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趕去找她
什麼!
沈墨洲心中一驚,騰地站了起來,將身後的凳子都碰倒了,激動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沈讓敲了敲桌子,淡淡地看著他,道:「坐下。」
沈墨洲身形僵住了,沒有動。一個家丁上前將凳子扶起,他這才強迫自己坐下。
沈讓端起茶,抿了一口,悠然有種看好戲的感覺,「你急了我這麼多年,我急你一會兒就不行了?」
「……」這話讓他如坐針氈。
又是一陣沉默。
「這丫頭哪裡人?家中有幾口人,人品如何?……」
沈墨洲一陣頭大,又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他爹忽然就這麼多問題出來了?以往不都是直接決定一切,安排好所有的嗎?
沈墨洲耐著性子,聽他問完,才緩緩答道:「她是孤兒,被他師父收養,和她師姐長大,是個好姑娘。」
「孤兒?」沈讓的手頓了頓,面目中露出一絲不滿,「難怪這麼沒規沒矩。」
沈墨洲又坐不住了,「爹,你在哪裡見到她的?」
沈讓鼻中發出重重地呼氣聲,沒有回答,又繼續說道:「罷,她叫什麼?」
「她無名無姓,她師父未曾給取。」沈墨洲皺起眉頭,想起自己曾經說過要給二十一取個名字。
沈讓也不驚訝,「總得有個稱呼吧!家譜上總不能留一片空白在那兒。」
「咳咳……」沈墨洲又被自己口水一嗆,「什、什麼?」
沈讓面色平靜看著他,放下茶杯,好像自說自話,「從你逃婚出來,你娘就沒有睡過一夜好覺。我也不想這樣和你一直耗著,浪費時間了。」
「……」
「我不管著你了,也並不代表你想怎麼樣就怎樣。沒家世沒關係,教養不夠可以慢慢學,但首先你得定下來。」
沈讓又嘆息了一次,繼續說道:「明年五月你帶她早點回家,要是和著你娘的大壽把婚事辦了跟好,最好是能在後年生個孩子,家裡的生意,你也該接手了……」
沈讓不緊不慢地說著,又像以往一樣計劃好了所有。
看著沈讓一臉淡定的表情,聽著他嚴肅的語氣,沈墨洲說不出話來了。
他忽然很想笑,這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他爹是自怎麼從婚事安排到生兒育女,然後又是他們兩老夫妻養老帶孫子的啊……
可是沈墨洲都開始對他的計劃和設想憧憬起來了!
沈墨洲平生第一次被他爹給感動到了。
真的是親爹啊!
以前他不明白,遠遠地看爹娘在說話,明明沈讓講話時一臉嚴肅,而他娘總是笑逐顏開的。原來重點不是沈讓說話的內容是什麼,而是聶蓉知道沈讓說的一切都出自一份好心啊!
「……二十一,」沈墨洲打斷了沈讓的話回答道,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個字,「弦。」
「嗯?」沈讓微微一愣,不明白沈墨洲話里的意思。
「孩兒的意思是,可以稱呼她二十一弦,她師門傳下來的稱呼。」沈墨洲狹促地解釋。
「二十一弦?」沈讓眯起眼,看著桌上的畫像,又是看了好久。
真的是很久,沈墨洲都站起來,想走了,又被沈讓的一句話給鎮住了:
「她和二十弦老先生是個什麼關係?」
「爹你、你認識她師父?」沈墨洲驚呼出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恩人吧,當年救過我們沈家和伏家……」
「……」
「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說是欠了你的。」
「……」
沈讓說了這兩句,就不說了,揚了揚手,道:「去吧,回去等消息吧。嗯,是跟她走的也好,告訴你伏叔的話,也能消退一些你伏叔心中因為退婚產生的怨氣……」
多餘的疑惑沈墨洲也不想問了,只要可以找到二十一就好。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的沈墨洲又停了下來,轉身,緩緩跪下,莊重地稽首道:「爹,對不起,這麼多年才懂得您的苦心。」
沈讓端坐在那裡,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
等房門關上,沈讓的嘴角才抽了抽,算是笑了。沈讓沉聲,對身後家丁說道:「把這畫再照畫一份,原份送回杭州給夫人,就說是少爺畫的,另一份你們拿去找人。」
「是。」……
出了客棧,沈墨洲都覺得是在裡面做了一場夢從裡面出來。
後知後覺地,沈墨洲才開始思索,為什麼二十一的師父會是沈家和伏家的救命恩人啊?還有,前幾天沈讓和二十一見過又是怎麼回事?
