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找回記憶
秋建國怎麼也不會想到，靈憐會給自己打電話，他以為，那孩子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喂……」秋建國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
靈憐頓了頓，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照片，才下定決心般的開口：「你在哪裡，我想和你見一面。」
靈憐覺得現在很無力，無力的想讓她發笑。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想笑，好像只有笑一笑，她那心裡的一口悶氣才會得以抒發。也許多年後，她會明白，她這時的笑，是諷刺。不過那也是后話了。
現在，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出現洛家的照片里……
照片上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站在沙灘上。男孩子胳膊搭在女孩子的腰上，將女孩子圈在了自己的懷裡。只是明顯的，那男孩子要比女孩子矮了一個頭。
靈憐認得出來，那女孩是她，可那男孩子……
她不記得小時候她認識的男孩子，除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艾葉，還有誰。那張面容詭異般的熟悉，她隱約記得，那張小小的臉，似乎在她的夢裡，出現過。
當夢境有一天變成了現實，即使照片畫面那麼溫暖，但依舊讓人感覺，脊背發涼。靈憐現在可以確定了，她現在，確實是，失憶過！
……
秋建國和靈憐在一家安靜的咖啡廳里見面。那男人很貼心的給她點了她小時候最喜歡喝的布丁奶茶。
香香甜甜的氣息非常細膩的挑動著靈憐的味覺，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和那男人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話了。
「……」靈憐動了動唇，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那男人的目光依舊是那麼溫暖和柔軟，一雙有著薄繭的大手依舊看起來那麼有力量，和他靠在一起的時候，依舊感覺很安心。那是從心底里升上來的感覺。
她不敢開口，她怕一開口，自己逞強了這麼多年的脆弱就這麼赤裸裸的在他面前土崩瓦解。
她該長大了，已經是到不該相信天長地久的誓言的年紀了。世界離婚的家庭那麼多，她不是特例。
小時候是恨，那是應該的，因為他不要母親和自己了。但是長大了，才發現這男人其實還悄悄的守護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過。他在用他的方式保護她們……其實有好幾次，她都想沖著他喊，讓他離自己和母親遠遠的。都離婚了，他沒必要為她們做那麼多不必要的事。最後還是止住了，她骨子裡還是貪戀著那股父愛的感覺的……
知道母親昏迷之後，這個男人各種方法，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母親。她賭氣，讓他少出現在她們面前，免得母親醒來看見他，窩心。
但醫生告訴她，還是會有一個男人，每天都悄悄的來看你母親，只是看一眼，便離開了。她那時候鼻子一酸。
要說恨，靈憐早就沒了這種感覺了……她只是有點想不通那男人離開自己和母親和有錢人結婚是為了什麼，絕對不是為了錢，她相信父親不是那樣的人。
靈憐低著頭一直沉默，連那捏著玻璃杯的指關節，都開始因為用力而泛白了。
「你們……」秋建國見那孩子只是低著頭，也不說話，她的表情不喜不悲的，讓他有些不明白，「你們這幾天，還好嗎？」既然靈憐這孩子還是不肯和自己開口，他只有自己發起話題。他絕對不會問：你找我有什麼事？這種愚蠢的問題，這隻會拉大他和靈憐的父女情感。
「我不是來要錢的。」靈憐大抵猜到了男人的心思，終於開口，還是那麼直白。
「啊，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承認一開始是以為這孩子找他是因為錢的事，畢竟她母親住院，她這個年齡也不好找工作……但他詫異靈憐那洞察他人心思的能力……幾年不見，他的女兒果然是，長大了很多。
靈憐驚覺自己的情緒失態，她來這裡是問人問題的，不是來浪費感情敘舊的。比起敘舊，她大可以再找一個時間，兩個人坐下慢慢聊。但她現在心裡的那個問題，可比什麼都重要：「爸……」靈憐剛開口就意識到自己的言辭使用有些問題，當下立即改口，速度快的連那男人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秋建國，我問你一件事。」
「嗯，你說。」
「我小時候，是不是失憶過？」
這個問題問的秋建國有些措手不及，這孩子，為什麼會突然意識到她小時候的事……
