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後的以後
最終念紅顏輸了無數局，才在夜修塵的讓步下，贏回了一句。
「這回我可沒有耍賴，願賭輻輸。」念紅顏得意洋洋的看著夜修塵，笑的叫一個歡樂，說著，受傷的紙條已經貼在了夜修塵的臉上。
對於她的舉動，夜修塵倒是沒說多少，一雙眼睛全都盯著她看了，怕是心思也沒在這棋盤上面。
念紅顏貼完了紙條，隨即一臉認真的看著夜修塵，紙條之類的其實都是小事，她也無心於此，重要的是這個問題。
「你……你恨我，可是因為陳妃娘娘，陳妃娘娘可是因何而死的？」
她表情嚴肅，認真的問著，兜兜轉轉了那麼久，她還是問出了口，哪怕知道這是他的禁忌，哪怕知道這是他心底不能觸碰的地方，可她還是想知道，即便這即將與她無關，可她不想活的那麼糊塗，最後離開了，竟是連心愛之人恨她的理由都不得而知，還真是活的窩囊。
幾乎是一瞬間，夜修塵的臉色變得難看，目光變冷，全身都散發著寒氣，一雙眼睛看了念紅顏一眼，而後看向了周圍，目光幽幽，好像陷入了回憶。
「是。」夜修塵薄唇輕啟，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符卻敲擊在了念紅顏的心上，沉重的讓她的心一痛，幾乎要沉悶的窒息。
原本安逸的氛圍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一時之間誰都不曾言語，只是沉默著，彼此安靜。其實，他們還是奇怪的，明明兩個人該是仇人，卻如此安靜的面對面坐著下棋；明明兩個人該是水火不容，卻如此的配合默契，相處融洽。
我想，一定是老天出錯了，不然怎會有如此相愛卻又相恨的兩個人？
「轟隆隆！」突然來的一聲悶雷，驚醒了所有的人，念紅顏和夜修塵也同樣的被驚醒。
一陣冷風吹過，念紅顏縮了縮肩膀，抬眸向著屋外看去，只見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天氣，瞬間下起了傾盆大雨，來得如此的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似乎，老天爺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不然怎會突然的哭的那麼的傷心？
「已經是冬日了，沒想到還能有雨。幸好沒有去看花燈節，不然這會兒該是全身都濕透了。」念紅顏站起身，看著屋外的傾盆大雨，有些慶幸的說著，隨即又覺得有些奇怪。
按理說，該下的是雪，而不是雨，這場雨來得突如其來，比六月飛雪還要讓人覺得奇怪，無人知曉是因為什麼。
夜修塵隨著念紅顏站起身，將大衣拿過披在了念紅顏的身上，自後向前的擁著她，陪她一同看，大雨綿延不斷，就像是他們的之間的關係，一直在延展，總是覺得快要到頭了，可你再看看還是會發現，並沒有結束。
「入冬了，過年也就不遠了。今年還包餃子吧。明年陪我一起看煙花可好？」夜修塵半擁著念紅顏，淡漠如水的說著，語氣輕緩，明明是詢問的話，卻無端的讓人覺得傷感，心似乎難受的厲害。
念紅顏沒有出聲，不是不想應，而是怕應了做不到。她今年怕是連初雪都不能陪他一起看了，若明年，她還在，而他未娶，她一定陪他；若他已娶，她想，她會站在遙遠的地方，看著他，而他看著煙火。這樣，也算是一起看了吧。
只要那時她還在，她便陪著他一起。
「我想回去了，可是我不想走，背著我可好？」念紅顏沒回答夜修塵的話，轉而向夜修塵這般的說著，外面傾盆大雨，她根本就不在意，只要他陪著，別說是這傾盆大雨，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曾畏懼一分，她怕的只是他會受傷，會離開而已。
夜修塵沒應聲，轉而讓人將蓑衣拿來。為念紅顏多了一層保障，每一個細節他都注意著，事無巨細，做到最認真的自己。
念紅顏穿上了蓑衣，他則微微彎腰，她立馬明白的跑向他的身後，雙手摟著他的脖頸，便輕而易舉的被他背了起來，不忍看他淋雨，她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一隻手撐著油紙傘。
「嘩啦嘩啦~滴答滴答……」
雨滴擊打的聲音不絕於耳，在他們的身邊響起，原本靜謐的空間多了許多自然的聲音，夜修塵腳步堅定不移的慢慢向前走，氣都不喘一聲，似乎十分的輕鬆。
念紅顏說中的油紙傘遮擋住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暫時擋住了狂風暴雨。她的臉靠近他的後背，聽著他堅定的心跳聲，享受著他寬闊的後背，整個人都變得安定起來，他就是有這般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靠近，不由自主的迷失自己，而他卻無所覺。
