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等我班師回朝
折騰自己?他竟還有心情戲弄她!苑苑被他玩笑的語氣激得暮然睜眸,瞪著他:「璟王此時還有心情說笑,我也佩服!我折騰自己礙著你了?我就願意折騰,看不慣你就回羽梁好好待著,安安心心做你的璟王,等著我得勝班師回朝。」
她精神奕奕的樣子,讓駱啟霖安心不少,臉上掛著打趣的笑意,「本王是皇帝欽定的軍師,你讓本王此時回去,是要陷本王於不忠不義?想讓皇帝捉了本王把柄,將本王處死?」
「你!」苑苑啞巴吃黃蓮般瞪著他,被他滿不在乎的表情和語氣氣得無語。
他什麼時候也變得跟駱凌天一樣無賴了?果然是親兄弟,犯起渾來都一個樣!
駱啟霖倒心情大好的笑起來,她氣鼓鼓的樣子還真可愛。
苑苑看他一副撿了大便宜的樣,越發氣不打一處來,「很好笑嗎?原來璟王這麼不把死當回事!」
駱啟霖斂了斂面上的笑意,語氣輕柔認真的道:「本王不是不把死當回事,本王是知道你不會真的讓本王回去送死。」
苑苑無語凝視他,面對他如此輕柔卻入心的一句話,苑苑的怒氣逐漸消散。
仍是面上沉冷,回了他句:「你就這麼有把握?該說你自大還是說你盲目相信我?」
她可以跟他打趣和冷峻的話對嗆,卻軟化在這樣溫柔認真的他面前。她還真是無用,他三言兩語就能切中她的軟肋。
駱啟霖眸中泛出柔光,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我不是自大,也不是盲目相信你,是因為我了解你。」
苑苑像被什麼擊中了一樣,臉上一片無助的茫然,他柔柔軟軟的話正中她心中最軟的那塊。像下了咒語,將她圈住。
駱啟霖細看著她臉上的每寸表情,臉上沒了一開始的戲謔,變得冷靜認真。
他後悔將她留在宮中不聞不問,也知道她不會輕易原諒他所做的一切。
「顏兒,你很疼吧。」語中是自責和心疼。
苑苑渾身一震,心中針扎一般的開始細細疼痛。
他如今來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說的疼,是指的哪?
「不疼。」她疼,皮肉之苦她不怕,被最愛的人背叛,噬心噬髓的痛,才是她最難以承受的。
嘴角泛起譏誚的笑意:「幾十大板,對我一個皮糙肉厚的武夫來說是小事。不像細皮嫩肉的女人,幾十大板怕是香消玉殞了。」
駱啟霖眉頭鎖緊,她的堅強,她的無所謂,她的自我解嘲,讓他心中更痛。
是他,讓她受了這麼多苦,還要忍受心理的煎熬。她說「不疼」,更像是一種對他心理的懲罰。
「對不起,顏兒。」駱啟霖語中是深深歉意,「我知道你很疼,也知道你恨我。」他細細看著她的臉,「你有理由恨,錯的都是我。」
苑苑眸光一痛,一股酸澀的疼痛又毫無預兆的襲了上來,讓她眼眶發酸,她只能努力呼吸來平復這種痛。
駱啟霖幽深的眸里也泛出痛楚,還有一種難以咀嚼的苦,幽幽道:「但我不想你再恨了,那樣你太痛苦。你告訴我,要我怎麼做,你才能不恨?」
「呵」苑苑笑得苦澀,沒有愛,哪來的恨?如果不是因為太愛,她又怎麼會恨得如此辛苦?「不可能。做過的事,就不可能再回頭了。」
「顏兒……」駱啟霖嘆息中是深深無奈和請求,苑苑在這絲絲扣扣似將她捆綁的一聲「顏兒」中,心痛如絞,無語凝咽。
努力平復著心中的翻湧,眸中沉痛,「我不是不想原諒你,可我做不到。你又何必硬要我的不恨?我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棄子,不需要同情。」
頓了頓,「你跟傅舒雲只管雙宿雙飛就好,她如今已沒有任何牽絆,你也不需要顧忌。」她幽幽瞟向駱啟霖。
駱啟霖深眸中一片驚愕,顏兒……她知道了什麼?
苑苑看著他僵住的臉,唇角露出譏誚,是沒料到她已知道他跟傅舒雲感天動地的舊情嗎?