他仔細想了想，然後點頭：「確實，你是失憶過，但是對你的生活不會造成什麼問題，因為忘記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醫生說你不會再次複發，我和你母親，也就沒有刻意的再和你提起過這事。」
「那你可不可以把我那時候失憶的前後都告訴我。」靈憐又想了想，加了一句，「那對我真的很重要。」
「嗯，」雖然有些想問為什麼會很重要，突然想知道那時候的事，但是根據這孩子的習慣，是絕對不會告訴自己的吧……
「那是你四五歲還是更早……或者更遲一些的時候吧。我帶著你母親去了一個度假小島，我當時是推銷員，而我的一個客戶一直在極力邀請我去他那邊玩，於是我就帶著你母親去了。去了之後，在那裡待了幾天，期間你也認識了那島上其他遊客的一個小孩，兩個人天天在一起，玩的也很和的來的模樣。有一天，那島上有一種花開了，至於是什麼花，我也不知道，你自己也只是說，問了那花味以後不舒服。晚上發了高燒，當時我們居住的那個酒店的老闆說給你找醫生，你母親一看是個中醫，說話也怪裡怪氣的，就懷疑他是江湖騙子，也沒讓他給你看病。就把我們隨行李帶著的退燒藥給你吃了。第二天，你的燒就退了，離開小島的時候活奔亂跳的。我們也只是以為你花粉過敏引起的反應，就沒再注意。」
「就這樣？」靈憐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了。
秋建國搖了搖頭：「不，不是。回了家的當夜，你又發燒了，已經快四十多度的高燒，嚇壞了我們，我們立馬抱著你往醫院跑。你連續燒了一個多星期的高燒，人差點搶救不過來，我們擔驚受怕了一個星期，該有的眼淚，哭都快哭幹了。人算是搶救過來了，問你到底在小島聞了什麼花，你說你不記得去過什麼小島。醫生和我們說，你失憶了，高燒導致的，但是不要緊，也就丟了那麼幾天的記憶，人沒事就好。也就是那時候，你身子骨不好了。你母親才會讓你開始練武術……強身健體。」
秋建國說完之後再看靈憐的反應，只見那孩子慘白著臉，一句話也不說了。
「靈憐，你……」秋建國剛開口，靈憐卻「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神色自若的模樣。
「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啊。」說罷，擺了擺手離開了。
但是說真的，秋建國還是想知道，這孩子……是出什麼事了。
靈憐返回洛家的時候，心裡反而平靜了許多。手放在口袋裡，輕輕摩挲的那照片。
除了剛開始知道那些夢境其實都是自己失憶的片段時的過於震驚，其他的，都還好。
那也就是說……靈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手突然緊緊的將照片握住，不，不可能吧……靈憐搖了搖頭，但心裡卻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靈憐自己都發現了，自己最近，腦子轉的比較快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洛白風總是覺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起，靈憐就盯著他猛看。
一開始他以為，那女人在發獃，又或者是，那女人偶爾對自己的臉犯花痴。
他自然是很受用的，但是時間久了，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看人，也不帶那麼看的吧！目光裡帶著審視的意味，有時點頭，有時又搖頭，摸著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
有問題……但後來每次洛白風回看回去的時候，靈憐那妮子總是會很自然的將目光收回去，非常自然的，特別自然的，看向別處，搞得就像他是莫名奇妙的盯著她看一樣，這時候靈憐也會不甘示弱的說一句：「看什麼看！臭流氓！」。
被反將了一軍……這女人的套路都是從哪裡學的啊！
洛白風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嘴臉抽搐了一下。朧月每每到這個時候，則是在一旁看好戲般的，幸災樂禍，就差沒抓一把瓜子邊磕邊看了……
也有他洛白風吃癟的時候，靈憐被教的，是越來越厲害了。只不過朧月那興災樂禍的臉，沒有那麼明確的顯示出來罷了。旁的人看了，只會發現朧月微翹了一下嘴角而已。
終於有一天，朧月也忍不住，趁著洛白風不在家的時候，跑過去問靈憐，為什麼盯著洛白風看。
靈憐淡淡然的說了一句：「我在腦補他哭的滿臉眼淚鼻涕的模樣。」就像他小時候一樣，常常哭的梨花帶雨，只不過……沒有鼻涕罷了。
「啊？」朧月不明白這女人為什麼會突然腦補這些東西，但是她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惡趣味。
看著靈憐離開的背影，朧月這輩子第一次，有了一種想打個寒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