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以後不能保護你了
「莫勛……」念紅顏顫抖著聲音的叫他，全身都在顫慄著，環著他後背的手感覺到一陣粘稠，讓她心裡湧起了極大的恐慌。她想鬆手去看，可莫勛卻緊緊的抱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沒……事，只是以後怕是不能再保護你了。」莫勛輕笑著，臉上有些許的遺憾，還有著對她的擔心，即便到了此刻，莫勛最放心不下的仍舊是她。
夜修塵是念紅顏的信仰，是念紅顏唯一的希望，可於莫勛來說，念紅顏又何嘗不是他的信仰和希望？若非有念紅顏，他怎能無堅持的活到現在？
念紅顏沉默的哽咽著，淚眼婆娑，心亂如麻，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曾經，她自己很幸福，也希望莫勛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可她一直在拖累且拖延著他的幸福，甚至造成了如今這樣的結果，喻水旋說的沒錯，她才是最壞的那一個。
活著那麼多年，一事無成。不能報仇，不能愛人，甚至折磨著所有的人，如今就連莫勛都因她如此，她究竟為什麼要活著？活著又有什麼樣的意義？
念紅顏此時的表情是悲戚的，一行清淚自眼角流下，是對自己的悔恨，所有的人都在保護著她，期盼著她活著，她自己又怎麼能給自己判死刑？
夜修塵站在一側，冷漠的看著念紅顏和莫勛，心中涌動的是無盡的傷痛。
若能可以，他倒是想要代替莫勛去為念紅顏如此，這樣至少她心中想著念著的便是他。如今，他只能作為旁觀者的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也沒資格去做。
「紅顏，不哭……我要去找尋自己的幸福了，你該高興。你也要幸福啊……既然不能忘了他，那便接受他吧，看得出來他如今開始後悔了，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不要再錯過了……你一定要……幸福……」
莫勛抬手想要擦拭念紅顏臉頰上的淚水，然而聲音越來越小，也越發的虛弱，最終是沒能為她擦了淚水，不能再看她笑顏如花的樣子了。
「不……不要，莫勛……」
念紅顏搖著頭，身體費力的托著莫勛的身體，然而莫勛卻再也不能回應她了。不能在她傷心難過時聽她訴說，不能在她孤單時陪伴，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人自始至終待你如初了……
周圍的聲音漸漸消停，雲薇趁亂逃走了，寧秋桐想要逃被樂羽哲一掌打暈在地，喻水旋暈倒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唯有莫勛再也不會回來了。
「紅顏……」夜修塵緩慢的靠近念紅顏，想要說些什麼，然而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伸手想幫她將莫勛安置好，然而卻接收到她記恨的眼神，是真正的恨，那一刻，他的心中猶如萬箭穿心，疼的不能自已。
看著夜修塵，念紅顏恍若看到了希望，眼神里不再仇恨，充滿了希望。她緩緩的將莫勛放在地上，急切的跑過去，拉著夜修塵的脖頸拚命的問著。
「宿呢？宿呢！他醫術那麼高明，你讓他來，莫勛一定可以活的！你叫他來啊！」
念紅顏急切的叫著，滿臉的焦慮，好像宿此時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可她卻忘了，宿即便是再世華佗，也不能讓人起死回生。
「紅顏！你冷靜些，莫勛他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別難過，他自小便圍著你轉，即便現在死了，也不會輕易的離開的，他一定還在你的周圍守著你，只是你看不見罷了，他若看見你這樣，還會開心嗎？」
夜修塵將念紅顏緊緊的摟在懷裡，一點一點的安慰著她，可心卻是疼痛萬分的，因她而疼。
他曾經那麼傷她，傷口還未好，如今莫勛也離開了，對她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打擊，這樣的她怎麼能承受？他怎麼能不心疼？
聽到夜修塵的話，念紅顏似乎不再激動，安靜的待在他的懷裡。其餘的人心裡都放鬆了些，他們都怕緊張的念紅顏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可夜修塵卻一點也不得輕鬆，他深切的感覺得到念紅顏的傷心難過，胸前已濕了一片，那是她無法控制的淚水。
念紅顏從一開始的嗚咽變成了後來的嚎啕大哭，不能自已。哭聲悲戚的讓人心神一震，誰都無法去安慰她，只能讓她自己去慢慢的平復。
夜修塵一直安靜的陪著，只是抱緊她的手不斷的收緊，她一哭，他的心都揪起來了，卻什麼也做不了，這樣的無力感是第一次，卻也是唯一的一次，往後他定不會再讓她哭的如此的傷心了。
念紅顏的哭聲一直不斷，久久的回蕩在樂府中，引得人傷心落淚。陶蔓眼角濕潤的趴在凌非楊的肩膀上，不願看到這樣的念紅顏，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像之前那般堅強的她。
