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癮
所有的一切都跑到了九霄雲外,什麼愛情,仇恨、權勢、榮耀等等,對於而言都不再是牽絆我的東西,我好像超越了一切,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要,完全沉溺在這個被□□包裹的舒坦之中。
每日里喝著那苦得讓我作嘔而且不能食用甜品過嘴的情況下,我幾乎是難以忍耐的,每回喝葯都是皇上連哄帶騙的,一夥說:「良藥苦口。」或者說:「不吃藥,病怎麼好呢?轉眼就是春光,御花園裡少了你,百花再燦爛,也沒得生氣。」再或者被我扭扭捏捏撒嬌使壞搖頭不喝的時候他會說:「大不了朕陪你一同喝。」
他只知道這葯是用來治病的,卻不知道是治的什麼病?總以為我是因為經歷小產、暗室、天牢等大難,沒得好生調養然後在寒冷的冬日裡一併發作而形成的一種病症。
我依舊拿著小女兒的情懷討著恩典道:「臣妾要吃梨子……」
「太醫說了,會沖減藥性的,你是要朕走么?那朕走了……」我假裝不在意卻垂下了臉,他察覺便威逼道:「朕命令你喝!」我這才無奈,忍著吞葯,喝完之後便是一肚子地苦水眼淚嘩嘩的往下流道:「若是生病了就能得的皇上您無微不至的照顧,臣妾甘願一輩子在病中,今兒死了也是情願的。」
聲諾說流眼淚那是排除我體內毒素的一種方式,而在皇上眼中便是多情善感,風情萬種,總是憐惜疼愛的道:「你是個好強的人,從前在府邸,你犯了錯,朕即便是命人打你,你也不哼聲不流淚的。」
「臣妾是好強的人,不是強的人,那不過是偽裝出來的面具罷了,皇上能體會臣妾心中的凄苦,能忍耐臣妾心中的苦水,臣妾再也不想偽裝了,只是臣妾無能,天資愚笨,只能做皇上庇佑著的含羞草,做不得為皇上解憂排難的解語花。」
「朕需要解語花來排解愁悶,可朕更要含羞草來體現朕的價值,朕是皇上,朕更是男人,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是一種職責所在,就如同天子生來就肩負為百姓造福的使命一般。」
「曾經朕不理解,每當孝庄太皇太后提起□□與宸妃時為何會暗自垂淚,那淚水之中並非是怨恨與嫉妒,而是羨慕與憐憫,蘇嬤嬤告知朕,宸妃是再嫁之人,芳齡二十有六才入宮,卻深得□□歡喜,她是病怏怏的女子,整日里臉色白如紙,連胭脂都沾不上,身子弱不禁風,還多疑、善變、善妒、心靜狹隘,讓太皇太后受盡了委屈,還愛哭愛鬧,動不動就耍脾氣,朕不明白一個這樣的女子,無才、無貌、無德、不賢,為何□□會寵愛到如此地步,如今才明白,只因他當視為妻子,而並非是嬪妃,故此能夠包容一切,寬恕一切,朕如今待你,亦是如此,不是君臣之道,而是夫妻之情。」
「臣妾錯了,真的錯了……」聽見他如此言語我再也按捺不住,想起我是如何欺騙他,惹得如何心煩的,便愧疚不已,靠在他的懷中哭泣,以示悔過,體內的毒一點點在解弱,對罌粟的依賴卻體現得越來越厲害,聲諾日日都囑咐宮中的人要看緊我,不准我再爬到那張床上去,頌芝恨不得拿繩子把我綁起來,我每回聽他們絮叨時自然覺得錯了,□□戒了才是正經事兒,可惜每當毒癮犯了,皇上來了,我也不想讓他看見我四肢抽筋,五官扭曲,全身發抖的樣子,便哄著他抱我上床,頌芝見了也無可奈何,只能任由著我。
皇上也發現了些異樣道:「好似你離不了這床似的,在這床上便會不一樣了。」
我慚愧道:「如此才能名正言順的靠在您的懷裡啊,您曉得不曉得,您的懷抱好似靈丹妙藥似的,您一來,病就散了,我就好了。」
他的年紀大了,睡眠也少些了,免不得要與討論些煩心事兒,道:「朕也只有到了這兒才能放放心啊!菀妃有了孩子便一心撲在孩子身上,待朕不如往前了,惠嬪至今對朕耿耿於懷,每回去看她都是冷冰冰的,安嬪呢,嗓子倒了,鬱鬱寡歡,也沒得好臉色,祺貴人,倒是整日里借著胎兒不穩請朕過去,可是,次數多了也乏了,就連瑩貴人,也免不得要提起齊妃與弘時的事兒,惹得心煩啊?」
「瑩貴人是齊妃宮中的人,想必齊妃待她好得很,說來也不過是受人之託而已,何況,齊妃並無犯錯,她為皇上誕下三阿哥也是功不可沒,即便是三阿哥也是一時糊塗而已,那孩子是出奇孝順的,這個宮中無人不知的。」
「朕明白,朕已經免除了他的禁足之令,讓他重回宮中走動,免得讓他們母子分離,若是真心悔改,朕會過往不究的,畢竟將后小阿哥也是要他……」說道此處他便不再言語,很明顯他心中的確想要立小阿哥為太子的,這大赦天下的恩典,當日□□時期,宸妃誕下八阿哥,順治時期,董鄂妃誕下四阿哥,都發生過的,只可惜這兩個還都福薄。
「皇上是想說,將后立小阿哥為太子也是要三阿哥輔佐對么?」我直言不諱地問道,見他里臉色沉重眉頭微蹙忙著解釋道:「臣妄論國事,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如今你都看出來了,可見朕之心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故此朕不能晉陞菀妃為皇貴妃,不然就太過明顯了,朕膝下皇子少,三阿哥已經被朕壓制,四阿哥、五阿哥朕從未指望,如今祺貴人的胎兒也是該要臨盆了,說來,咱們的孩子若是……」提起這個他便有些心寒,他向來注重子嗣的,每當他為此愧疚我,我也不能釋懷,幸虧是瞞住了,不然碎屍萬段千刀萬剮,也解不了她心中的恨意啊?
