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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周旋

  不夜城。


  十二夜宮。


  月池畔。


  來來往往,三三兩兩的雪青色人影。


  「哎哎哎,你知道嗎,秦介回來了!」


  「秦介?!真的假的!秦家人不都投了牧漁之城嗎!」


  「嚇,我剛剛在議事堂那邊還看到了秦操呢……能有假?!」


  「別開玩笑了,兩個人大搖大擺地回來,不等於羊入虎口嘛……」


  …………


  一多痣男子正蹲在那假石上眉飛色舞、口若懸河,四周圍了一圈形色不等但都滿面好奇的年輕男子。


  「要我說啊,那爺倆親力親為地把盧師叔他們護送回來,指不定安了什麼壞心眼子呢!」


  「嗤,浪子回頭金不換。你懂個屁……」


  「我懂個屁?你才懂個屁呢!我看你啊,五迷三道的,就差沒給姚秉謙當狗了……」


  「你說什麼?你找死!……」


  …………


  橫空一飛腿,那多痣男子給硬生生踹了下來。


  「剛才誰踹老子的?!」那多痣男子指著跟前一圈面面相覷的人,氣得渾身哆嗦,道,「好哇,反了你們了!還跟師兄我頂嘴!!哪個孫子敢做不敢當?有本事出來跟爺爺我單挑!」


  一時間鴉雀無聲。


  殊不知這看似鬧劇的一幕,全然落在了那笑靨靈動的女子眸里。


  晉柳兒拈著手裡柳木的枯枝,斜睨了身旁面色泠然的男子一眼,低聲道,「這回再跟丟了,有你們好看的。」


  「是,小姐。」那男子微微點頭,一個作揖后隨即消失。


  一絲笑意,倏爾綻開在她嘴角。


  晉柳兒百無聊賴地甩打著手中枯枝,來回踱步,目光幾乎不曾離過來來往往的弟子,她像是等著誰。至於等了多久……


  「妹妹!」


  一弱不勝衣的女子步步生蓮,恰巧闖入她晉柳兒的眼帘。


  其實也不是恰巧。


  那秦秀秀聽了這刺耳一喚,臉上的笑意登時僵硬住,怔了怔,迎視著信步走來的女子,點頭示意道,「姐姐。」


  晉柳兒哈哈一笑,一把拉住那秦秀秀的手,輕拍了拍,道,「妹妹這幾日不在浣溪別苑,叫姐姐我好想!連個談心的人都沒了,哎……」


  秦秀秀縮了縮手,強笑道,「再有七天便大婚了,姐姐都不忙嗎?」


  晉柳兒眨了眨眼,說,「忙呀,當然忙了!不過我哪有妹妹忙呀……」


  秦秀秀莞爾一笑,道,「姐姐這次找我,不光是要跟妹妹寒暄吧?」


  晉柳兒笑著搖了搖頭,嘆道,「按理說,妹妹你年紀比我大卻給樓心月做了小。我於心不忍哪……」


  那秦秀秀面色一怔,但聞晉柳兒繼續說道,「我以前一直給你臉色看,算我年紀小不識好歹。將來同侍一夫,免不了天天碰頭……今日我在別苑裡擺了一桌酒,就當我給妹妹你賠禮道歉,不知妹妹賞不賞光啊?」


  「這個……」秦秀秀聽罷笑了笑,猶疑道,「姐姐其實不必這麼客氣……」


  「哪裡的事兒。」晉柳兒忙不迭擺了擺手,忽而眸光一閃,問,「看來妹妹不肯?」


  秦秀秀又是一笑,說,「怎會,姐姐請的酒,妹妹自然要去喝。只是……」


  「只是什麼?」晉柳兒問道。


  那秦秀秀眼底一亮,道,「沒什麼。」


  「既然這樣,」晉柳兒深深地看了跟前我見猶憐的女子一眼,似笑非笑道,「妹妹就隨我喝酒去吧。」


  與此同時。


  十二夜宮。


  議事堂。


  不知誰突然冷哼了一聲。


  那面容清秀的男子笑意淺淺地掃視了堂內人一眼,作揖道,「不肖弟子秦介,給各位師叔……」


  「行了。」早早落座的矮胖男子一臉不耐煩地打斷道,「你都不是寒水門的人了,裝得這般矯情作甚!」


  道是秦操和秦介父子二人。


  那秦介聽罷一怔,埋怨道,「爹,您這話可就不對了。我雖不再是寒水門弟子,但多少年的情義,畢竟還在啊。」


  秦操斜睨了堂中央長身而立的年輕男子一眼,沒好氣招手地道,「過來坐著。站著給誰看呢!」


  那秦介一副推辭模樣,佯惱道,「爹!這裡又不是秦家,更不是牧漁城,客人總得有點客人的樣子。」


  秦操冷笑一聲,定定地望著高座上一言不發的男子,道,「嘯天啊,你我兩家之間,還要分清什麼客人不客人的嗎?」


  話音一落,那兩鬢微白的中年男子倏爾目光如炬,笑道,「叔父生分了。」頓了頓,繼續說,「叔父此番搭救同憶和有魚,我這廂代他們謝過了。」說罷起身,深作一揖。


  不待秦操說話,那秦介緩緩走至一個門前空座,眼角餘光盯著樓嘯天身旁面色波瀾不驚的年輕男子,道,「心月和柳兒大喜前夕,豈能見血?」


  樓嘯天眯了眯眼,看著那背影,問,「身體可都大好了?」


  秦介緩緩地點了點頭,轉身坐下,道,「勞城主關心。」


  樓嘯天擺了擺手,笑道,「師叔能親赴小兒喜宴,實在受寵若驚。」


  秦操哼道,「喜帖都送到了,我秦操要是不來,別人豈不笑話我肚量小?」


  樓嘯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而扭頭看向身旁年輕男子,道,「你莫師叔和盧師叔怎麼樣了?」


