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九月廿七
白卿安忙於準備二公主謝憬婼大婚所用的姻緣酒時，生生忘記了某饒生辰。
九月廿七日，得月樓那間掛著詩句的房間裏，人稱掌櫃公子的淩暮商正對著滿桌的珍饈美饌自飲自酌。
“公子，吃點菜再喝吧。”六月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裏，他怎麽覺得進京之後公子反而更不開心了呢？
淩暮商喝完杯中的酒，不知想到了什麽搖著頭笑了笑，再倒酒時門外傳來孟徐氏的聲音。
六月開了門，使了個眼色，告訴她公子心情不佳，把人讓進來時，順手揉了一把孟冬的腦袋。
孟冬回頭皺了皺鼻子抬起拳頭衝他揚了揚以作警告。
“公子，我知道今日是公子的生辰，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就親自下廚給公子做了一條魚，還望公子莫要嫌棄。”孟徐氏將手裏的盤子放下，拿開上麵蓋著的大盤，一道紅燒魚塊亮澄澄的映入眼簾。
淩暮商笑了笑，放下酒杯看著她，“多謝大姐。”
他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嘴中，質嫩爽口的魚肉總算衝散了酒味，帶著人間真情般關懷的味道將他從思念的苦味裏拉了出來。
“好吃。”
孟徐氏看著他笑便也笑了起來，本來忐忑不安的心瞬間定了下來，“公子喜歡就好。”
“祝哥哥平安康健，財源廣進。”孟冬被孟徐氏悄悄拍了一下，連忙抱起拳頭著賀詞。
淩暮商看著他年紀一本正經的樣子，笑著從懷裏掏出碎銀子放他手上，“謝謝你。”
“哎喲公子，可收不得，又不是過年……”孟徐氏拉住了孩子就往懷裏收的手，將銀子拿回來放到了桌上。
“不妨事的。”淩暮商無奈的笑了笑，還待重新再拿銀子時卻看到了她眼中近乎哀求的拒絕，是了，他怎麽忘了她們娘倆如今的境況，若是他這般輕易地給孩子銀子，時間長了若是給予孩子誤導以為兩句賀詞就有銀子，那孟徐氏辛苦的教育豈不是白費？
“那……”淩暮商想了想看了看孟徐氏，又看著手足無措的孟冬問道：“冬兒，你和你娘進京城的時間也不短了，你可好好逛過京城啊？”
“時候爹爹帶我逛過。”孟冬笑著道，卻讓在場的三個大人都怔了怔。
“是嗎？那你最喜歡京城的什麽？”淩暮商把他拉近了些。
“不記得了。”孟冬搖了搖腦袋，轉頭看著孟徐氏道：“是娘告訴我爹爹帶我逛過京城，但我不記得京城都有什麽了。”
稚氣的言語裏卻讓人心裏一陣發酸，孟徐氏早已忍不住側身抹淚。
自丈夫走後，她是越來越堅強，可也越來越脆弱了。
“那今日，你和你娘好好的去逛一逛京城的大街巷，如何？”淩暮商壓住鼻頭的酸意，看著他柔聲道。
“公子……”聽到他這話，孟徐氏吸了吸鼻子轉身詫異的看過來。
“去吧，就當是我放你們一假，自打你們來撩月樓還沒好好休息過，出去轉轉吧。”淩暮商著便順手將桌上的銀子塞進了孟冬的懷裏，“好好拿著，給你娘和你自己買兩身衣裳，還有食，這是你這些日子跑堂的獎勵。”
孟徐氏負責煮茶，孟冬便像當初在青龍山腳下那樣幫著給客裙茶。
“這不妥……”
“大姐，孩子做得好自然要獎賞的，再接再厲啊。”淩暮商抬手止住了孟徐氏的話頭，捏著孟冬腦袋上的髻道。
孟徐氏見推辭不了，便牽著孟冬鞠了好幾個躬。
走到門邊時，她有些猶豫的回頭看了桌邊的少年一眼，那般落寞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的樣子，實在惹人心疼。
她咬了咬下唇，終究止住了步子回身問道：“公子，那白墮酒坊的白姑娘……當真與你熟識？”
當真是你的青梅竹馬嗎？那為何如今你的生辰卻完全不見她的影子？
之前白墮酒坊給得月樓供酒時還能偶爾見到，如今白墮酒坊成了禦酒坊，自然不能再給得月樓供酒，而那個一襲青衫的女子也就再沒有出現過。
孟徐氏的手微微握起，有一種替淩暮商不平的感覺占據了她的情緒。
“大姐，她如今雖沒以前忙，但卻要更加謹慎……我沒什麽，你們去逛街吧，別為我耽擱了時辰。”淩暮商拿著酒杯看過來，依舊輕聲溫柔的解釋著。
孟徐氏不再話，拉著兒子又鞠了一躬後離開撩月樓。
“娘，我們先去哪？”孟冬看著眼前有些陌生但卻又很熟悉的街道，興奮的搖了搖母親的手。
“我們去舊曹門街。”孟徐氏看著他笑了笑道。
“舊曹門街？那裏有什麽？”
“有很多吃的，玩的，用的，還有之前給咱們得月樓提供美酒的白墮酒坊。”
“哦……”孟冬蹬著短腿跟上母親的腳步，他不知道這個被提了多次的白墮酒坊究竟有什麽奇異之處，他隻是感覺母親今日有些急躁。
因為聖旨已下，白墮酒坊門前不再有排成長隊的人群，隻有零星幾人圍著外牆仰著頭使勁的吸著鼻子，以期望能嗅到那令人沉醉的酒香。
孟徐氏上前敲了敲門，許久後才聽到裏麵有人跑來的聲音。
“您是？”白卿安還挽著袖子，因為不用再每對外所以秦艽也沒有一直戴著麵紗。
除了之前應下的單子外，幾乎已經沒人再在平日裏上門了。
孟徐氏看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女子，她眼角的痣似乎又牽動了起往事，讓她牽著兒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些。
“大姐？”白卿安見她不言語便又喊了聲。
“哦，我，我是得月樓的茶娘，那個……今日是什麽日子姑娘可還記得？”
“今日？”白卿安皺眉想了想，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
“沒，沒事，姑娘忙，是我叨擾了，姑娘莫往心裏去。”
孟徐氏完便拉著孟冬快步離開了，留下什麽也沒聽懂的白卿安站在門口發愣。
直到她重新走回後院，又切完一樣藥材時，才後知後覺的道：“完了。”
“怎麽了？”秦艽好奇的問了聲。
“我忘了今是淩九月的生辰。”
“你確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