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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分別

  你先別話,我有事和你。


  看著她一臉的鄭重,淩暮商不由得挺了挺腰,神情嚴肅的看著她。


  “我做的這件事,查了這麽多年,準備了這麽久,又南疆北疆的跑了一趟,如今也算是打好了基礎,至少去帝京這一路已無後顧之憂。


  但淩家,是蜀中商戶,家業祖業都在這,不該平白受我牽連。這些年勞你利用酒樓便利的關係替我查探,辛苦了。


  往後的路,隻能我一個人走,不能再連累你了。”


  白卿安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的把這些話了,又從懷裏掏出了張單子遞過去。


  “這是大漠葡萄酒的酒方,但我答應過萬俟鈞,要製此酒隻能用鮮卑的原料。”


  她站起來去櫃子旁邊將最後的兩壇酒拎了過來,“這是給你帶的,日後你若有閑,便可試著釀製此酒,不過若將來鮮卑的大漠葡萄酒的名聲先出來了,可別怪我沒替你留住這生財道。”


  淩暮商手裏捏著酒方,看著她的嘴唇上下碰著,出的話卻朦朦朧朧不往耳朵裏進。


  窗外華燈初上,樓下人聲鼎罰


  眼前的人卻遠似在萬裏之外。


  “你,你知道了?”淩暮商喃喃的道,她的這一番話便如訣別之言,她向來是個開懷爽朗的性子,可卻在張口閉口間便斷了他們日後的關係。


  難道是家裏人和她了什麽?

  一定是的。


  淩暮商垂下頭盯著手上的酒方,他原打算幹脆辭了這得月樓掌櫃的職,陪她一起進京,反正手藝在,不怕掙不起家業,可一切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湮滅了。


  “恩?知道什麽了?”白卿安蹙眉問道,她明白這件事的嚴重程度,若有牽連必然是難以承受的後果,既然如此,倒不如在事情未被發現前早些將無辜之人剝離出去,好的壞的結果自己承擔便是。


  可淩暮商的反應……


  她歎了口氣,端端正正的向他施了一禮。


  “九月,這麽些年你幫我許多,往後是刀山火海,一不注意就要了性命,我不希望你陪我涉險。”


  我不希望你陪我涉險。


  原來隻是擔心他嗎?


  “安安,這不是涉險,這是討回該有的公道。”淩暮商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她。


  “九月,聽話,好好經營得月樓,待我功成回來,還得你替我設宴呢,記好了,屆時我要百道菜,十壇酒,淩三公子親自作陪。”


  白卿安一邊一邊站到了窗邊,完轉身看向端坐的少年,燈火在她身後映襯出俗世繁華,像極了一場經年舊夢。


  “好。”淩暮商沒聽到自己的聲音,淹沒在人聲鼎沸的得月樓。


  聽到他的回答,倚在窗邊的白卿安笑了,但又突然想到了什麽她的表情有些落寞,急忙背過身去。


  淩暮商靜靜地看著她,不動不言不鬧不哭。


  隻要她的他便做,聽她的才是幫她,她留下那便留下,隻要她有需要,那便萬死也不辭。


  靠著窗欞看向外麵燈火萬千的少女,眉眼清冷,神情微涼。


  她身無長物,此去生死難料,他是資聰穎的淩三公子,會繼承淩家家業,娶嬌妻美妾,得兒孫滿堂,而不是跟著她前途未卜,生死不知。


  …………


  第二日邊青白剛起,路上便有馬蹄聲聲踏碎了一夜寧靜。


  “公子,真的不去送一送嗎?”


  “不用送,我們去青城山,求道祖真人保她平安。”


  “是。”


  六月跟在他身後出門,唏噓不已,公子何時起竟然都開始信神佛可保平安了?大概是因為心裏有了無法企及的惦念吧。


  想想去年知道白姑娘出事時公子去的那一趟苗疆,大概真的嚇壞了,也難怪有人:“未經生死,不信神佛。”


  他晃了晃腦子裏突然冒出的這些雜念,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


  青城山白芨院內,謝憬淮剛剛結束一輪調息。


  如今周身經脈無阻,內功深厚,劍法輕靈,經了元無常二老一戰反倒讓他的功法更為增進。


  門外的人抬手扣了扣木門,輕聲道:“公子,人走了。”


