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七年舊事
鬼月手重重的按在木桌上,在琴的安然勸下過後,還是坐了下去。
一杯緩神茶被鬼月一口飲了下去。方才聽到鬼月的一聲喊,然而此刻楊熵已經從上樓走下。
「喲,我還以為你先回南詔了。反倒跑這一個人銷魂了?」楊熵嗤笑出聲。
鬼月冷冰冰的眼神瞪了楊熵一眼,琴沒說話,只是頭偏向一邊望著鬼月。
「楊熵將軍看看這個人,你可認識?」鬼月的手指著琴。
楊熵驀地抬頭,望著鬼月手指著的白衣女子,半響后,他搖了搖頭。
「不說他了。就是這個人……我也不認得啊。」琴偏頭看著鬼月,又說,「其實那些事情,我自己都不大在意了。不過,多謝!」
鬼月手杵著下巴,難道真是自己多想了?除了密探組織的身世,到底誰能一口氣買下二十人。
鬼月知曉問楊熵問不出理,只好坐著等。
好容易見葉姬和紫荀走了過來。葉姬突然之間站到三人中間。
「這是怎麼回事?」葉姬望了鬼月一眼,鬼月沒說話。
葉姬一抬頭望著琴,面前的人讓她很熟悉,彷彿曾經在哪裡見過一樣。
葉姬說不出來話,半響后只把頭低下準備走開。
「你說你沒事攪什麼亂?」楊熵問道。
「我……」鬼月最後還是忍著不說話。
謹夏走都走了,看來南詔王的大計也已經商討完了。
鬼月在楊熵先一步走出去。在驀然從葉姬身邊穿過去的時候,葉姬突然停了下來。
「她到底是誰……」葉姬輕喚道,「為什麼那麼熟悉?」
「想知道,就去問。如果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紫荀輕喚道。
葉姬最後還是走了進去,紫荀在外候著。
白衣女子往裡走去,轉身感覺到身後有人走進來,於是側著身子一作揖。
「姑娘是否要找什麼人?或者是落下了什麼東西?」
琴的話說完,抬起頭,葉姬的腳步再也沒有往前踏一步,而是就停在了那裡,沒有動。
七年前,南詔王在妓院收買二十人,作為密探組織。
雖然收買了二十人,但實際上跟著走的只有十九個人。
因為還有一個,是千執……
……
「收拾一下,馬上準備走了。」葉姬從妓院的后屋裡跳出來。
她伸手點了點數,算上自己,面前也就只有十九人,唯獨還有一個人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裡。
也怪葉姬當時不懂得。那個買下妓院二十姐妹的人,當日是喝醉了才放的話。
走之前留下了一錠金子。當時也沒人怎麼在意。
哪知這麼快,才僅僅隔了十日,他就回來了。今夜只怕這些人都得離開。
不過但願他不會計較。
葉姬是一直是公眾選出的領頭人物,所有事情就算落下來,也歸她一人承擔。
眼見妓院之外傳來的腳步之聲,只有一種可能。
腳步之聲越來越近,葉姬的臉色也越來越沉。直到客棧外才出現一個紫衣女子的身影。
直到看清一個白色的髮飾一直垂下肩膀,眾人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可她卻直接被人拖進來放倒在地上。
「這樣做,不好吧?」葉姬的臉色的充斥著憂傷。
「不這麼做有別的辦法么?二十人少一個都不行,你有那麼命賠。我可沒那個錢。」妓院老鴇的目光有些猶豫,又道,「琴再不來的話,可能只能拿她去墊了……」
紫衣女子躺在老鴇的懷中,一直待妓院之外兩個銅鐵面具之人出現,葉姬才先跪下去作揖。
「點點看,多少人……」那個一直背對著所有人的黑影說道。
「剛好二十!」回答黑影話的人,最終還是起了疑心,走過去輕輕撫了撫躺在地上紫衣女子,問道,「她死了?」
「活人!就是睡下了……還沒有醒過來吶!」老鴇嗤笑一聲,道,「如果是死人,公子拿回來,包換!」
……
狸貓換太子。當初千執就是這樣被掉包送去了南詔。
「姑娘到底是誰?」琴走上前問道,「我們……認識么?」
琴的一聲低語,葉姬從七年前的回憶之中,緩過神來,此時的她已經和琴早已不是同類之人。
一個是密探組織的首領,另外一個是妓院青樓之人。
幸好當年她沒跟著離開,不然一定也會被繳入這場風波之中。
「沒事,我……」葉姬淡淡一笑,道,「我認錯人了,姑娘不要不要介意!」
話落,葉姬只想著先走。
「等等!」琴的話就這麼落下。
葉姬的腳步突然這麼停了下來,卻連偏頭都沒有,直接狠下心做自己。
「是葉姬嗎?」琴突然笑了聲,「七年了。葉姬的樣子變了,但是聲音還是沒變!」
葉姬這次不說話,沒準琴真的認不出她。這弱點還該是那樣啊!