盯著已愣的他,句句清晰的繼續道:「而我,也不會成為你們重修舊好的絆腳石。我恨你,或者不恨你,對你們不會有任何影響。所以,你不用管我恨不恨,只管你想要做什麼就好。」
駱啟霖從震驚中漸漸回神,眉頭鎖得死緊,一向的清冷沉靜也不翼而飛,「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苑苑語氣冰涼,「我只知道,你拉著她在山巔指天發誓,說天塌下來你們才能不愛。如果不是情濃,做不到如此。
「誰又能想到,突來的變故,橫在了你們之間近八年。現在好了,你們可以回到八年前,你可以完成你的誓言,跟她愛到天荒地老。」
駱啟霖腦中「嗡嗡」發白,她說的事讓他無力申辯。
他此時已明明白白,她已知道了七年前的一切,只能儘力辯解:「顏兒,那都過去了,我跟傅舒雲現在真的什麼也沒有,她只是皇帝被廢的妃子而已!」
「可你卻能將被皇帝廢了的妃子收留在府上。」苑苑激動的脫口而出,「如果不是有情,誰敢如此?」
駱啟霖愣住,她還是知道了。掙扎著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已離開我王府了。」
「這重要嗎?」苑苑冷笑,「重要的是你們情投意合。七年前無奈被拆散的緣分,今日得以重續,是多大快人心的事。」
駱啟霖面色蒼白,兩潭如深水的黑眸寂靜的盯著苑苑,靜得讓人心疼。第一次體會,百口莫辯,或許就是如此。
薄唇顫抖著吐出幾個字:「顏兒,你要聽我說嗎?」
苑苑痛苦的閉上眸,原來,從他口中說出來這些話,比從他人口中聽到更傷人,也更無奈。但她還是要聽完。
「本來一切該就這麼進行下去,我也以為她會順理成章的嫁給我。可一切,在我出事後,都變了。時間,才是人最敵不過的東西。等我再回到皇宮后,我覺得她變得陌生。
「那時,我以為只是我的錯覺,直到她那夜來找我,語氣生硬冰冷的跟我說:『夜,我們不適合。』。我永遠記得她那個眼神,冷淡冰涼,跟本就不是我認識的傅舒雲。」
他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想想我那時真傻,竟追問為什麼。她說,她是傅家女兒,一個失了勢的王爺,不能成為她一輩子的倚靠。然後便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留給我一個絕情的背影。
「那時我不明白,說喜歡我的是她,說不適合的也是她,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可以改變如此多?後來,我懂了。她嫁給當今皇帝時,我明白得更透徹。權勢,才是可以顛覆一切的根源。」
苑苑痛得不能呼吸,他雖沒將他跟傅舒雲之間的感情說得多仔細,但她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當時的他有多痛。正因為愛得濃,才會痛得如此徹底。
她心底的疼痛,因他對傅舒雲的深情,也因他所遭受的一切。他先是被兄弟背叛,而後又被愛的人背叛,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任誰都無法承受。
「從那時起,我不再相信女人,不再相信男女之情。」他緩緩收回目光,落到苑苑臉上,目光漸柔,「直到我遇到了你。」
苑苑渾身一顫,暮然睜開了眼,眸中滿是不敢置信,是她會錯了意?
駱啟霖繼續柔聲道:「顏兒,你不會知道你對我的意義,你跟任何人都不同,你在我心裡無人能取代。」
苑苑的心「砰砰」的跳得失了節奏,一聲急過一聲,呼吸變得異常小心翼翼,生怕錯過了他的一字一句。
「你初入我王府時,我只當你是苑將軍的女兒,忠良之後,所以便想保你。可越來越了解你后,你的堅強隱忍,我佩服,你的靈氣和才學,我欣賞,你以女兒身卻如男人一樣搏命沙場,我心疼,你中毒我坐立難安,你跟別的男人親密,我嫉妒。我方知,不知何時,我已愛上你了。」
駱啟霖臉上浮出絲淡笑,似還有淡淡無奈,「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所以,才會糊塗得連愛上你還不自知。惜羽聞名天下的璟王,卻是個連感情都看不透的傻子,是不是很可笑?」他看著苑苑的一雙深眸里是毫不掩飾的深情。
苑苑驚訝得睜圓了眸一眨都不敢眨,他在開玩笑嗎?一向清冷如神祗的駱啟霖,竟對她說了「愛」?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她一時間有些懵,像是踩著浮雲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卻始終著不了地。
「駱啟霖,你在開玩笑嗎?還是,這是你的又一套花樣?」苑苑連聲音都控制不住的顫抖。
駱啟霖口氣篤定的淡回她:「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嗎?」
……
苑苑仍是不敢相信,十指緊扣住身下的床褥,愣睜著眸,「那傅舒雲……」
「我說了,那都是過去了。它只是一段記憶,磨滅不了,卻也再抓不住。就如開過的花,再美,謝了就是謝了。過去的時間,追不回來,過去的人和事,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他嘆了聲,「顏兒,我一直在往前看,你呢?」
帳內陷入一片沉默,苑苑眸中蘊著水霧,隱隱顫抖。
她一次次相信他,他一次次傷害她,她還能再信他嗎?可他說得如此誠懇,她想不信都難……
帳內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是駱啟霖。她的掙扎,他都看在眼裡。他知道她需要時間,在他做了那些傷透她的事後,想讓她即刻便原諒,不可能。
輕柔的道:「勞累奔波許多天,你身上還有傷,早些歇著吧,我先走了。」
得不到她的回應,他也只能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無奈離開。
帳簾掀起又落下,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帳內,苑苑眸中擒了許久的淚也隨之落下。
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在她對他剛心灰意冷時,他卻說出了這些話?她能怎麼辦?她還能繼續恨他嗎?可她又愛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