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懷璧其罪
寧帝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子,長長的歎了口氣。
“朕查過白卿安,但今日齊王將你帶過來時朕才知道查探的方向錯了。”
畢竟去查白卿安的暗衛與大俠他們算是同門,隨便謝憬淮身邊的人動點什麽手腳,他這邊的人便會受到阻攔而一無所獲,但眼前的女子卻不同,薑驁離雖然護著她,卻僅限於保護她的安全,至於身份是根本瞞不過暗衛的查探的。
謝憬非這兩日為了報複謝憬淮,可沒少朝他們身邊的人下手,寧帝清楚但卻毫不幹涉。
“把白卿安帶來吧。”他吩咐道。
“陛下——”秦艽猛地抬頭喊道,可話音落下時卻又不知該什麽。
“怎麽,你願意先點什麽?”寧帝看清她的模樣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讓他突然溫柔起來,蹲下身看著她輕聲問道。
秦艽一時間慌張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剛才為何會突然喊住寧帝,今日送過午飯回去後她便卸了偽裝忙著收拾院裏的酒壇,正煮上晚飯就被謝憬非的人帶進了宮中,此刻的她比起牢中的白卿安也沒多好。
“朕,向來不舍得殺美人,除非……”寧帝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警告著,“帶白卿安——不許驚動他們。”他收回手起身再次吩咐道。
暗衛領命去了,殿內一時隻剩下三人。
“陛下,是否傳膳?”平公公想了想問道。
“嗯。”
晚膳布好時皇後也來了,寧帝看了眼自己的發妻,體貼的讓平公公過去扶她。
皇後繞過來時才看到跪著的秦艽,“這……”她一麵坐下一麵打量著,“倒是好顏色。”
秦艽跪在一旁,僅有側麵對著他們,但她的側顏足以引起皇後的注意。
“有罪之人,不必在意,用膳。”寧帝喝了一口雞絲粥淡淡道。
“是。”皇後笑著應了,卻依舊有些詫異,畢竟有衛瑤蘇儀角色專寵的事例在前,寧帝卻放著如此美人毫不在意,實在讓人不解。
寧帝和皇後都吃得極少,不過都是一碗粥些許菜便飽了,內侍們有序的撤著剩菜,皇後也陪著他站到了桌前,輕輕拉起袖子磨著墨。
“去看看婼兒吧,驟然失去母妃,朕擔心她受不了。”寧帝看著她道。
“是。”皇後行禮退下,走出殿門時不經意的掠了一眼不遠處回廊下的人影,然後含笑向後宮走去。
身邊的嬤嬤悄悄往前走了兩步,皇後嘴唇微動後,嬤嬤便點著頭離開了。
暗衛將白卿安帶到殿內時,寧帝正揮毫作畫。
“秦艽。”白卿安被踹到膝蓋彎處,直直跪在了秦艽身側,這一刻她總算想通了在牢裏困擾她的問題。
秦艽看著她虛弱的笑了笑,她已經跪了快兩個時辰了,即便殿內鋪霖毯,但此刻的膝蓋想必已然腫脹青紫了。
又一個時辰後,寧帝總算直起了身子看向她們。
“白卿安。”他輕輕喊道。
“民女叩見陛下。”
“你無罪了。”
“謝陛下。”
白卿安緩緩直起身子,忍著膝蓋的酸麻脹痛悄悄的往秦艽那邊移了移,讓她好靠著自己省點力氣。
“還不走?”寧帝在畫上蓋上私印後挑眉看著她問道。
“民女的姐姐還在這兒,不知是何處惹惱了陛下?”白卿安按住了秦艽要推她的手,沉靜的反問道。
“哦,那你可知欺君,是什麽罪名?”寧帝繞到桌前,靠坐在桌沿邊笑著問道。
“民女……不解陛下何意,請陛下賜教。”
寧帝抬了抬手,平公公和暗衛一道拿過了桌上的畫,在她們麵前展開,“認得這個嗎?”
白卿安認真的看了一遍畫上的內容,然後肯定的搖了搖頭。
“你呢?”寧帝衝著秦艽抬了抬下巴。
“這是……《良宴會》。”秦艽一手拉著白卿安的衣服後擺,努力撐著精神看過去。
《良宴會》?!
白卿安轉頭看向她,吃驚的又將畫仔細看了一遍。
《良宴會》可是她娘白薰名揚下的繡品,可她除了聽還真是不曾見過,現下看見寧帝畫出的《良宴會》,她卻隻能呆呆看著。
“知道這幅繡品的繡娘是誰嗎?”
“江南許家家主許念的夫人白薰。”秦艽連忙答道,生怕遲了一會兒白卿安會直接承認那是親娘的作品。
寧帝點零頭,滿意的看著她,又問道:“那白薰與你們有何關係啊?”
“沒有關係。”秦艽搶著答道,白卿安依舊未發一言,沉默的像是真的被畫中的內容吸引了一般。
“你呢?”寧帝看著白卿安笑道。
“白薰……是我母親,許念,是我父親。”白卿安將目光轉向他,一字一頓的回答道。
“安安!”秦艽低聲喊道,不由得抬手抓住她的手臂,眉宇間焦急之色盡顯。
白卿安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轉頭麵向寧帝道:“陛下既然耗費功夫將《良宴會》呈現在我們麵前,必然是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對於這一點,民女無從辯駁。”
“安安……”
“民女知道陛下是明君,不會傷及無辜者性命,故而當年本可以斬草除根,卻並未趕盡殺絕,多謝陛下不追究之恩。”白卿安沒有理會秦艽的示意,完後反倒端端正正的向寧帝行了一個大禮。
“當年不殺……可不代表今日朕會放過你們。”寧帝的臉色沉了下來,抬步向她們走過去。
“陛下!”白卿安突然喊道,跪直了身子看著他,“民女有問題,望陛下可替民女解惑。”
“來聽聽。”寧帝站定了腳步,負手看著她。
“當年,許家究竟是什麽罪,非死不可?”
“唔……許念是用毒的高手,蘇儀曾特意拜訪過他,他的《毒經》也在蘇儀的宮中找到,不過確實挺可惜的,白薰之後再無《良宴會》那般珍品。”
“僅憑這兩點,許家就成了叛國賊子的幫凶了嗎?”
“不,朕不知道當初蘇儀許過他們什麽,但這樣的人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危險。”
白卿安定定的看著他,她到現在才明白,哪裏需要什麽確切的證據和罪名,父親身為毒王,本身就已是懷璧其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