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信你,信你
蔣小魚看了一眼曾黎,他的臉上還有好幾道傷痕,看著像是被樹枝一類的東西刮破的,一身衣裳也是破了好幾條口子,跟自己這一身衣裳比起來也沒有好到哪裡。
「你們的王妃是柯小姐,別亂叫,當心挨罰。」蔣小魚以一種十分戲謔充滿善意的語氣提醒著曾黎,實則是在毫不掩飾的譏諷蘇瑞寅,果然換來蘇瑞寅的一記凌厲的眼刀子。
「怎麼,我說錯了嗎?」蔣小魚揚著下巴,似笑非笑的與蘇瑞寅對視。
「她的傷怎麼樣?」默了良久,蘇瑞寅牽著她的手進了內間。
蔣小魚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那人,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頭上纏著繃帶,有血隱約透了出來,正是柯蘭無疑。心頭打了個突兒,莫非她傷了腦袋?怎麼傷的?
「大夫一早診過脈,說是已經穩定了,傍晚或許會醒來,只要靜心養著,三五日就可痊癒了。」曾黎淡聲道。
蘇瑞寅點了點頭,「讓人去給王妃準備幾身女裝,本王的王妃不能有失儀容。」
曾黎抓了抓頭髮,有點兒為難,「王爺,暗衛都是些男子,這女子的衣裳……」
蘇瑞寅按了按額角,他也許真的是這段時間太疲累了,也或許是被小魚兒給折騰的,所以竟是連這個都給忽略了。凝眉想了想,他對曾黎附耳低語了幾句,曾黎便退了出去。
曾黎離開后,房裡的氣氛有些尷尬,蔣小魚看著昏迷不醒的柯蘭,也不打算問到底她是怎麼傷的,見外間桌子上有點心,便去了外間。
從昨天傍晚到現在她根本沒有吃什麼東西,加之又是一番折騰,此時肚子早已經唱起了空城計,蘇瑞寅看著她毫無形象的啃著糕點,便對著曾黎道:「曾黎,讓小二備膳。」
曾黎似乎已經到了樓下,聲音傳到房間里的時候並不甚清晰。
蔣小魚正翹著二郎腿吃的不亦樂乎,忽然覺得身後多了一道氣息,心不受控制的亂跳起來。
「還真是香。」
溫柔的聲音穿透耳膜直入心田,在心裡掀起了一道驚濤駭浪,她呼吸一緊,嘴唇綳得緊緊的,竟然都忘記了咀嚼。
「為夫也想吃。」蘇瑞寅在她身後,下巴擱在她的肩上。
蔣小魚脊背一僵,只覺得渾身哪哪都不對了。
「為夫也饞了,這段時間都沒有怎麼好好吃過一頓飯。」他的聲音透著幾分慵懶還有幾分無賴,不似以往的清潤,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垂上,帶起一陣酥癢。
她死死捏著一塊糕點,不回頭去看他,也不說話,只默默告訴自己他是空氣,只要她不理會他,他覺得沒趣了,自然就不會再糾纏她了。
「小魚兒,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長久的靜默之後是他長長的一聲嘆息。
她依舊還是不語,只是手裡的糕點越來越小,早已不知何時掉落了一桌子碎渣,她瞥了他一眼,眼下一圈的烏色,心下不忍,用手肘捅了捅他,聲音有些發顫,「別靠得這麼近,這樣很難受。」
蘇瑞寅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亮色,沒有移開,反而還變本加厲的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到她的肩上。
蔣小魚默默吐出一口濁氣,焦急的看了一眼房門,果然不是京城,連上個菜都磨磨嘰嘰的。
正想著,忽然發現不知何時蘇瑞寅的兩條胳膊已經牢牢的將她箍住,溫暖的懷抱從背後緊緊的摟住她。
「蘇瑞寅,你到底想幹嗎?」她冷聲道。
身後的蘇瑞寅不為所動,蔣小魚直接要掰開他的手,這時才發現手心早已汗濕一片,沾著糕點的碎渣,糊了蘇瑞寅一手。
蘇瑞寅緊緊的箍著她不放,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小魚兒,娘子……」
蔣小魚身形徒然一僵,眼眶酸澀的厲害,整個身子僵硬的完全都忘記了此刻她是想要掙開他的懷抱的,可這個時候,她卻如此的貪戀著身後的溫暖,貪戀著這種細細聆聽他有力心跳聲的幸福感覺。
嘴唇哆嗦了兩下,剛想要繼續說那些傷人心的話,身後的蘇瑞寅卻緩緩開了口。
「小魚兒,請相信我,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你所看到的,聽到的都不是真的……」
一句話,如同千斤重鎚般在她的心上狠狠敲下,她只覺得眼眶一酸,淚水便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如果看到的,聽到的都不是真的,那麼什麼才是真的?她是很想相信他,可是那一曲《鳳求凰》,那賜婚的聖旨,以及內間的柯蘭又是怎麼回事。
腦子,一團亂。
眼睛,霧氣迷濛。
蘇瑞寅緊緊的箍著她,頭埋在她的秀髮之中,悶聲道:「我有苦衷,你要相信我,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始至終我心裡想要的一直都是你。
小魚兒,如今形勢越來越混亂,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只要你願意相信我,一個月以後,當你知道了一切真相,你若還氣惱,那麼我由著你打,你罵,可是現在……
求你千萬別對我失望,別不理我,不要推開我。」
蘇瑞寅的聲音沉悶的好像是從鼻腔里發出來的,蔣小魚試圖扭頭看看他的神情,卻見他整張臉都埋在她的頭髮里,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還是能想象到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傷感。
一瞬間,心裡的憤恨,嫉妒都消散無蹤,她的手在發抖,身子也在發抖,她對他當真那般重要嗎?甚至讓一向孤傲淡漠的他用了「求」字?
