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閻王不敢收
雪紛紛揚揚的下著,一連好幾日都不曾停過,似乎要用它的雪白遮掩住世界一切的骯髒與不堪。
如今離念紅顏離開已是第三日,夜修塵終於在清晨尋到了關於念紅顏的一絲消息。知道后,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同行的還有剛剛回來的莫勛,特意過來的宿。
當他們三人站在偏僻小鎮里的懸崖邊時,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的凝重。
據線報,念紅顏當日被人帶走,原本是該平安無事的,可那個人受了傷,念紅顏身體虛弱,身後又有一批人在追殺,一路來到了這裡的懸崖邊,而他們就從這跳下去了,三天內來搜尋的人已經將崖底搜了數十遍,可卻看不到念紅顏的身影或者屍體,有的只是被動物撕咬過的衣物及皮肉。
「恐怕紅顏姑娘她……已經不在了。」搜尋的首領將報告呈給夜修塵,同時呈上的還有念紅顏身上當日穿的嫁衣的碎片,那布已經被鮮血沾染,已經開始變黑,可依舊的那般讓人覺得刺眼。
「啊!」
夜修塵輕揮手,只動了手指頭,剛剛彙報的人尖叫著一聲摔入懸崖,聲音漸漸的消失,山崖下的鳥兒被驚得飛向天空,嘶吼的叫著,盤旋在天空上。
剩下的人心有戚戚,不敢再開口一分,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莫勛的眼睛已經紅成了一片,猙獰的嚇人,他的雙拳緊緊的握緊,他在極力的壓抑著!
夜修塵的表情淡漠,依舊那般的冷酷,可眼中已然混亂成了一片,再無往日的清明。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的薄唇輕啟,冷漠的聲音出口,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威嚴,他寧願看到她活生生的離開她,也不准她像如今這般的離開他!
他說過,她只能待在他的身邊,即便是閻王也不準收!他曾推開了她一次,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鬆開了!
「她已經逃避的死了!你為什麼還要折磨她!你傷她可還顯傷的不夠!」宋沐歌緩緩而來,滿臉的怒火,他剛到這便聽到了夜修塵如此的話,怒聲的質問著,整個人無法平靜,眼睛里滿是傷痛。
「那是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我警告你,她沒死!斬思還在,她怎麼會死?」夜修塵嘴角上揚,似是自嘲,目光凌厲的看著宋沐歌,不准他說念紅顏死了。
「斬思?哈哈哈……斬思又如何?我親眼看著她跳下去的!活著你折磨她,死了你還讓她不得安穩嗎?」宋沐歌嘲諷的看著夜修塵,伸手狠狠地推開夜修塵,滿目的憤怒,憶起當日的事情,他眼中更是傷心。
那日,他不放心,一路的追隨而來,卻終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念紅顏跳了下去,連她的半絲衣物都沒拉到,若當時他再努力一點,是否她就不會死了?
夜修塵表情依舊那般的淡漠,瞳孔卻不受控制的極速的收縮了一下,心口猛地一滯,心中翻滾的情緒被他緊緊的壓抑著,他怎麼都不相信宋沐歌的話,只是堅信著只要斬思在,念紅顏便在的話。
一直沉默的宿,看著夜修塵如此,不由得輕皺眉頭,上前一步認真的看著他。
「之前我就想告訴你的,可是還未來得及說你便將她送出宮了。你現在感受到的真的只是念紅顏的心痛嗎?斬思斬思,心志不堅必定能斬斷,可若已成了心中的執念,即便是斬思也奈何不了半分。屆時,斬思便不再是斬思,會成為你們心中的牽絆。你若心痛,或許是你和她之前的心的感應,亦或者是另一個不在,斬思所發出的哀鳴。」
宿緩緩的開口,臉色凝重。這就是斬思的神秘之處,幾百年來無人可擺脫,可不想卻會發生在夜修塵和念紅顏的身上,他們之間的牽絆比他們所認為的要多,已經換成了深深的執念,在心中開花結果,若要強行拆除,最終的結果只會是兩敗俱傷。
宿的話猶如是在冰冷的天氣中給夜修塵澆了一盆冷水,從頭頂滲透到腳底,透心涼,冷的幾乎將心都冰凍住。
「她不會死!無論如何都不會!」夜修塵冷漠的開口,淡漠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的龜裂,眼中也有了痛苦的表情,可這話他說的自己都不曾有信心,壓抑不住那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刀槍不入如他,如今卻也有了一個巨大且致命的弱點。
「夠了!紅顏我會去尋找,不管是死是活。活著我會照顧她一生,死了我會在她的墓旁守著一生。我自今日起脫離夜,甘願受刑!弒血為證!」一直沒出聲的莫勛,紅著眼睛怒斥著,目光緊盯著夜修塵。
手起刀落的瞬間,左掌心一個深入白骨的傷口呈現,頓時掌心鮮血直流,揮灑了一地,可他不曾在乎,更不曾有一絲的不願。
自他入了夜,便一直在為夜修塵效忠,雖說愛著念紅顏,為了不打擾她,而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她、念她,只做她身後支持的人,可不曾想卻會是這種結局。
若他當初堅持一下,是不是念紅顏就會愛上他?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這般的結局?
