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在便好
如念紅顏所料的那般，夜修塵大肆放煙火的事情被百官彈劾，引起了巨大的躁動，然而夜修塵卻不在乎。
「凡對此事再有意見者！斬立決！」
夜修塵冰冷的話傳出，一時之間人心惶惶。有的大臣不相信他真的會做到，竟以身犯險，然而變成了血淋淋的教訓。即便是百官，夜修塵也毫不猶豫的親斬不殆！
此時傳入民間，誰都知道夜修塵寵愛念紅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更有傳言說夜修塵不顧先皇遺詔要封念紅顏為後，摒棄丞相府千金。喻水旋成了眾人可憐的對象，念紅顏則成為眾人羨慕的對象，畢竟皇帝的寵愛並非是誰都有殊榮能夠得到。
衝冠一怒為紅顏，在這句話的催使下，念紅顏成了紅顏禍水，人人皆想除之而後快，畢竟她在一日，百姓就惶恐一日，便不得安寧一日。
相較於百姓的激動情緒與惶恐，遠在皇宮之內的念紅顏可謂是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任何事情都不能夠打擾她。
當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念紅顏在那花床上緩緩而行，腰側一隻手橫過她的腹部，她伸手覆上，隨即緩慢的轉身，眼前看見的是他清潤的面容和一雙神采奕奕的雙眸，似乎如她一般，剛剛醒來。
「早。」他緩緩的開口，聲音透著剛剛醒來的點點嘶啞和慵懶，無比的性感，讓她的心都開始酥了。
「早。」她輕笑著回應，一大早心裡就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快甜到了她的心裡。
她躺在他的懷裡，磨磨唧唧的不肯起身，待到日上三竿才磨磨蹭蹭的醒來，待她穿好衣出來，他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銅鏡前不知道搗鼓著什麼。她歡笑著走過去，目光里滿是好奇。
見她過來，他按著她的雙肩讓她坐下，她透過銅鏡看著身側的他，這才知道他要幹什麼。
手中的眉筆揮舞著，他似乎用的得心應手，一筆一劃皆是美的動人心。這麼久她都不知道，他竟會畫眉，而他如今卻為她一人畫眉，這般的殊榮讓她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雙眼帶著星星的看著銅鏡中的他，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他了，越來越割捨不下了。
待眉筆落下，她越發的出落美麗、漂亮，全是他的功勞。
「畫的真好，連我都自愧不如。有你如此，我以後都不想畫了。」念紅顏誇讚的看著夜修塵，隨即對著銅鏡細細觀賞，話隨意的脫口而出，卻讓彼此都愣住了。
怎麼會有以後？她與他再也沒了以後，她再也不能在他的身側陪他了。
夜修塵眉頭輕皺，帶著不悅的目光看向念紅顏，聞言卻沒有多說些什麼。
念紅顏見狀，忍不住的輕笑，這笑沒有了剛剛的歡樂、沒有了剛剛的天真。她怎麼忘了，他是因為玉璽才如此對她的，不然怎會如此溫柔以待？即便是他們有以後，這樣的事情也只能只此一次，哪能再有下一次？更何況他們沒有以後。
「許久沒動手了，今日再嘗嘗我的手藝？」念紅顏轉身對著他歡笑著，將尷尬化解，只是眼中那點點哀愁卻是如何掩藏都掩藏不住的。如今隨著時間的過去，她便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害怕，害怕以後沒有他的日子。
往後的清晨他不會在，也不能笑著說早，更不能為她畫眉；以後的她不能再親手為他做飯，不能再安靜的陪在他身側；以後的她不能再在想念他時，飛奔過去，她做錯事也不會有人責備；她闖禍時，再也沒有人幫她收拾了。
以後的她，與他無關。
多麼無情的詞語，卻又形容的貼切，她終是成了他生命里的過客，所以趁著現在他還在她身側，她珍惜著每分每秒，不願再浪費一絲一毫。
原本歡笑的臉在想到這些時，忍不住的流下，劃過臉頰，濕了她的衣裳。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不願他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樣子，想要將眼淚收回，然而這淚水一打開，就一發不可收拾，不聽她的指揮，讓她的鼻子都變得酸酸的，肆無忌憚的流下。
「該是風沙吹進了眼裡。」她聲音哽咽著，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話，遮掩著心裡的悲傷。
夜修塵聞言，安靜的沒有拆穿她的謊言，雙手輕輕的捧著她的雙頰，用他微微帶著涼意的薄唇，一點一點的吻干她臉上的淚水，讓她不再流淚。
念紅顏錯愕的看著他，心中的悲傷截然而止，眼淚也隨之而停下，她愣愣的目光緊盯著他，像個傻瓜。
