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牽連

  「你說的是怎麼回事?」沈墨洲一臉凝重,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筆。


  「……」喬揚帆眼中有著慌亂,連忙抓著沈墨洲的手,懇求道:「墨洲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那種人!」


  沈墨洲慢慢地撥開他的手,注視著他,沉吟道:「你先把事情說清楚,我再做判斷。」


  喬揚帆也知道,別人什麼都不知道,就要求讓人相信實在荒唐。


  他訕訕地收回手,老實地回答道:「就是因為那個老嫗和她孫女的死呀,牽出了一大幫人,縣裡有錢的人家,抄了兩三戶,抓了幾十個。」


  「只是死了兩個人,為什麼這麼多人被牽扯進來?」沈墨洲皺著眉頭,問道。


  「何止啊!」喬揚帆激動得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緊緊握住的拳頭中,有著剋制不住的憤怒:「老縣令抓回來后,供出了吳少爺。吳少爺被抓后,被判了重刑,吳老爺為了替自己兒子減輕刑法,各種討好胡大人,可是胡大人根本不吃那套!」


  「最後,吳老爺說他還知道有些人也犯下滔天罪行,但是要作為交換,放過他兒子,就告訴胡大人是哪些人。」


  「胡縣令答應了?」沈墨洲問道。


  「大人說,要看是多大的事才行。」喬揚帆說,「沒想到,吳老爺抖出了二十多件兇案,死的全都是女子,而且各個一屍兩命,好多人都被牽扯出來了!」


  「二十多件?」沈墨洲有些震驚,問道:「死這麼多人,這是為什麼?」


  「哼!」喬揚帆雙拳悶聲垂在桌子上,咬牙切齒道:「要是知道就好了!」


  「那你呢?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沈墨洲又問。


  「苦不堪言!」喬揚帆眸中怒火蹭蹭,忿忿不平地說道:「這些人全被收押在監牢,準備隔日受審的!我和三個兄弟在獄中看守,一起喝酒,結果我喝多了,就躺到地上草垛里睡著了……」


  結果,等喬揚帆醒來的時候,發現地牢里靜悄悄的,另外三個人趴在桌子上已經死了,血流了一地,把他給嚇懵了。


  他正不知所措,戰戰兢兢地上前想要試探一下他們的鼻息,哪還有什麼氣息,嚇得他雙腿發軟,跌坐在地面依舊溫熱的血泊上。忽然聽見牢房盡頭,傳來老縣令的哀哀求饒聲:

  「饒命、饒命!我一把老骨頭的,真的什麼也沒說!我們這一大幫人,是全心全意為教主的宏圖大業在伺候著,拿這麼多姑娘的性命為教主探路,可是眼都沒眨一下呀!我……」


  話沒說完,一聲劍嘯,一聲悶哼,老縣令就沒了聲息。


  喬揚帆心頭驚跳,偷偷探出頭看去,只見所有牢房遍地鮮血,沒一個活口。最盡頭老縣令的牢房,站了十幾個蒙面黑衣人,老縣令已經倒在自己的血泊中,睜著雙眼,不能瞑目。


  為首的那個黑衣人冷冷地說道:「奪魂針的事怎麼樣了?」


  「稟護法,已經被他物歸原主,交給了他的兩個師姐。屬下不知這兩個女子是何來歷,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旁邊一個手下回答道。


  「這個不入流的江湖小生怎麼突然冒出了兩個師姐?」為首的皺起了眉頭,有些發怒,「此事稟告教主了嗎?」


  「教主已經知道此事,他讓屬下告知護法,奪魂針的事不用護法操心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奪舍之法,其他的,全在教主掌控之中。」


  「這麼快?」黑衣人護法有些驚訝,他眼光一沉,喝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是!」眾黑衣人齊齊鞠躬領命。


  偷聽到這些的喬揚帆見勢不妙,連忙又躲進乾草之中,讓那一行不明來歷的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喬揚帆看著這一監牢的屍體,真是又驚又怒,連滾帶爬地出監獄,想去告訴喬師爺。結果一出門就給撞上了他們。


  喬師爺見他滿身是血,失魂落魄,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喬揚帆被嚇得愣愣乎乎,哪還說的出什麼話來。


  隨行的捕快進牢查看,說牢里人全都死了,頓時所有人的目光當然全聚在喬揚帆身上。


  喬師爺臉都青了,喝問他是怎麼一回事。


  喬揚帆喃喃否認道,人不是他殺的。然後拔腿就跑,狼狽地逃出了縣裡。


  沈墨洲聽完喬揚帆的敘述,嘆道:「喬師爺只是問你這事是怎麼回事,你卻跑了,反倒像畏罪潛逃了。」


  喬揚帆「哇」地哭了起來,委屈地問道:「墨洲哥,你相信這事不是我乾的嗎?」


  「嗯。」沈墨洲沉沉地點點頭,道:「就你冒失鬼,怎麼殺得了這麼多人?如果真是你殺的,你也不會告訴我了。」


  喬揚帆一抹眼淚,點頭說道:「你相信我就好!」


  「那你現在怎麼辦?」沈墨洲重新拿起筆,說道:「你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去吧!喬師爺肯定是相信你的,但要想搞清楚這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少不得要你回去陳述一番,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我不回去!」喬揚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聽他們那幫人教主、護法的叫,肯定不是一般人,我回去肯定是找死的,我才沒那麼傻。」