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問清楚這些事。
沈墨洲回了客棧,耐心等候消息。黃昏時,沈讓便派人過來通知,說人在岳州附近的一個鎮子被找到,接下來的他就不管了,隨便沈墨洲怎麼去折騰。
沈墨洲只好雇下馬一匹,趕往二十一所在的地方,仙若則交給了沈家家丁在照顧。
這一路,沈墨洲心情迫切,巴不得有騰雲駕霧之術,好速達二十一的面前,質問她為什麼三天了還不回來。引路的家僕帶他走的已經是最近的路線了,但因天黑視線不清,最終還是過了子夜才抵達二十一所在的小鎮。
此鎮瀕水,也有上百戶人家,周邊小村莊都依附於這小鎮的集市,看病買東西一般都上這裡。
沈墨洲到的那會兒,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家家戶戶門窗緊縮,街道里風呼呼作響,帶著些陰冷的感覺。
他和兩個家僕牽著馬,走在街道上。
馬蹄踏得地面突突作響,回蕩在夜色中,尤為刺耳。風吹過街道兩邊住戶門口放得一些雜物,於是又有了一些嘩啦啦的聲音。
夜空中細碎的光芒投下來,地面的白霜也帶著點點銀光。空氣足以凍得人雙手僵硬,渾身發抖了。
這個時候哪還有落腳的地方,不過沈墨洲也沒什麼好埋怨的,仙若已經勸過讓他白天再出發,只是他已經等不及了。
想到馬上可以見到她,沈墨洲就高興到什麼都能忽略了。
這麼多日子過來,他和她什麼時候有分離過這麼久?可惱的是,那個榆木腦袋什麼都不懂,讓他這些天純粹只是單相思罷了。
真是失敗!
「她人在哪兒?」沈墨洲冷聲問道。
「回少爺,她寄住一農戶家中,三個街口就到了。」
家僕領著他走過三個街口,沈墨洲遠遠地看見路頭那裡有戶人家,有間屋子還亮著微弱的燈光,籬笆上結著的白霜反射著微黃的光。
沈墨洲忽然有預感,她就住在那家。
他馬也不要了,大步朝那邊走去。
離那農家還有六七十丈遠之時,他目光注意到院門口站著一個人。
——只見隱隱約約一女子,白衫縹緲,鍍著夜色的淡藍,一頭長發垂披到腰際,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保持的姿勢卻像是在往院子里窺探。
沈墨洲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瞪大眼,極力想看清是不是真的有個人站在那裡。
他又走了二三十丈,猛然想起白天在客棧門口撞見的那婦人,心中忽生一念:該不會是撞鬼了嗎?
這念頭一出,他就感覺有一股陰風從那個方向,像疾馳的馬車一樣迅速,穿透了自己的身體,整個靈魂被這感覺碾壓而過,只留給自己一身冷汗。
那女子就不見了。
彷彿他剛剛看到的只是因為天太暗而產生的錯覺。
沈墨洲心臟噗噗加速跳動了幾下,這才恢復平靜。
他站在原地,沒有前進。身後兩個家僕牽著馬過來,一人指著那有燈的院落說道:「少爺,就是那家。」
沈墨洲點點頭,定了定神,步履沉穩地朝著剛剛看見「人」的地方走過去。
走到了籬笆圍成的院子前,沈墨洲一眼就看到那間有燈的屋子窗戶上走過一個熟悉的人影,還伴隨有一陣一陣的咳嗽聲從那裡傳來。
「還沒好?」他想起她走的那天,本身就有些著涼,只是沒有這麼嚴重而已。
沈墨洲有些心疼,順著籬笆走近那間屋子,卻只看見一個影子在窗前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做什麼。
「唉!」二十一在屋裡嘆氣,帶著濃重的鼻音自言自語一句:「頭痛!」
沈墨洲不可抑制地皺起眉頭,帶著懲罰的感覺想著:自找的。
要是早些回去,也就不會把病拖得這麼厲害了。
院門口,兩個家僕在那裡叩響了門環,朗聲喊道:「有人嗎?」
「誰啊!」
主屋有人應了一聲。從沈墨洲這裡看去,也看到二十一的影子往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眼,但沒有怎麼在意,又扭回了頭。
不一會兒,一中年男子開門出了屋,舉著油燈,打著哆嗦往院門口走。
沈墨洲連忙轉身,也走到了院門前。
院門打開,屋主舉燈照亮外面,問道:「這半夜三更,你們誰啊,怎麼還在街上晃蕩?」
沈墨洲作揖,有禮地說道:「打擾了,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人?」屋主有了提防的意思,忽然拉扯出胸前衣襟中藏著的一道符,對向他們,警惕地說道:「你們知道,這鎮上最近鬧鬼鬧得厲害嗎?」
兩個家僕面面相覷,模樣中都帶著些許認為這人有病的神情。
沈墨洲想起剛才在這裡張望的影子,心裡也有了些底,客氣地笑道:「老鄉莫要緊張,我們是來找借住在你們家中的那位——會抓鬼的女子的,我們是朋友。」
「女法師?」屋主立刻會悟,連忙讓開一條道,客氣地說道:「請,幾位快請進,最近晚上外面不安全,快快進來。」
兩個家僕又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