「怎麼今日就你一個人來看我。其他姐妹呢?大家可好?」
葉姬要怎麼說,其他的姐妹都已經命喪黃泉。這一去,註定是個不歸之路了!
「對了,我還有聽說啊……」
「這幾年你們風風光光的,走遍天下!一直想有機會在見到你,只可惜很久你都沒有來過。我還說什麼時候見到無惜那傢伙,給她帶些上好的胭脂水粉過去!」琴話說到此,突然笑道,「改日等她回來,我要親手贈給她!」
「原來,你都知道……」葉姬深吸一口氣,「我還以為……」
大致以為,琴早就離開了吧。
葉姬聽到此,只有沉沉點頭。七年了,她在等,等的不是那個傳聞會來迎娶她的夫家,而是葉姬這一行人!
不然以琴的樣貌,過來提親的人應該數不勝數了。
「你一直在這麼?」葉姬問道。
「對啊!」琴回道,「葉姬。今日見到你,真的很開心。我一想到當年的事情,覺得就這麼一個人下去,等再久也是值得的。」
葉姬將強忍的淚水直接縮了回去,她想見無惜,想見那些人,怕是再也不可能。
這麼些年了,琴的手仍然纖弱。
然而葉姬的手卻早已生繭,以及那雙用人命換回的沾滿鮮血的雙手,才發現到底什麼日子,才是最快活的。
「其實……我倒是很懷念以前的日子。」葉姬淡淡的說道。
「能見到你,真的很開心。這麼多年的心結解開,我已此生無憾……」琴嗔嗔道,「葉姬,有些東西,我會勞煩外人帶給你的,至於我們,就此別過了……」
琴望了她一眼,嘴角又有抽動,可是把要說的話還是全壓回了心底,轉身就走開。
葉姬看到紫荀還在外面等候,只好走了出去。葉姬跟著紫荀往回走,一路上都有心不在焉。紫荀不好勸她,只有讓葉姬一個人悶著頭直到走回南詔。
葉姬一下子沉默的臉色,讓紫荀生疑,屋外邊烤著火,邊看著唐傾習武。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唐傾撿回了那把不知明的箭支以後,武功就長進的越來越快。這才短短几日,葉姬甚至還沒有教上什麼,她就已經自己領悟了很多。
一把箭支被唐傾往身後的竹筒子里一放,唐傾歡樂的跑到葉姬的懷中。
「乖。」葉姬輕輕喚道,「如果累了,不要勉強自己,注意休息。」
「好!」唐傾應了一聲,偏頭身旁只有葉姬和紫荀的身影,又問,「君姐姐和鬼面將軍呢?」
葉姬偏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於是望著紫荀,祈求他來給個答案。
「君紅怕白旗的人不好叫回,就自己去了。」紫荀將手一放背後,又道:「至於鬼月,估計去寧安報信了!不必擔心。」
紫荀說完話,葉姬輕輕拍了拍唐傾的肩膀,女孩就慢慢走了回去。
「紫荀,你是不是有事情跟我說?」葉姬看出紫荀的臉色有點嚴肅,於是站了起來。
「葉兒,你從錫禹回來之後,心就一直沒有定過。」紫荀輕輕嘆了嘆氣,又道,「我知道你私下見過千執的面。也一早知道如果她來,肯定是因為你。但如果你這麼做是錯,可有想過後果?你已經倒下在千執的手上一次。你把這件事告訴千執,換種想法,如果她不答應呢……」
南詔計謀敗露的話,萬天城是最得力的人!
「紫荀,你能懂我密探組織的事情么?就和你自己的人一樣,你忍哪天他們叛變了,你卻完全不知情么?」
「葉兒,我能懂你的心情!」紫荀回駁道,「可家國事要重!」
葉姬點下頭,家國大事,她自然之道。而且她也是南詔的臣子。
可縱是有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可能會對自己的人下手吧。
「紫荀,你根本就不會懂……」葉姬說完,從紫荀的身邊離開。
紫荀將手搭放在她的肩膀上,葉姬目光一直盯著前方出神。
遠處夕陽落下,南詔少有的一景。葉姬想伸手觸摸,手卻突然被紫荀按了下來。
身邊的人,時有親切,也時有責罵。葉姬處事畢竟有點溫柔。
「不過。紫荀,我想聽你說說看……」葉姬沉默了半響,才道,「南詔王為什麼要那麼快召白旗的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