  樓心月瞥了一眼堂內相對而坐的二人,低聲說,「莫師叔無甚大礙,盧師叔就……」


  樓嘯天眉頭一皺,神色凝重道,「眼睛果真不能看見了?」


  樓心月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那秦介,卻倏爾笑了。


  當下三人滿面狐疑地盯著他,但聞他說道,「盧師叔太過莽撞,與那鄢於段硬碰硬,能留下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


  樓嘯天饒有興味地「哦?」了一聲,看向秦操,道,「未曾請教叔父,單憑叔父二人,是如何從鄢於段手裡救得同憶他們?」


  「這個嘛……」秦操捧茶抿了一口,用眼神示意秦介。


  那秦介登時恍然,從容道,「鄢於段欲娶莫師叔為妻,手法粗暴了點。我與爹一遊說,加之海城主與其關係不錯……」


  「鄢於段看上了同憶?」樓嘯天驚訝道。


  秦介哈哈一笑,嘆道,「莫師叔風華絕代,那鄢於段一見傾心……」停了停,繼續說,「古來英雄難過美人關。」


  樓心月冷哼了一聲,道,「如果鄢於段真看上了莫師叔,那為何又放她回來。」


  秦介面色不改,笑意淺淺道,「欲擒故縱之理,心月你應該比我懂吧。」


  樓心月神色一怔,隨即恢復緘默。


  「柳兒和秀秀,一動一靜,一烈一柔。心月真是好福氣啊……」


  秦操和秦介相視而笑,禁不住連連讚歎。


  說到一動一靜,一烈一柔。


  此時此刻浣溪別苑裡的晉柳兒和秦秀秀二人,怕是聽不到如此讚美了。


  真真是佳肴美酒。


  晉柳兒提筷夾了一塊粉蒸肉,細細地打量著,不經意道,「妹妹,怎的不見你動筷子啊?難不成怕我毒了你?」


  一桌三人。


  除了並肩而坐的晉柳兒和秦秀秀,對面那一人……


  「你想幹什麼?」似終於忍不住了,那秦秀秀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晉柳兒眉頭一皺,大口嚼肉,滿面無辜,含糊不清道,「吃飯啊。」


  秦秀秀冷冷地盯著對面那奄奄一息的男子,說,「別裝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晉柳兒「咦」了一聲,好笑道,「妹妹,這話……好像應該是我說的吧?」


  一聲冷笑。


  「勾結妖人,兄妹亂倫,你們晉家,果真與眾不同。」那秦秀秀眼底掠過一絲陰暗,順勢拿起酒壺自斟了一杯,接著說,「你要是殺了我,心月無論如何,都不會跟你成親。這樣一來……你們晉家的大計……」


  晉柳兒忽地「嘿嘿」一笑。


  秦秀秀怔了怔,欲要往下說,只聽身旁女子輕嘆了口氣,道,「沒想到秀秀你這麼喜歡心月。」


  晉柳兒豁然起身,邁向對面血肉模糊的男子身旁,邊走邊說,「可是樓心月恐怕不知道,你們即雪鎮的偶遇,竟是被安排了的吧……」


  那秦秀秀身軀大震,忙不迭回道,「你胡說什麼!!」


  晉柳兒撇了撇嘴,指著自己問道,「我胡說?」隨即眼神一凜,狠狠地指著對面臉色青白不定的女子喝道,「我看是你胡說!!」


  寒風四起。


  這一桌盛宴曝露冷風中,竟有些殘羹冷炙的凄涼意味。


  「你喜歡樓心月,就因為你喜歡他,得不到他,所以你心甘情願地成為秦家棋子。」晉柳兒滿眼戲謔,挑眉道,「可憐樓心月,滿腔痴情,最終還是因你回來。」


  風聲嗚咽。


  「我從沒害過他。」幾乎是不帶一絲感情。


  「是啊。」晉柳兒點了點頭,「你讓他卷進明爭暗鬥,還要和不喜歡的人同床共枕,每天活得如履薄冰……你沒害他,你是幫了他。」


  一聲冷哼。


  「你要說的,恐怕不只這些吧?」秦秀秀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面彷彿充耳不聞的女子,冷言道。


  晉柳兒笑了笑,說,「妹妹想多了。我要說的,就這些。」


  秦秀秀聽罷面色一怔。


  「你是秦家人,跟秦家串通一氣,順理成章。不過我勸你,少替秦家賣命。不然最後……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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