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鹿死誰手
眸淡淡轉到身旁坐著始終未有色變的男人身上,是他吧。他隱忍如此多年,究竟在這宮中布下了多少勢力?怕是駱程昊也未曾想到。今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眸又轉到一臉震怒的駱程昊身上。
駱程昊嗖的瞪向駱啟霖:「是你!你將她引入宮中來刺殺朕!」
駱啟霖緩緩起身,雙眸幽深,面朝駱程昊:「皇兄,事已至此,臣弟不想隱瞞,是臣弟將她帶入宮中,但不是臣弟讓她刺殺你。」
「你!」駱程昊只覺一股血氣往上翻湧,他生生壓了下去。指著駱啟霖,怒喊:「把他給朕殺了!」
侍衛剛要動手,駱啟霖淡道:「皇兄,別耗費力氣,你知道這幾個侍衛傷不了我,少連累些人吧。」
侍衛一聽此言,面面相覷,見皇帝只是臉色青白,遲遲沒再發話,也就沒出手。
幾個惜羽的武將見狀,互相交換了個眼色,也未動。都是明白人,此時誰處上峰他們看得明白,如果皇帝有法,禁衛早進來了。
西門挽清坐在一旁,悠閑的作壁上觀,看戲喝酒。
琪樂眉目雖糾結,但也未有動作,她明白,皇室鬥爭看了這些年,還有什麼沒看透呢?
駱啟霖看了眼駱程昊氣得發白的臉,垂下眸:「皇兄,你不要動怒。毒發會慢一些。」
他中毒了?!駱程昊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這個一向謙恭的弟弟,他下的毒?
駱凌天起身,把大殿的門合上,這種事情,就不要人盡皆知了。
苑苑有些呆愣的坐在几旁,駱啟霖什麼時候給駱程昊下的毒?
駱啟霖緩緩抬眸,斂去了眸中的些許不忍,變得冰冷,「毒不是臣弟下的,臣弟只是旁敲側擊而已。」他們從樊涼回來,他便連夜去找張太醫,為的就是此事。
駱程昊瞪大了眼,沒想他這個弟弟竟也有如此狠毒的時候!是他低估了他!
又一陣氣血翻湧,他噗的吐出一口鮮血。不甘心的瞪著駱啟霖,他即便死也要死得明白。忍著胸口劇痛問道:「是誰給朕下的毒?」
駱啟霖淡道:「皇上每日喝的補藥。」
駱程昊不穩的退了兩步,補藥……
呵,補藥一向都是張太醫負責。張太醫竟是他的人……
這麼多年,駱啟霖暗中在宮中布的眼線怕已是角角落落,否則,他今日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駱啟霖緩緩向他踱近,淡看他輕道:「皇兄,我暗中做的一切,本只是自保而已,是你把我逼到今天這步。如果不是你處心積慮要殺我,處處為難顏兒,我只願做我的璟王,我對這個皇位毫無興趣。」
回身背對駱程昊,眸光幽遠:「你母妃當年陷害我母妃,致使我母妃慘死,我也差點喪命,我本不願再回到這明爭暗鬥兄弟相殘的地方,可天意弄人,我回來了。既回來,我就不可能坐以待斃,我必須自保。」
沉默半晌,淡淡一句:「結果,還是走到了今日。」
嘆了口,「今日的果,都是以前種種因而至。皇權下或許本就沒有對錯,只有輸贏。你本可以贏到底的,你錯在,沒有在我十年前回宮時就殺了我,錯在,既沒殺我,你卻不懂善用我。」
駱程昊捂著胸口後退幾步,猛然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獃滯,他竟錯得如此離譜么?從一開始就錯了?突的又吐出一口鮮血,已有些提不上氣。
駱啟霖抬頭,目光幽深,「一切都結束了,你也可以長久的休息,也算是種解脫。」
「呵,呵呵」駱程昊邊笑邊湧出大口的血,「朕為皇權爭鬥了一輩子,你卻跟朕說解脫了?朕不甘心。朕為了皇位,拋棄親情,拋棄兒女私情,最後卻落到如此境地,朕如何甘心?」
「皇兄,這不過是你一個執念。放下這個執念,安心離開吧。誰沒有生死?端看你有生之年如何活罷了。你是個好皇帝,惜羽的史冊中必有你濃重的一筆。但你不是個好哥哥,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到此結束。」
駱程昊眸光顫抖,嘴角露出絲嘲諷的笑意,他說他不是好哥哥……皇室中,還有親情么?他說到此結束……又是一股血氣上涌,是該結束了……
坐在椅上,睜著眼,落下了最後一口氣。
殿中惜羽侍衛和武將齊齊跪下,送走這位在位不過短短八年的皇帝。
一夕間,惜羽易主,未損耗一兵一卒。只是,這許多年,死在這場明爭暗鬥下的人已不計其數。
殿門打開,福祿高喊:「皇上駕崩~」
苑苑始終坐在一側,心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本以為會是一場腥風血雨,卻如此平靜的就結束了一切。
看向那個一身白袍負手而立的男人,她真的懂他嗎?
