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雷劈
四皇子府的邊角院走出了一個眼神怨毒，瘋瘋癲癲的女子。
她身上還穿著和大江他們同樣的玄衣，但卻已是破破爛爛衣不蔽體。
“怎麽又出來了？快進去。”一個嬤嬤正在院子裏掃著落葉，看見她拎起掃帚便趕。
“別別……”女子慌亂的在院子裏逃著，可眼睛卻始終不曾離開那房簷上坐在一起的兩人。
他們看起來是那樣的般配啊，她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姓白，白……
“卿安——”
那女子起身時似是腳滑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下去——
白卿安！
玄衣的女子站定在院中，任憑嬤嬤的掃帚打在身上也不曾動彈。
她直勾勾的看著那個方向，看見他接住了她，看見兩人衣袂翩然一躍而下。
這處院子庇蔭，此刻早已黑了下來，遠處的那點光透過來，與往日並無不同。
“你還不進去，還不進去……”嬤嬤抬著掃帚打在她的腿上，一下又一下，不知是不是收手時沒注意，掃帚上的枝條生生刮破了她露著的腿。
腿上疤痕遍布，新傷舊繩在一處，此刻又添了一道血線蜿蜿蜒蜒的流了下來。
“真是晦氣！”嬤嬤似乎也打累了，見她不再往院外走便提著掃帚離開，關門時也不知怎地，讓她已經走了兩步後又折回來將掃帚橫插進門環裏。
玄衣女子站在院子裏，四周是光漸暗後沉沉壓下來的黑色——比她身上的衣裳還要濃鬱的黑。
“今夜怕是要下雨。”謝憬淮眯著眼感受著迎麵吹來的風道。
“嗯，我該回去收酒壇子了。”白卿安攏了攏鬢邊被吹散的頭發道。
“這個點了，吃了晚飯我送你回去，你還沒嚐過我府裏廚子的手藝呢。”
“托魏王殿下的福嚐過了，午飯。”
謝憬淮撓了撓頭，一時間不知該些什麽。
“那就再叨擾你一頓飯，今日大師兄帶秦艽出去玩了。”
“怎麽不見你出去玩？”
“我今玩了一了呀。”
不知是不是因為謝憬銘的緣故，他倆之間好像多了幾分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大雨頃刻而至，伴著雨聲吃飯倒是件享受事。
但……
白卿安停了筷，側耳仔細聽著。
“怎麽了？”謝憬淮給她夾了個丸子，看見她的表情不由問道。
“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
“就是，就是女子的歌聲。”白卿安辨了好一陣道。
“這可是四皇子府，哪來的女子唱歌……”謝憬淮嗤笑一聲，可著著卻想到了什麽。
“暮夏！”他倆同時想到，一個是因為自己親自帶回，一個則是想起了之前的流言蜚語。
“她……一直住在你府上？”白卿安斟酌了一下詞句後問道。
“嗯。”
“那她……還好嗎？”看著謝憬淮的臉色估計倆人之間是有些矛盾。
“大俠。”謝憬淮沒答話，隻將大俠喊了出來，“去看看。”
實話，他現在也不知道暮夏被關在哪，又是怎樣的境況，但這雨夜裏唱歌……別出什麽事才好。
因為斷斷續續的歌聲不時傳來，導致他倆的心思都放在了暮夏身上，對著滿桌的美食略帶遺憾的放下了碗筷。
片刻後大俠查探歸來，附在謝憬淮耳邊了所見所聞，白卿安看著他們緊皺的眉頭，心裏漸漸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來。
“你先吃一會兒我送你回去，我先去看看。”謝憬淮囑咐道，完便起身往外走。
“我也要去。”
“白姑娘——”大俠抬手攔住她，神情是寸步不讓的堅定。
“好歹相識一場。”白卿安頓了頓道，她雖然和暮夏不對盤，但如今的情形明顯是出了事，若是她不在還好，如今她親耳聽見那淒淒切切的歌聲，怎能不去一看究竟。
“讓她來吧。”謝憬淮走出門時回頭吩咐道。
大俠估計也是想著她倆不合所以才出手阻攔，但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攔的呢？
一人打了一把傘便往那院奔去，雨點打在傘上帶著秋日獨有的蕭瑟肅殺之意。
閃電和雷鳴交織著，似是要在這地上灼燒出一點獨屬於的痕跡來。
門邊跪著一個嬤嬤，手裏捧著一根掃帚，大雨傾盆，她已搖搖欲墜。
“什麽情況？”謝憬淮駐足問道。
“伺候……看管……這個院子的嬤嬤。”大俠回稟道，卻是怎麽也避不開她故意打傷暮夏的事實了，因此剛才他來查探時便讓她直接跪著。
白卿安輕輕歎了口氣，卻沒有多什麽，這是謝憬淮府上的下人，怎麽處置都是他的事，她沒資格求情。
院門大開，卻聽不到那淒慘的歌聲。
又一道閃電劃過際時，院子裏橫躺著的女人讓人無法與當初那個盛極一時的南樓花魁聯係在一起。
謝憬淮打著傘走過去，將她扶起靠在自己懷裏。
白卿安站在門邊靜靜的看著，對暮夏曾有過的惱意此時已隨雨水煙消雲散。
謝憬淮抬了抬手，大俠快步送上備好的鬥篷——剛才他來時便看見了暮夏那破碎的衣裙。
他將鬥篷蓋到暮夏身上，正打算退出去時卻被謝憬淮拉住。
隨即他看著人被移入自己的懷鄭
“殿下……”
“好好葬了吧。”謝憬淮打著傘起身吩咐道，大俠連忙將自己的傘往暮夏身上多打了些。
“是。”他沉沉應道，雖然剛才他來時懷裏的人正在院子裏唱著歌。
謝憬淮沉著臉帶著白卿安離開，回到前院時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對。
“你還好嗎？”白卿安擔憂的問道。
“她死了，被雷劈死的。”
被雷……劈死的。
這個結果出乎意料，似是回應他們的想法，遠處雷聲陣陣。
“她是我第一個……親自選中的人。”不同於江、湖、俠、客是父皇派給他的暗衛，暮夏是第一個他看中然後收入麾下的暗衛，也是第一個，起了不該有的念頭的人。
白卿安看著他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站在他身邊抬手輕輕拍著他的肩。
“你太累了。”她輕聲道。
從十歲起，他的日子便不再像一個皇子般錦衣玉食般享受的日子，而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