  盤膝而坐的人慢慢睜開眼,看向桌上的兩壇大漠葡萄酒,勾唇無聲笑了笑,然後揚聲對門外道:“收拾東西,我們也該回京了。”

  門外的人應聲去了。


  他們在白芨院住下不過是為了謝憬淮的傷勢,如今要離開了,也沒什麽特意要收的,隻是……


  大江看了一眼井邊正在梳妝的暮夏,八尺高的漢子咬住了下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幹嘛呢?”大俠抬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解救了大江可憐的下唇。


  “咱們要回京了,暮夏是跟我們走?還是繼續留在蜀中啊?”被製止咬下唇的大江又抬起手開始咬指甲,一臉的憂慮,仿佛此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般。


  大俠的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打開了他啃得正香的爪子,嫌棄的道:“你傻啊,當初公子將暮夏收了是為流查蜀中裴家,如今裴家已倒暮夏自然來去自由。”


  “你的意思是,不管她了?”


  “我可沒,”大俠瞥了一眼正在盤發的暮夏,側身低聲道:“這是公子的人去留也該公子決定。”


  大江瞪大眼看他,連連點著頭表示同意。


  不過也是奇怪,這暮夏和他們一樣都是公子的人,但他方才怎麽就自然地覺得暮夏不該隨他們進京呢?

  難道是因為某個姓白的?


  這念頭一起,大江瞬間使勁搖了搖頭,嚇得一旁的大俠以為他犯了什麽傻病似的。


  “公子。”大江站在謝憬淮麵前,卻遲遲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麽?”


  “呃,行李都收拾好了,咱們什麽時候走?”


  “收好了?那走吧。”


  “啊?”大江看著起身就要往外走的謝憬淮頓時慌了,連忙移了兩步擋住他,“公,公子,還沒好。”


  謝憬淮皺眉看他,這一會好了一會沒好什麽情況?

  “那個,公子,月影……不幸遇難,您現在沒有一匹好馬,恐追不上白姑娘。”大江完後就想直接咬舌自盡,他了些啥?


  “誰我要追上她了?”


  那你聽到收拾好了拔腿就要走。大江忍不住腹誹道。


  “我們隻是和她順路罷了。”


  哦,順路順路。


  “走吧,買幾匹好馬,不然就真的趕不上午飯了。”


  謝憬淮完便往外走去,絲毫不關心站在原地五官都皺在一起的大江。


  呐,了半,暮夏到底怎麽辦啊!


  看著下山時一路抓耳撓腮的大江,大俠不由拽過一旁的客聲的道:“為著白姑娘和暮夏的關係,真是為難死大江了。”


  話還沒完,就見前方的謝憬淮突然停了下來。


  淩暮商啊。


  大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這可是他們公子的情……朋友的朋友。


  淩暮商看了他們一眼,對著謝憬淮施了一禮,便錯身繼續往上走去了。


  謝憬淮轉身看著他們主仆二人往白芨院的所在走去,微微眯了眯眼,大俠機靈的站到了他身側道:“公子,淩家讓淩三公子與白姑娘從此不相問聞。”


  不相問聞?


  謝憬淮回身繼續往山下而去,邊走邊問道:“他答應了?”


  大俠愣了愣,旋即又看到謝憬淮回眸看了一眼,那主仆二人走得並不快,但神情專注,如同山下那些來求平安的婦人一般,認真肅穆。


  “白姑娘和他談過話,今早白姑娘就自己走了。”大俠想了想還是直敘事實的好。


  謝憬淮點零頭沒話,但到了蜀中馬市時,卻讓大俠去租一輛馬車。


  “暮夏終究是個女兒家,一路上京不便騎馬。”他吩咐道。


  大俠應了去租車時,卻又想不通了,公子就不怕暮夏和白姑娘又對上嗎?想想城門前那一番對戰,真是十裏無人,風起雲湧。


  “裴家已倒,南樓……也不適合再待下去了,此番你隨我進京,我過會保你一世富貴平安就一定會做到。”


  不遠處傳來謝憬淮的聲音,大俠悄悄看去,正見暮夏站在他麵前,雙眼灼灼的看著他,顯然對進京一事充滿了期待。


  “別看了,公子行事自有道理。”湖付完錢在他肩上拍了一掌,生生拍斷了大俠腦子裏正演練的白姑娘和暮夏大戰的戲。


  三匹馬跟著一輛馬車走在寬闊的官道上,春意愈發濃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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