良久的沉默,我也不敢搭話,他又說:「溫儀四歲了,朕替她取了閨名為玥珊,玥者,《廣韻》《集韻》記載為音月(yuè),神珠也。傳說黃帝之子少昊出生之時有五色鳳凰領百鳥集於庭前,此鳳凰銜果核擲於少昊手中。忽然大地震動,窮桑倒地,果核裂開,一顆流光異彩的神珠出現,乃吉祥之兆,太白金星見其神珠皎如明月,亦是天賜君王之物,定名神珠為「玥」;珊者,寓意美好,高潔、飄逸、超凡。有詩為『珊珊仙骨誰能近?』『久脫風塵苦。』『玉骨珊珊,花燈晨夕,一上氍毹,令人心爽』等,朕希望她將后如神珠般璀璨,如仙子般珊珊玉骨,超凡脫俗,美貌如仙。小名便喚作珊珊。」
「茱萸則是菀妃取名為『肅菲』取之杜甫的《春運》『菲菲紅素輕,肅肅花絮晚』,茱萸秋季誕生,菀妃覺得秋季百花凋零,菊花獨上枝頭,聊感孤寂,故名肅菲,以感受春季萬物復生,紅花綠柳的生機勃勃,朕雖覺得此名太過平凡,試圖將玥珊二字勻一字給茱萸,菀妃卻說『名凡則人不凡』何況,她只渴望女兒能夠身康體健,萬事如意,足以,並取小名為『綰綰』,乃『長發綰君心』之意,倒覺得肅菲二字比玥珊更為高雅些了。」
一個名在天,卻生母卑微,一個名在地,卻女憑母貴,反倒接著地氣,一句長發綰君心更是對將后女兒尋得如意郎君憑寄希冀,比起神珠仙骨的確更有深意些,反倒覺得玥珊有些俗氣了。
「臣妾倒不如此覺得,公主是天子之女,本就是仙子一般,玉骨珊珊乃與生俱來,溫儀自小體弱多病,受過許多苦難,取名「玥」正是要祈求神明保佑她身康體健,更是為人父對女兒最好的祝福,哪裡不高雅呢?」
「珊珊二字更妙了,玉佩丁東響珊珊,這叮噹作響的聲音與和惠公主身上的叮噹聲豈不是相輔相成么?那是女兒承歡膝下的聲音,不是么?」
「是了,是了,和兮這丫頭一來,就跟輕風拂過風鈴似的歡悅,一聽見她身上的鈴鐺聲,好似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了,那串魚鱗扇貝金玉鈴鐺,是朕當日接她來身邊時送給她,她愛不釋手,從不離身。」說到和惠公主我心中則是說不出的喜愛,如此美麗乖巧又有靈氣的公主,真算得上是舉世無雙的,心中更是羨慕起十三福晉來,那日在轎中聽見她的聲音,想必是個極其慈和大方的人。
曾經遠遠地在家宴上見過幾面,當時的我,哪裡會將一個丈夫未出席的福晉放在眼中,不過是略路掃過而已,如今想來著實不該,加上清顏這個謎團卡在這兒,我對怡親王與他的福晉十分的感興趣,可惜他們入宮的時間太少了。
日子越久對罌粟的依賴越強,我甚至都遺忘了自己睡在一堆毒物之上,反倒覺得享受,開始頗有困獸之感,想著去掙扎去忍耐,沒幾日便完全地沉陷了,如同戰敗的俘虜,被它牽著走了,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開始為自己的「志氣」尋找借口,不是我沒定性,不是我沒有決心,而是我要掩蓋真相,不能讓皇上有所察覺,拿著皇上當借口,聲諾與頌芝也不能將我如何,只是苦口婆心在我的耳邊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