莫勛的死可以說是個意外，卻像是一個炸彈一般投擲在這裡，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樂羽哲見念紅顏如此的傷心，怎還能在此時提出報仇的事情？沉默的按照念紅顏的吩咐去處理莫勛的身後事，然而念紅顏卻比他更沉默，自那日大哭一場后，便不曾再說過一句話、一個字，看的每個人都心裡慌亂，生怕她出了什麼事情。
夜修塵不肯放鬆，一直陪伴左右，大軍已經壓境，他卻不聞不問，一心只陪伴在她的身側。他心裡很清楚，此時若他離開了，即便他統一天下也不會換回一個念紅顏。
樂羽哲雖不想在此時提報仇的事情，卻仍是不待見夜修塵的，無時無刻都想把念紅顏帶離夜修塵的身邊，但念紅顏一心顧及莫勛的身後事，其餘的根本漠不關心，如此樂羽哲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沉默是金了。
很快便到了第七日，是莫勛該要下葬的時候了，念紅顏卻遲遲不肯，在夜修塵的好說歹說下，她才肯讓莫勛下葬，然而地點卻是她自己親自挑選的。明日一早便由樂羽哲和凌非楊等人護送，莫勛沒有別的親人，只有她能夠為他送行了。
至於夜修塵……念紅顏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今晚月亮又圓又亮，真是一個好夜晚，可惜，月亮的清冷帶來的孤寂更增添了一份離別的意思，不然就真的是個好夜晚了。
庭院中，念紅顏獨自一人坐著，抬頭看天。就在幾日前，莫勛還在她的門前守著，如今她出來了，他曾經守著的地方卻空空如也了，現在想想那日他說的話，她想那日他是知道夜修塵在的吧，只是因為放心不下她，所以才守在這裡的。莫勛總是那麼默默的為她付出一切，而她卻什麼都不曾為他做，如今是想做，卻再也做不了了。
「過來陪我坐一會兒吧。」她緩緩的出聲，聲音是輕柔的。即便未曾回頭，她也知道夜修塵一定在，畢竟他已經守在她身邊好幾日了，她了解他，他也同樣的了解她，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安慰，知道該在什麼時候離開。可惜這份了解來的有些太遲了。
夜修塵聞言，緩步走至念紅顏的身側坐下，透著月光看著身側的她，如夢似幻，竟是有些不真實。他心神一動，伸手穿過念紅顏的脖頸，手臂摟著她的肩膀，輕鬆的將她摟入自己的懷中，如此好像他才能覺得是真實的，才會覺得她不會離開自己。
念紅顏見狀，嘴角帶著輕笑，自然而然的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動作行雲流水，兩個人都是無比的熟稔，也無比的自然，好像曾經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都不存在過，他們依舊還是當初的他們，只是變得更加的沉默些罷了。
「明日你便回去吧，你是皇上，領兵打仗，統一天下才是你該做的事情。」念紅顏輕輕的開口，最先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說話的聲音很輕，卻是認真的。
夜修塵聽著她的話卻沉默不語，只是那般的神色認真的看著她。
的確，如她所說，他既然做了皇上，就該背負皇上該有的責任和義務，可他同時也是一個男人，一個想要她回來的男人，想要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他怎能在此時離開？
成家方能成天下，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護，又怎能去保護天下人？
「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夜修塵緩緩的說出口，語氣中對念紅顏有著滿滿的依戀，更有許多的不舍和心疼。
念紅顏聞言輕笑著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而後又停下，轉身看他。
「夜修塵，你當真以為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嗎？」她冷漠的問著他，聲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譏笑。
現在的念紅顏就像是一個瘋子，時而好、時而壞，情緒不能穩定，如此的她，怎能讓夜修塵放心？怎能讓其餘的人安心？
「我們之間的確發生了太多事情，我的確讓你太傷心難過了，所以現在的我在竭盡全力的彌補，我不會要你去忘記那些傷痛，我只想讓你知道現在的我有多麼的努力，有多麼的後悔，有多麼的不想放手。」夜修塵站起身，目光真摯的看著念紅顏。
曾經發生的已經不能改變，曾經有的傷口不會再消失，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讓她知道現在的他一如之前的她那般的痛苦，一如她之前的在努力。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我的愛也沒有了，現在就連莫勛都不在了！這些怎麼能當做沒發生過！」念紅顏情緒越發的激動，嘶吼著對夜修塵大喊大叫著。
這幾聲將陶蔓等人都吸引了過來，然而只能站在不遠處觀看著，對此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