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斬思
當念紅顏在會客室坐下,幾乎是立刻的,她就出聲詢問。
「不瞞你,我今日來是想要問問陶蔓的事情,我剛剛去過將軍府和禮部尚書府,已經全都沒人了,他們究竟去哪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口氣問了數個問題,念紅顏也不覺得累,只想知道自己所想的。
「看來此事你還不知,也是,他們走的比較倉促。」夜四鎮聞言,輕皺眉頭,隨即開始為念紅顏解答。
念紅顏剛聽這第一句,心就沉了一分,目光直視著夜四鎮,緊緊的盯著他。
「你別這麼看著我啊,放心吧,沒什麼大事。」夜四鎮本要說話,結果被念紅顏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連忙的勸慰著,也讓自己舒心些。
念紅顏聞言,心放鬆了些,目光收回,不再看著夜四鎮,靜靜的等著他的回答。
「當日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皇城,驚動了父皇。父皇震怒,下令徹查此事。陶蔓受傷經太醫診治總算是撿回了一條性命,可病根已落,需要長時間好好的修養。因此,禮部尚書和將軍都請求告老還鄉,凌非楊也一同陪著陶蔓回去修養,所以你才會見到無人的府邸。」
夜四鎮的話解了念紅顏的急切,可想到陶蔓的傷,她就擔心。
「怎麼會走的那麼匆忙?都不曾與我說一聲……」念紅顏垂敗的低首,聲音哽咽。她最好的朋友就此離開,她卻一字不知,就連送行都不曾,她有何資格說是陶蔓的朋友?
「他們是走的太過匆忙了,最奇怪的是全都不在意那日刺客的事情,直接急切的要回鄉修養,即便是為了陶蔓的傷,也有些奇怪。」夜四鎮輕皺眉頭,將這幾日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念紅顏聞言嗤笑出聲,這又有何奇怪?即便是追究了,憑夜修塵的能力他們能如何?如今能夠安全無虞的告老還鄉,已經算很好了。可是,怎麼能如此?她怎麼能坦然面對?
一面是她的朋友,一面是她的愛人,兩者之間要她選擇一個,呵呵,她怎麼選?
正當此時,夜修塵身上帶著冷冽氣息而來,緩緩的步入屋內,站至念紅顏的面前。
「二哥。」夜四鎮叫了夜修塵一聲,目光擔憂的看著他,就連他都看出了夜修塵的不對,念紅顏怎麼會看不出來?
可她不願意見到他,一點都不想。他能視若無睹的對她的朋友下手,還想要她一心一意的對他嗎?陶蔓的事情不能解開一日,他們之間便又橫著阻礙一日。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總是會在要靠近的時候又硬生生的分離,中間總是隔著一層又一層的阻礙,他們之間就不能單單純純的只有愛嗎?
「回去。」夜修塵冷漠的開口,說完便要拉著念紅顏回去。
念紅顏站起身,微微側開,躲避了夜修塵的手。
「紅顏告辭。」念紅顏對著夜四鎮點頭,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自始自終目光都不曾看夜修塵一分,完全的視若無睹。
「那個……二哥,紅顏她因為陶蔓的事情而傷心,你多遷就她一點。女人總歸是要哄……」夜四鎮略顯尷尬的對著夜修塵說著,本意是好。可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夜修塵便追念紅顏去了,這一系列看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之間好像關係不妙啊。
正如夜四鎮所想,念紅顏和夜修塵之間的關係確實不妙。
念紅顏一路回府,便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屋內,不見任何人。
夜修塵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她回了自己屋,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只不過是一個用力,那房門便應聲而倒。
王府里的人距離那院子三尺之外,無人敢靠近,此時王爺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誰都沒有那個膽子。
「為什麼?」站在屋內,念紅顏詢問著夜修塵,說來說去始終只有這一句,她只是想要知道答案,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知道了答案又能挽回些什麼?或許只是需要一個更明確的理由來說服自己罷了。
「本王做事何須向你彙報?陶蔓的事情就此打住,你安心待在王府里就好。」夜修塵冷漠的說著,一如之前的模樣,仿若之前溫柔的他都只是個錯覺。此時的他語氣冷漠,面無表情,整個人都變了,再也沒有之前的半分樣子。
念紅顏聞言不停的苦笑,夢醒了終要面對現實,卻不想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安心?你覺得我還能夠安心嗎?」念紅顏反問著夜修塵,他給了她這樣的答案,卻還讓她安心,真是天大的笑話。
「在本王這裡,沒有不能,只有能。」
「那是你,不是我!在我這裡就是不能!」念紅顏幾乎失控的對著夜修塵,情緒快要達到頂點,要奔潰。
傷害了你的朋友之後對你說事情到此為止,安心的待著。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自以為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可如今她才發現,她是最不了解他的那一個!