「被風吹定身了？」夜修塵輕笑的看著念紅顏這愣愣的模樣，一副打趣的樣子。
念紅顏聞言才回過神，臉募得變得紅彤彤的，連耳朵都開始慢慢的變紅，低著頭不好意思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囧勁上來了，還害羞起來了。
她真的是沒想到，夜修塵會這樣啊，這樣的親密讓她不知所措，讓她有種眼前的他並非是她熟悉的夜修塵，而是另一個不知名被掩藏起的夜修塵。
「我去做飯。」念紅顏臉紅的就快要低到地上去了，慌慌忙忙的說著，抬腳便要走，卻忘記自己只是畫了眉，頭髮還是散亂的，如此披頭散髮的出去怕是該給人嚇著了，不然也是讓人一臉的莫名其妙。
夜修塵面無表情，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深，伸手將要走的念紅顏拉了回來，重新將她按回了位置上。
「怎麼了？」被按著坐下，念紅顏側首一臉莫名奇妙的看著夜修塵，眼中滿是不解。
夜修塵未回答，伸手將她的臉頰扳正，讓她看著銅鏡，自己則自顧自發，拿起一旁的木梳，開始為她疏離頭髮。
那一頭的三千青絲已長至腰身，一梳柔順到底，看來她打理的極好。
待看到銅鏡中披頭散髮的自己，念紅顏才知道夜修塵拉自己回來的原因，原本就紅的臉頰現在變得更紅了。她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安安靜靜的讓夜修塵為她疏離頭髮，反正也丟過一次人了，再丟一次……還是很丟人。
哎，再丟人她也只能這麼著了，一早上就被幸福沖昏了頭腦，摸不清東南西北了。
夜修塵安靜的倒是沒過多的去在意念紅顏的臉色，怕她更紅，到時候怕是連門都不敢出了。待他將長發簡單的盤起，緩緩的從袖中拿起一支白玉簪，為她戴上，剛剛好，簡單的盤起溫婉帶著些仙氣，一支白玉簪將她襯托的越發美了。
害羞的念紅顏，目光在觸及頭上的那支白玉簪時愣住了神色，忍不住的伸手觸摸上去，觸手一陣的冰涼，卻是她所熟悉的紋理。
「你怎麼會將它修好？」她輕笑著側首問他，眼中毫不猶豫的表現出驚訝。這一支不就是被截斷的那一支？只是原本斷掉的白玉簪重新變回了完整的一支，她當真是好奇如何做到的。他當初留著這斷掉的白玉簪就是想修復好嗎？
他可知這白玉簪於她的意義？可曾知道她曾經無數個傷心的時候都要它陪伴？仿若他在她的身側，如今它又回來了，他是不是也回到她的身側了？
想著她又輕笑著搖頭，怎麼可能？他恨她都來不及，怎麼會回來？
「都說玉能養人，你帶著看它能否滋養你。」夜修塵沒看到念紅顏目光里流轉的情緒，一雙眼睛都盯著那溫潤如玉的白玉簪上了，思緒流轉，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念紅顏錯愕於夜修塵的回答，忍不住的輕搖頭，知他又在忽悠自己了。白玉一般是不好修復的，他花了心思在上面，只因想要試試看是不是能滋養她？這樣未免花的代價也太大了。
念紅顏覺得不可信，卻不知道夜修塵的心思真的就在此。念紅顏的身體她自己不知道，一直在照顧他的夜修塵又怎會不知道？
是葯三分毒，她服用了太多，加上時不時的冷熱交加，受傷，這樣被摧殘的身體她自己又不注意保護，怎麼會好？所以他一直讓人尋白玉，就為了打造白玉簪讓她時刻戴著，滋養著身體。
這就是他，一個矛盾的他。
他恨她，將她養在身邊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她愛上自己，而他狠狠的傷她，讓她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他卻發現在實施的過程中，他會捨不得，傷了她之後又忍不住的擔心她。
一邊傷害，一邊擔心，這樣的他反反覆復，念紅顏也跟著反反覆復。如今就快到了實施計劃的最後，他卻發現自己的計劃出了偏差，他想扭轉這樣的局勢卻發現已經陷入了死局。
現在的夜修塵和念紅顏一樣，進不得，退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能預知未來，更不能做出些什麼。
待收拾妥當，念紅顏才真正的前往廚房，只是她沒有想到，隨行的還有夜修塵，竟一路跟到她進了廚房。
「你跟著我進來做什麼？一會兒就好，快出去吧。」念紅顏看到夜修塵進來，連忙的轉身推著他出去，平日里他是不進廚房的，她也不想他進，總歸是油煙多的，就好像仙蒙了塵一般，讓人看著不舒服。
夜修塵聞言，卻挑眉的看著念紅顏，一雙手將念紅顏半抱個滿懷，帶著她一同向裡面走去。這裡的人幾乎都被請了出去，只餘下一個燒火的，畢竟念紅顏和夜修塵，無論哪一個都不會燒火，還是留下一個比較方便些。
念紅顏則有些錯愕的看著夜修塵，似乎發現她今天好像別的什麼表情都不用，只用這個就好了，因為夜修塵一直都讓她很吃驚，只有這一個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