  沈墨洲拿著筆僵在那裡,心中暗自思忖著:怕是牽扯到江湖上的事了。可是他又不是江湖中人,實在是管不到。


  「說的也是。」沈墨洲也不強迫他,「你先避避風頭也好,就暫時和我們走吧!只是此事,你萬萬不可讓女先生知道,不然她一定會趕你走的。」他囑咐道。


  「嗯。」


  沈墨洲便提筆,在信上隨便寫下家長里短的話,落上喬揚帆的款,將信遞給他:「等女先生出來了,你就給她吧!」


  屋內。


  二十一看到仙若坐在床頭,正掉著眼淚。


  「……」二十一有些心疼,可是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是默默地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二十一……」見到是二十一,她連忙擦乾淨眼角,努力地擺出一個牽強的微笑,儘管她的聲音中還帶著哭腔。


  二十一沉默地低著頭,眉頭跳了跳,悶悶地應聲:「嗯。」


  仙若吸了吸氣,輕輕地握住二十一受傷的手,溫柔地說道:「我先給你上藥。」


  「嗯。」又是悶頭一聲。


  仙若眼中掠過一抹失落,但還是很開心,至少二十一肯理會自己了。她站起來,從包袱里翻出隨行帶的葯。仙若坐回她身邊,一點一點地繞開纏在她受傷的白布條。


  繞到最後一層,白布上染著從她傷口流出的淡黃色液體。她有些心疼,慢慢揭開白布,露出一層模糊的手掌肉出來。


  可是當時過於匆忙,二十一都沒來得及給自己上藥,就直接纏上了這些白布,所以布條和壞死的皮肉都黏在了一起,揭開的時候,痛得她手直抖。


  仙若看了心疼極了,彷彿那些傷都是在自己身上一樣。揭開了傷,她拿起一旁的藥瓶,打開瓶塞抖了抖,才發現已經沒藥了。


  用得可真快!

  仙若神色黯然。上次在杭州給急不得用的時候,還留有半瓶,一眨眼就沒了,昨晚用了一下,今天就沒了。若不是她一直受傷,又怎麼會用得這麼快?

  「我、我出去買些葯……」仙若站了起來。


  「不了!」二十一終於開口說話了。她下意識地伸右手去拉仙若,卻刺痛了傷處,連忙又縮了回來,低低地痛呼了一聲。


  「你怎麼樣?」仙若連忙緊張抓住她的手,張嘴朝著她的痛手,呼呼地吹氣。


  掌上清清涼涼的氣息,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仙若道:「我用自己的靈力給你緩一下你就不會這麼痛了,好不好?」


  「不行!」二十一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堅定地拒絕:「你不要亂用你自己的東西,那些全都是你血肉的一部分,你怎麼可以用在這種小事上?」


  驀地,仙若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撲到二十一的懷中,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不要這樣不理我!我再也不會幹這種蠢事了!」


  「……」仙若這樣碰到了她的身上的傷,讓她感覺有些痛,可是她還是一聲不吭。


  「二十一……」見她不說話,仙若的手摟得更緊了,「我們和好可以嗎?我知道我做錯了!」


  二十一悶哼了兩聲,緩緩地吐出一個字:「好。」


  「真的?」


  「嗯。」


  仙若這才肯鬆開手。她抬臉看到二十一表情擠到了一起,想起二十一身上還有傷, 「我,我剛剛弄疼你了嗎?」 她怯怯地問。


  「咳。」二十一牽嘴笑了笑,「還好。」


  「那,那你的傷怎麼辦?」


  二十一指了指床頭被子底下,道:「前天沈墨洲給了我一盒藥膏,我放在那裡,用那個就好了。」


  仙若點點頭,想起之前讓劉老三給的一百兩,便拿了出來,交給二十一,道:「這一百兩,劉家人給的,還給沈公子的錢。」


  這可是她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錢!二十一眼色暗了下來,將錢攥進手中,沉默地點頭。


  仙若拿起她的手看了看,蹙著眉頭,說道:「傷口上有些髒東西,我下去打點水上來,給你清理一下。」


  「嗯。」


  仙若出門后,二十一舒了一口氣,懶懶地往床上一躺,沈墨洲又在外面敲門。


  「女先生。」


  二十一斜眼看了一下門口,她身上又累又痛,實在不想起來,喊道:「進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