「念紅顏!別忘了你的身份,誰給你的權利如此任性妄為?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夜修塵臉色難看,怒火攻心,掌風揮過,念紅顏身後的牆壁已多了裂痕。若這力道打在念紅顏的身上,只怕此刻她已粉身碎骨了。
「除了你誰還能給我這般的權利?你若不寵我上天入地,我必不如此任性妄為!我於你究竟是什麼?」念紅顏緩緩說出口,情緒已達到了頂峰,卻又在這句話后而平息了下來,再多的憤慨也只能歸於無奈。
「你若不愛我,就別對我那麼好,讓我有所幻想。你也不能仗著我愛你,就肆意揮霍。」念紅顏的聲音輕輕,飄若無骨,眼中滿是傷心。
再如何濃烈的愛,在他一點一點的無視下也變得薄稀,她的愛總有一天會煙消雲散,化為虛無的。
夜修塵目光冷漠的看著她,自始自終不曾變過一絲一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心緒在翻騰,最後被他狠狠的壓下。
念紅顏低垂著頭,不去看他,也無法看他,她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不該說的,該說的她全都說了,該如何她也不管了,聽天由命。
「我告訴你答案。」夜修塵緩緩的靠近念紅顏,嘴角輕笑,眼中無波瀾。
念紅顏聽到他的聲音,抬頭看他,剛好看到他的眼睛里,一瞬間陷進去再也出不來。隨著他的頭顱越來越低下,她的心也越來越緊張起來,腦海里思緒煩亂,糾結不已。
如果夜修塵真的說愛她了,她該如何?選他對不起蔓蔓,選擇蔓蔓,她又難過,她該怎麼辦?如果夜修塵不接受……
她開始慢慢後悔剛剛的舉動,不該那麼衝動的說出來,導致的後果她自己要怎麼接受?不管是好的壞的,她全都沒有辦法接受。
在那一刻,念紅顏產生了要逃避的想法,可夜修塵卻不容許她逃避。
當雙唇印上,她的思緒也停止,眼中只有他,當他加深這個吻,當這個吻越發的不可收拾,當她沉迷在這其中,一股異樣傳來,她被迫吞下口中的藥丸,於此同時,她也被放開。
「你給我吃了什麼?」她皺著眉頭的看他,心中不好的預感傳來,感覺到危險在慢慢的逼近。
心在一瞬間沉到了谷底,她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在他薄唇輕啟的那一瞬,她嘗到了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滋味。
親吻的甜甜外衣下包裹著一顆浸了毒的葯,一旦沾上便噬心蝕骨。
斬思……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喂她吃了斬思!
顧名思義,斬思即斬斷一切情絲,所思所想所念,皆斬斷。服入者必須無情無義,斬絕一切情絲,不論是親情、有情還是愛情,若不能,便會噬心蝕骨,疼痛難忍。可斬思絕的不是在這裡,而是它雖疼卻不至死,過了一陣便會恢復如初,若再動情,便再痛。直至你將全部情絲斬斷,方解除。除此之外,唯有死方能解脫。
「我早就說過,你太多情。沒有本王的吩咐,你絕不能死!即便是地獄,本王也將你巡迴!」夜修塵冷漠的看著念紅顏,語氣冷漠的如同陌生人,眼中隱約有著怒火,是他壓抑情緒所至。
「哈哈哈……是我太多情還是你太無情?」念紅顏大笑著反問,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目光哀泣,淚珠盈盈,緩緩伸手扶上他的臉頰,眼中心緒萬千,嘴角帶著無邊的苦澀,那滋味無人能懂,她只能獨自品嘗。
「若能回到當初,我寧願死在亂屍崗中,也不願遇見你,更不會愛上你……」
這是她說過最決絕且最真的話。
她愛他,他卻餵了她斬思……他們之間還是孽緣吧,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
「很可惜,不能回到當初。而你註定只能待在本王的身邊,至死不休。」夜修塵似乎是被激怒到了,伸手捏住念紅顏的下巴,使之微揚。
他陰霾的開口,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開始變得陰暗,如同地獄修羅般讓人聞風喪膽。
「願這斬思真能如你所願,讓我無情。」念紅顏像是沒聽到夜修塵的話,目光直視著他,卻不像是在看他,眼神變得虛無,神色也變得恍惚。
念紅顏此話一出,夜修塵的表情更加的變得陰霾,然而卻是什麼話都不曾說出口,就連捏著念紅顏下巴的手都送開,行為怪異的令人費解。
而他就這般的,不曾再多說一字的轉身離開,任憑餘下的念紅顏獨自一人,蜷縮在角落,靜靜的品嘗斬思的滋味。
斬思斬思,斷我情絲,願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