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敏樂盈再蒙盛寵 1
「哪裡不操心啊?皇上那年還提一提,可是弘時不是犯事了么?便再沒提過了,如今他待弘時剛剛好些,我也不敢去提了,弘時他自個兒呢,倒是覺得這嫡福晉、側福晉的沒什麼區別?」
「沒得區別?皇后與你、我有區別否啊?若是借著聯姻的事兒拉扯到朝中一位有權有勢的大臣,有他在外幫襯著,豈不是更好?」
「那你的意思是?」齊妃遲疑地問道,我想著這對母子可真是不知道為自己著想啊?
「若是從前我年家倒是有個小侄女兒,眼下是使不上勁兒了……當今在朝政上得寵的,無非是怡親王、隆科多、鄂爾泰、田文鏡、馬齊、張廷玉、李衛等,這怡親王是皇親,弘時的親叔叔,這可不行;隆科多是德端貴妃的叔父,只怕也不行;鄂爾泰呢,如今在雲南做官,太遠,何況他的妻子正是那真妃跟秀嬪的大姐,拉扯不上;田文鏡與李衛呢,雖然寵臣,卻權利有限,幫不上大忙,唯獨能主事就是馬齊跟張廷玉了……」
「那自然是馬齊家好些,富察氏,好歹是滿洲八大姓之一,沒聽皇后那日如何說的么?這滿人與漢人在前朝也好,後宮也罷,總是有些區別的。」
「你明白就好,多留意些吧!」略坐了一夥我便起身告辭了,除了想法子穩住她們母子,我也要去琢磨皇上的心意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將整個後宮都冷落了,想起那日他的怒火,讓我至今都心有餘悸?
為何發那麼大的火呢?出了啟祥宮的正殿,本想著直徑回去的,卻想著還從未到瑩貴人的玉錦堂坐過,她倒是常到翊坤宮去探視我,既然都來到啟祥宮了,哪有不去探視的道理呢?
「娘娘,您看這玉錦堂內好些梔子樹啊?若是在春天時,那都結上白色的小花兒就跟雪花似的,可好看了。」百合看著玉錦堂院內的梔子花樹說道,眼下已經結著橙黃色的梔子果子了,零零碎碎地攙和在綠葉之中跟掛著的祈福香包似的,平添了幾分喜慶。
守門的公公一看見我來了,忙著過來請安朝內喊道「福嬪娘娘到!」瑩貴人便帶著三五個宮女太監出來迎我,神色卻並不是很好,好似是病了,難怪近來也不見她多出來走動朝我請安道:「不知娘娘大駕光臨,嬪妾迎接來遲了,娘娘恕罪!」
我扶起她道:「自家人,沒得那麼多的禮,來探視齊妃娘娘,順道來看看你住的地方。」走進看去地方是小了些,卻收拾得極其的趕緊還有著股淡淡的清香,我問道:「這這是焚著什麼香?真好聞!」
瑩貴人一愣道:「都是一些普通的香料,玷污娘娘了。」
我細細在環顧著她的閨房,並不見香爐便道:「你好似沒燃香?那這香味……」香味散發的途徑是多種多樣的,如景仁宮皇后便不燃香,靠著瓜果的自然之香熏染宮殿;如襄嬪從前也不燃香,將絲線與香料浸泡在水中,將香味傳入絲線,再將絲線縫製成為瓔珞佩戴;這後宮之中最愛燃香的只怕就數我了,喜歡那種煙霧瀰漫的感覺,配上歡宜香是再好不過了,只是如此沒有了,許久不用也並非牽挂,自然人人都認為香氣蘊於無形之中是最好的,有厭惡的香反倒是下等的,個人喜好罷了。
「是冬日裡收集的雪梅,風乾了,跟釀酒似的灌上水拿瓶子密封裝著,留了一冬一春一夏,便有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不過卻不能讓它自由的瀰漫,在瓶子上鑽一個小孔,插上一根紫檀木,借著這木頭慢慢地散發出來……」
我聽著倒是覺得風雅,道:「也就有你有這個心思,本宮從來都是坐享其成,從未自己動手做過什麼?」
瑩貴人忙道:「嬪妾去歲釀了好幾瓶子,只是怕別個不喜歡這味道,不敢外送,娘娘既然喜歡,送娘娘兩瓶回去熏熏屋子可好?」我倒是沒來討東西的,只是遇見了,的確合我的意,便就接納了。
「皇上近來不怎麼來後宮了?連皇后都急了,你好歹還是新寵,好好的想想如何才能讓皇上高興吧!」
「娘娘說笑了,如今嬪妾哪裡算是新寵?帝王三宮六院,朝在東來暮在西?嬪妾不敢奢求什麼的?」
「秀嬪畢竟年幼,若非她姐姐臨死前留下一個小阿哥,未必就能入宮,何況她已經不能生育了,失寵是早晚的事兒,你不一樣,皇上是皇上,可是皇上也不是神仙而是個男人,是男人他們就喜歡……」我輕輕地瑩貴人的耳邊說道「銷魂……」說完不由瑩貴人臉色一紅,我也感覺臉紅耳赤的,心裡燒得慌。
「本宮話已至此,你該是明白!後宮之中沒得皇上的恩寵,很難生存的。齊妃娘娘雖然得了協理後宮的權利,但是諸事都被皇后壓著,並無多大作為,能自保就不錯了,你要保住自己,就只能靠皇上了……」
面對她們,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已經算是年長的,何況眼下皇上的情況誰也不知道,我也不敢確定我在他心中到底如何?故此也不得不依靠著別人去探聽些消息了。
那日里,天還未到五更,我便在床上轉輾反側,其實自從聲諾辭世之後,我的黑夜裡總是難以入眠,容易蘇醒,好不容易入睡卻也能夠在夢境之中遇見他死在我懷中的那一刻,我常常想,如果我不那麼的自私,敢於在皇上皇後面前說出真相,告訴他們是我要害秀嬪,聲諾是為了給我頂罪,那他是否可以平安無事地離開紫禁城?