莫勛的話帶著堅定,他也並非是說說而已。然而離開夜,並非是那般的簡單。
他所說的受刑是——滾刀刑,整個人是從尖刀上來回的滾過去的,其痛苦是非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住的。
可他真的就那般硬生生的挺過去了,當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的刺傷著他的身體,鮮血滿地,他咬著牙快速的在上面來回滾三遍才足夠,最後一遍他已然沒有力氣,幾乎是蹣跚著從刀尖上下來的,鮮血將冰冷的刀刃都染紅,額頭上的汗水滴水成冰,身上的血液也在一點一點的乾涸。他絲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個念想。
離開夜,找到念紅顏。
一直站在一側的寧秋桐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見他如此也不禁眉頭緊皺著,莫勛和念紅顏雖感情好,卻時常見不著面。而陪他一起長大的是她,即便她心狠卻也對他有些哥哥的情分,如今見他這樣,當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當然情分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你倒是好本事,成了第一個離開夜的活人。可是為了她,真的值得?她根本就不愛你!」寧秋桐忍不住的出聲對著莫勛,似乎想勸著他回頭,她心中滿是不甘。
憑什麼她念紅顏就從小身邊享受著無數人的擁戴?即便是現在死了,也能讓莫勛如此為她付出,簡直將所有人的心都迷惑了,念紅顏她就是一個紅顏禍水!
「與你無關。」莫勛看了一眼寧秋桐,目光里滿是不悅,隨即冷漠的開口。然後再也不看寧秋桐,他緩緩的從地上爬起,第一步沒站穩,踉蹌了一步,他隨即又站起身,一步一步的緩慢的離開夜,不帶任何的留念,就連眼神都不曾給一個。
屋外大雪紛飛,他緩慢的一步一步的前行,大雪將他血跡斑斑的腳印都掩藏,消失的無影無跡。
他終是支撐不下的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紅顏……等我,不管上天入地……再也不放……」莫勛看著蔚藍的天空,看著那皚皚白雪,輕聲的呢喃著,帶著深入骨髓的執念。
眼前彷彿還呈現出念紅顏嘴角帶笑的看著他,一如當年他們的初見,笑的那般的天真無邪。莫勛也跟著笑了,笑的開懷,一雙眼睛緩緩的閉上。
屋內的寧秋桐沒追過去,目光里的不甘和憤恨都顯現,她對著莫勛離開的方向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每個人心中總有那麼一個人讓你牽腸掛肚,不能心安。
念紅顏有,夜修塵有,莫勛同樣有,宋沐歌亦如是。
因為牽挂的這個人、這份情讓他們相遇且糾纏在一起,這就是緣分……可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孽緣還是良緣?
據說自那以後,宋沐歌在懸崖邊建了一座宮殿,名叫念紅顏。念紅顏、念紅顏,心心念念的紅顏,是專門為她而設的宮殿,不讓她的魂魄再流離失所,安心歸來。
據說後來人們常見一男子滿身疤痕,一身單薄的素衣,背上背著一把劍,劍穗搖搖晃晃的跟隨著他的腳步,而他到處在尋一位姑娘,說那姑娘美若天仙,可是如此貌美之人卻無人見過。不過即便如此,那男子也不曾停止過腳步,走南闖北,只為她一人。
而皇宮中,夜修塵的皇位還在。
可是他尋找的步伐從未斷過,哪怕是有一點與念紅顏相似,他都跋山涉水的去看,然而一次次的失望和悔恨幾乎將他淹沒,再多的相似也換不回曾一心愛他的人。
多少個午夜夢回,他依稀看到她淚流滿面,身下鮮血不止的畫面,而她表情猙獰,口中不斷的說著恨他。他時常被驚醒,再也不能睡的安穩。
如今已是念紅顏離開的第三個月,他如往常一般自她的寢室而起,這裡還如她走的那日一般,無半點不一樣,唯一的不一樣就是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越來越多,卻無人使用。皇上的寢宮他自登基便不曾去住過,只因這裡彷彿還殘留著她的味道和氣息,哪怕只是淡薄的一點,卻也能讓他依賴,再也離不開。
「皇上,若念紅顏還活著,總是會找到的,您該用膳了,保重龍體要緊,夜南國和夜都需要您的坐鎮。」寧秋桐緩緩的走進屋內,聲音輕柔的如水般滋潤,話落隨即站在夜修塵的身側看著他,目光里滿是擔心。
自知道念紅顏墜崖后她便時常的進宮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