝這麼多的酒?」


  「是,是,兒臣錯了,兒臣不該酗酒,兒臣不該借酒消愁,母妃不要生氣,兒臣再也不會了……」他抱著我哀求道,幾乎要跪倒在我的面前,我一時間不知所措,也扶不住他,只能一同跪下,他靠在我的懷中道:「母妃不要生氣,兒臣不會了……」


  「皇上,臣妾知道您心中的痛,您把心裡的火發出來吧,你不要這樣放在心裡,好不好?您打臣妾,您罵臣妾,您不要這樣啊?」他只是自顧自地呼喚著他的母妃娘娘,而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是帝王,他是男人,可是他也會脆弱的,他也需要人去保護跟呵護,他的心靈也需要人去安慰。


  「菀菀,菀菀……」突然他的嘴中又含糊不清的咬著這兩個字,斷斷續續地念叨著,跟蟲子似的吞噬著我的心。「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做不到了,我一天都不到,怎麼辦呢?」


  「皇上……」他的眼角既然閃爍著淚花,他竟然哭了,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對不起甄嬛了,讓他如此內疚,醉酒的時候說的話是最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說的話也是最好的,他的心中念念不忘的總歸就那個女人了,為何?難道我侍奉他這麼多年就比不過甄嬛的短短几年嗎?


  「對了,蘭兒,來人,來人,送爺去梨香院……」他開始掙扎著起身,梨香院?他還當我們都住在雍和宮嗎?「這個小丫頭肯定能讓爺高興的……」


  「皇上,蘭兒在這兒呢!」在他呼喚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終究忍不住地淚如雨下,他的心中還是有我的。


  「哦,蘭兒在呢!走,陪爺去賽馬……」他定神瞧見我,拉著我的手就要往外走,門一開,一陣寒風吹來,雪花在宮燈微弱的黃燈光里飛揚,格外的美,一朵朵輕似水如月般柔和,靜靜地看著人心都酥醉了。


  他本就喝多了,加上這冰天雪地的,哪裡還能承受得住,便暈倒在地,我侍奉著他躺在床上,喂他喝了些安神的茶,拿著熱毛巾擦拭著他的額頭,他卻依舊在睡夢中苦苦掙扎,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雖然不再說夢話,卻很是不安穩,手腳也不安分,時不時地伸出了被子,我唯恐他受涼著涼,只能守在床邊不敢去睡。


  當日,廉親王喪生之日便聽聞他在醉酒之中提到「十年籌謀」,那日又從弘時的嘴中聽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弘時說他幫著皇上除去了年羹堯,除去八叔、九叔?這又到到底是何緣故?

  淑婉貴妃說六阿哥的死是弘時害的?這可能嗎?齊妃那日還跟我提起過,說這件事情有蹊蹺,若是弘時所為,她不可能不知道啊?不過想想也是,她連自己眼皮子面前的事情都看不見,何況是別的呢?


  只不過弘時為何要害福宜呢?若說是為了皇位,那大可不必的,畢竟眼下皇上並未立太子,福宜還不滿周歲,他即便是要忌諱也絕不會如此下手的,聽聞流朱跟神武門的侍衛有染,我派人查過確有此事,可是流朱死後那侍衛也突然不知所蹤了,斷了線索。


  「雪停啦,雪終於停了……」清晨我在一陣歡悅的喊聲之中驚醒,我靠著床沿竟然睡著了,身上還披著一件大氅,再往床上看,胤禛早就不知哪兒去了,不由有些心慌?正要去找時,便看見他負手而立站在窗前遙望著雪景,我這才放下心來?連著下了幾天幾夜的大雪,終於停了,的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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