我本不認為自己是個壞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而已,我本無心害人的,是那些後來者居上的女人要搶走了我的一切,身份地位,榮華富貴,恩寵聖眷,這一切我視之生命的東西,我只能用血腥來捍衛。
何況她們還讓我年家一族死無葬身之地,害死了最疼愛我的哥哥,若是沒有這個仇,也許我就沒有了活著的動力了,我不可能就這樣讓我的哥哥冤死,金戈鐵馬一聲的他竟然連個像樣的墓地都沒有,死後屍首如何處置都不知道,連為他持幡戴孝的人都沒有,除了我,只怕連為他祭拜燒紙焚香的人都沒有,為何?為何會這樣的凄慘呢?
我是絕對不能放棄的,我在心中對自己說:「聲諾,我承諾過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的,我會聽你的話,饒過她們的性命,但是我承受過的痛苦,我會一點點地償還,絕不會心慈手軟。」
清脆的鈴鐺聲在耳邊響起,雖然若隱若現但是卻十分的清晰,這是馱著了鸞鳳恩車的馬脖子上掛著的鈴鐺發出的聲音,不由一驚,說不出是高興還是落寞,昨夜裡皇上召喚嬪妃了?為何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見呢?
「百合?」我朝門外呼喚道,眼下已經是初冬了,門上已經掛上了厚厚的棉布擋風帘子,百合一身滾白毛邊的銀夾襖襯得她容顏更為的艷麗,淑婉貴妃能夠給浣碧的,我也一樣可以給百合,我絕不會讓她被浣碧那個賤婢瞧不起的。
「娘娘,您今兒怎麼這麼早就起了?剛剛才打了五更?」碧痕、疑雲等領著人端著梳洗用品魚貫而入,出了思馨的事兒,我這個宮裡的丫頭只怕再沒得吃裡扒外的。
「聽見了么?是鸞鳳恩車的聲音,對不對?」到底是誰?昨夜並未聽聞皇上招幸了哪位小主?為何清晨會有鸞鳳恩車而回呢?
「是!奴婢聽到了,如今這後宮中的人可真是越來越有能耐了,又是平白無故生出來的,這可該如何是好?」果然還是忍不住了,他是個男人,他難道還能個和尚似的不沾女色么?只不過是枕邊換了人而已?
百合擰了一個熱毛巾遞給我,我接過擦了擦臉,暖暖的,柔柔的,毛巾上的熱氣一點點透入肌膚里,也吸收著我的淚,他招幸了妃子,可惜卻不是我,若是他重回到了後宮,卻不再來翊坤宮該如何是好?
「狐狸精……」我冷冷地罵了一句,心裡想著要不就是皇後跟淑婉貴妃送過去的女人,要不就是養心殿近身伺候的宮女,我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的本事,能夠讓皇上開了葷?
坐著軟轎來到了景仁宮,還未下轎便聽見人在議論,可見清晨鸞鳳恩車的鈴鐺聲各宮裡都聽見了,遠遠聽見敬妃的聲音道:「依我看啊?多半的,除了她,誰還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惠嬪道:「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我算是見識到了,難怪皇上被她哄得團團轉,真不知道皇上喜歡她哪裡?」
「若說咱們皇上啊……呵呵,算是長情的人了,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這些年了,哪能說放下就放下呢?也許她年世蘭命好吧,從前我只當皇上寵幸她是因為年羹堯的關係,如今看來,沒得年羹堯,她更為得寵的。」
「不過是成也蕭何敗蕭何罷了,年羹堯若是活著,皇上要防著他,自然也不會對她推心置腹,眼下年羹堯沒了,皇上便無所顧忌了,對她自然是憐愛有加了,畢竟皇上下令滅了年氏一族,內心又對她有愧……」淑婉貴妃輕呵一口氣道:「過往所做的種種又算是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