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喬遷
不夜城,梅花鎮。
白梅巷。
臨近晌午,隔街聞飯香。巷尾一戶剛落成的人家張燈結綵,門庭若市。手捧喜帖彩禮前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一時間將本不十分寬闊的白梅巷圍了個水泄不通。
待賓客稍稍坐定,只聽「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振聾發聵,空氣中濃濃的煙火味兒,經久不散。
「哎呀這晉家放著惠民巷的祖宅不要,這不是不孝嘛……」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貌似悲痛地嘆了口氣,將杯中酒水仰頭一飲而盡,轉臉兩眼放光地盛讚道,「真是好酒啊,好酒!」說罷又自斟了一杯。
「小點聲!」旁邊一賊眉鼠眼的年輕男子推了那中年男子一把,壓低聲音伏他耳邊說道,「晉連孤自從回不夜城后從未去過祖宅!聽說是因為當年那白銀妖女被殺死在祖宅大院,晉連孤觸景傷情,所以就……」年輕男子剛要說下去,一眼撇見從內堂大步踱出的晉連孤,看他滿面春風,步伐輕健,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隨即乾咳了幾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
「承蒙各位厚愛!我晉某人今天值喬遷之喜,招待不周,還望見諒!」說罷那晉連孤舉杯痛飲,饒是將那一壇酒彈指間喝的一乾二淨,當下將酒罈猛摔於地,大笑道,「好酒,好酒!各位可千萬別跟我晉某人客氣啊!使勁喝!」
在座賓客都是在不夜城裡有點聲望的鄉紳貴胄,一番叫好之後各自猜拳遊戲去了。那晉連孤轉身回到內堂,秦、樓等五大家族的長老後輩皆安坐喜桌旁,自是免不了一段很長的寒暄慰問。
他步伐驀地一滯,停在門口秦家長輩桌旁,躬身作揖,微笑道:「叔伯們近來可好?吃食上若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定要告於我!有什麼其他難處需要侄子幫忙的,也儘管開口!」
「哼……」也不知誰冷哼了一聲,攪得沉默氣氛愈發尷尬。
十一年前秦歡叛變至今,餘下四長老及其他秦家表兄弟互相猜忌,生怕不經意之間自己人又捅了自己人一刀,遂關係冷淡,彼此疏遠,縱使一個桌上喝酒吃肉風花雪月,亦再不敢互敞胸襟。
「侄子忙去吧,樓師侄等你好長時間了,怕是要跟你商量一下兩家小輩訂婚的事兒。」說話這人乃是秦輝,多年未見,蒼老了不少,連拿個酒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
「謝叔父提醒,連孤這廂失陪了!」不多說,回頭邁向內堂最里。
秦輝說樓嘯天等晉連孤等了許久,雖是客氣之語,但一語中的。
內堂里正和樓家姊妹談笑風生的樓嘯天一見晉連孤迎面走來,登時起身作揖道,「侄兒要先恭喜一下叔父了!」說完又道,「叔父大忙人,叫侄兒好等!」
「怎麼不見心月?」晉連孤剛坐下看了一圈似乎沒找到人,很是疑惑,也有點失望。
「流匪趙平,不知怎的最近拐賣起女孩來了。此人作惡多端,不得不誅。」樓嘯天親自去給晉連孤斟了杯酒,邊走邊說,雲淡風輕。
「年輕人就得多出門歷練歷練。不過……」晉連孤意味深長地一笑,「心月這孩子可有點心軟啊……」
樓嘯天在心裡冷哼了一聲,臉上卻依舊若無其事,道,「畢竟還是孩子呢,等再經歷點就懂得取捨了。不過要說這心軟,我樓某人活了這麼些年可從未見過像柳兒那樣的女孩啊……」
桌邊眾人都笑了,連晉連孤都笑了,只聽他道,「柳兒這孩子性子不像她娘那般溫婉,倒像個男子,馴服不了的野馬,說到底是大小姐脾氣,怪我平日里太慣著她了。」
新晉府一派熱鬧景象,但此時的墨河岸邊,卻是凄冷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