「你看，這樣也很好是不是？安靜的只有我們，無人來打擾，只屬於我們。」念紅顏輕輕的開口，臉上笑意盈盈。在這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全都因為雨而躲在了屋內，諾大的地方，如今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走動，仿若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再也沒有討厭的人，也沒有別的人來打擾。
「若是你覺得吵鬧，我可將你安排在別的地方，不會有人來打擾，同樣的安靜。」夜修塵緩緩的說著，未回頭，腳步也未停，一點也不解風情，說出的話倒是嚴肅的很，讓人沒了剛剛的靜謐感覺。
聞言，念紅顏只是輕笑著，目光中似乎有些自嘲。
安排在別的地方又如何？他還是不屬於自己，在她想的時候不能看見他，在她需要的時候他不在，這樣的安靜要來有何用？不如不要。
即便是在別的地方，誰又能做到真正的不打擾？那些人對她如狼似虎的盯著，怎麼會不來打擾？即便是她進了冷宮，也會有人覬覦著，想要除之而後快。想要在這皇宮尋求這一安靜的場所，簡直是痴人說夢。
雖是那麼想，這些話念紅顏卻是一個字都沒跟夜修塵說，說與不說沒有什麼意義。
「之前我總是在想，等你什麼時候完成了大業。我們就一起隱居在深山老林，在隱秘的地方建造屬於自己的一個小屋，周圍種上一些蔬菜，不需要多，只要夠吃的就好。周圍還要有一條小溪，最好能延伸到瀑布，那樣比較方便些。每天日照而出，日落而息，閑來無事的時候可以抓抓魚，還能在林子里抓些動物來玩。
偶爾的去打聽一下外面有什麼好玩的，我們可以一起去嘗試。等時間久了，我們也可以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慢慢的將他撫養成人，哪怕不能成為有用的人，也要成為快樂且飽讀詩書、有雄才武略的人。你負責教孩子習武，我教他讀書寫字，我們如此的默契，一定能夠將他教好。
如此的默契過一生，不問世事，相伴到老可好？」
念紅顏趴在他的肩膀上，一點一點的說著，好像腦海中已經有這樣的一副畫面，他們彼此相伴著，走過無數個日夜，走過無數個念頭，從青蔥黑髮到斑白了鬢髮，不離不棄，溫暖過一生。
這樣的場面在她的腦海中出現了無數次，幻想了無數次，也算是支持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動力，然而事實證明，幻想只能是幻想，解決不了什麼，也做不了什麼。
夜修塵聽著念紅顏的話，緩緩停下了腳步，未轉頭，只是站在了那裡，傾盆大雨依舊在下著，可世界就像是停在了這一刻，四周都變得極為的安靜，雨滴聲也停止在了半空，耳邊只是傳來她如此期待的聲音，在無別的。
即便他沒回頭，也可以看的見她歡笑的樣子和期待的眼神。她口中所說的仿若匯成了一幅幅畫面呈現在他的眼前，他的嘴角忍不住的勾笑，心也因此而變得柔軟。
這樣的生活的確有魅惑力，讓人忍不住的靠近，忍不住的嚮往，可似乎一切都無法達到。他們之間橫著的始終在隔閡著他們，無法靠近，又怎麼能如此的溫馨？如此的幸福？
「隱居的生活你想要，我並非想要。」
夜修塵冷冷的開口，聲音冷漠的沒有絲毫表情，只一句簡單的話便將念紅顏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打碎，再也無法重新匯成。
的確，這只是她的想法，並不是他的。她想，而他不想。
若是曾經的想還能有可能的結果發生，如今她也只是拿出來說一說了，連梗在中間的都不曾解決掉，她連十日都不剩了，她還能做些什麼？只不過是想想罷了。
或許，這些都即將變成她以後的生活，只是兩個人變成了她一個人，也不會再有第三個人。那些美好而又溫馨的場面也不復存在，有的只是她的暗自垂淚和無盡等待的孤獨。
大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夜修塵重新抬腳上前，不再去過問身後念紅顏的意思，只是眉間那濃的化不開的愁緒隱隱的環繞著，一段話惱的何止是一個人？傷的又何止是一個人？
念紅顏依舊趴在夜修塵寬廣的後背，手中的油紙傘拿不穩，左左右右的搖晃著，雨滴濕了衣裳，她也不曾在乎，只是那般的安靜的獨自待著，不曾開口，也不再做些什麼。閉上眼睛假寐，將思緒都趕出，心無旁騖的感受這一刻的寧靜，趁現在還能觸碰的到他，她要安靜的享受，以後就是想靠也靠不了了。
從陳妃的寢宮到念紅顏的地方，走得快些十分鐘便也到了，走的慢些，十幾分鐘也就到了，然而這段路他們都走的極為的緩慢，就像是彼此都知道了一般，不約而同的放下了腳步，一起向前走完這最後一程，或許以後不能再擁有這般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