西門挽清喝完最後一口酒,起身,行至駱啟霖身邊,一笑,「駱啟霖,我把欠你的情還給你了。好好對小東西,如果被我知道你對她不好,我是會回來把她搶走的。」
駱啟霖勾了勾唇:「本王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西門挽清挑了挑眉,拍了拍他肩膀,轉身走到苑苑面前,「小東西,可還記得你欠我一諾?」
苑苑緩緩起身,她怎會不記得?現在是要她這一諾么?
西門挽清對她笑道:「現在我要你一諾。」
苑苑蹙眉望著他,心下一緊,他又要怎麼為難她?
西門挽清斂了笑容,正色看她:「我要你永遠記得我,記得我西門挽清。在你心裡留一小塊地方給我。」
苑苑愕了愕,這就是他要的一諾?心中一忽的酸,他就如此簡單的要了她這一諾。他即便不說,經過如此多事,她怎麼可能忘了他。驀的明白,他只是不想讓她覺得欠他而已。對他展開一個笑顏:「謝謝你。」
西門挽清眸光閃了閃,有不舍,有沉痛,有糾結,終是對她一笑:「保重!」
轉過身,看向對面還獃獃坐在位子上的琪樂:「你走不走!」
琪樂一驚,趕忙站了起來,點了點頭。西門挽清已邁開大步朝殿外行去。
琪樂對苑苑道:「苑將軍,後會有期。」然後追著西門挽清去了。
苑苑走到駱啟霖身側,與他一起看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背影,嘆了口氣,一切都天翻地覆,她捲入皇室恩怨的這一個春秋間,長魯、惜羽都已易主。
看向身邊的男人,他真的要做皇帝?
垂下眸,眸中看似沉靜,卻翻湧著糾結痛楚,可她只想過平淡日子。如果他真當了皇帝,她該回定邊將軍府還是辭官去閑雲野鶴?
將屋內擦拭乾凈后,她沿著桌角的長凳坐下,恬靜微笑著撫摸平坦的小腹。
這裡孕育著一個孩子,她跟夜的孩子。不想,在她離開皇城,離開他之後,老天垂憐她,又給了她一個孩子,想是怕她餘生孤獨。
低頭看著尚平坦的小腹,淡淡輕道:「孩子,娘這次一定會保護好你,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眸中閃過絲苦楚,「可娘還是不能給你一個爹爹。」這是她註定要虧欠的。駱啟霖怕是也已將她忘了……
洞府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她的思索,她蹙眉,這個時候誰會來這?沒人知道她到玉涼山來了。抬頭往門口看去……
一個她日思夜念的身影閃現在門口,逆光的身影猶如神祗,身後還跟了一幫人,苑苑愣住,驚異的盯著那一身白袍的男人。
真的是他?還是一身飄逸的白袍,還是那個如竹似仙的身姿,只是,那一向清冷淡然的絕美臉上,冰冷更勝,幽深如潭的鳳眸中燒著簇簇怒火。
苑苑瑟縮了下,雙手絞緊。他不是該在皇城忙公務么?
「你們都下去。」駱啟霖冷冷道了聲,眸一直沒離開苑苑。他倒要看看這個又狠心丟下他的女人過得有多好!
他身後的蕭然擔憂的看了苑苑一眼,便領著一眾護衛退了下去。
屋內空氣凝結,苑苑惴惴不安,他是來興師問罪的?怪她不告而別?
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眸光不定,澀澀道了句:「皇上公務繁忙,怎的有空來此?」
駱啟霖眸中怒火燒得更旺,這該死的女人竟生疏得叫他皇上!
突的如旋風般刮到她身前,一把擒住一臉驚愕的她的腰身,一個帶著滔天怒意的吻就落在她唇上。
她讓他飽嘗兩月相思之苦,她卻跟無事人般。他氣,他怒,可又喜悅和安心,他終於找到了她……
看見她留下的書信后他驚怒,她竟還是如此不信任他,又跑了!
他翻遍了整個皇城,不見她蹤影,他開始焦急。尋遍了棲傲閣、將軍府每個她可能去的地方,她竟獨自躲到玉涼山來了!
她想他。雖是她主動離開,也不曾後悔,但她真的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