她的手死死扣住他的手,好幾次都想不顧一切的扯開,可是,沒有,她太貪戀這種感覺了,這一刻,蔣小魚知道自己徹底完了,即便知道他一月後就要迎娶另一個女人,她竟然還是不想推開他,甚至會因為他而傷心,而難過,難道這就是愛情?讓人痛並快樂著。
淚水滴落到他的手上,濺出一朵朵晶瑩的花。
「小魚兒,你哭了。」他低聲道,語氣之中有著說不清的歉疚。
「沒。」蔣小魚帶著鼻音應了一聲,趕忙抬手拭淚,只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醜樣子。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他或許真的有什麼苦衷的吧,蘇渣渣一直針對他,一定是抓住了他的軟肋,逼迫他不能拒絕柯蘭。方才聽著他的那些掏心窩的話,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燒著了,腦袋裡就只有一個念頭,不要推開他,一定要守在他的身邊。
腦袋嗡嗡作響,她深深吸了幾口氣,而後沒有多說一句話的回身捧起他的臉。
他哭過?
如若沒有,那微紅的眼睛,發紅的鼻尖要如何解釋?或許因為他是男子,不能如女子一般哭泣,所以他竟然硬生生把淚意憋了回去嗎?
心亂如麻。
蘇瑞寅沒有想到蔣小魚會突然回身,仰頭,他的視線一下子撞上蔣小魚霧氣靄靄的瞳眸,心下一喜,卻也因為她的淚水,心揪痛的厲害。
化被動為主動,他一把捧住她的臉,低下頭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痕,眼睫上的淚珠。
咸澀的味道刺激著味蕾,這一刻,他意識到這一生再也不想品嘗的就是她的淚水。
蔣小魚倏地睜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的吻已經落到了她的唇上。
一個簡簡單單的蜻蜓點水,卻比昨夜裡那激烈的熱吻還要讓人臉紅心跳,忐忑的心,也終於恢復了平靜。
「阿寅——」她握著他的手,神情鄭重的道:「我信你,信你,就算你騙了我,我還是會選擇信你!」
蘇瑞寅的心猛然收縮,「你真的還願意信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的看著他,鄭重的點頭。
他仿若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童,短暫的怔愣驚詫之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我怎麼捨得騙你,那比用刀子剜我的心還要讓我痛苦。」
她的唇角翹起一抹愉悅的弧度,伸手環住他的腰,不管以後的路有多難,有多苦,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快樂。
不會再逃離,不會再推開他,不會……
曾黎捧著幾套乾淨的女裝推門而入,當他看到彼此相擁的兩個人時,趕忙紅著臉關門退出,身後跟著的店小二好奇的伸著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卻被曾黎毫不客氣的敲了一下腦袋。
店小二揉著腦袋呼痛,曾黎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塞了一錠銀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店小二見了銀子眉開眼笑,彷彿銀子就是止痛的靈藥,放到嘴裡用力咬了一下,確定銀子是真的,趕忙躬身叩謝。
曾黎最受不得這些唯利是圖的小人嘴臉,於是揮了揮手,那店小二便下了樓。
房裡,蔣小魚偎在他懷裡,輕聲問道:「柯蘭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瑞寅無奈的擰了下眉,「那天她悄悄溜出行宮追隨我來到豐鎮,被我趕了回去,許是她還不甘心吧,竟是趁著曾黎不注意,藏到了山坳里。夜晚有野獸出沒,一下踩空滾下了山,曾黎找她的時候也受了傷。」
蔣小魚把玩著他的手指,語氣難辨喜怒的道:「蘇瑞寅,你說你的爛桃花怎麼就那麼多呢!趕都趕不完,唉,這一朵,只怕不用點兒手段是趕都趕不走了。」
蘇瑞寅握住她的雙肩,一臉欠揍表情的望著她,「有勞娘子了。」
蔣小魚瞬間被他的無恥氣笑了,「蘇瑞寅,這是你自己欠下的債。」言外之意便是她會記著這筆帳。
蘇瑞寅綳著嘴角:「那你的桃花債,自己有法子處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