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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只求保命

  到了聽風閣,駱啟霖走到書架旁,抽出書架上一本書,書架從中分開,露出了裡面被夜明珠照得透亮的暗室。


  苑苑站在他身後,看著這一幕幕熟悉的場景,彷彿又回到了他們初遇的那個夜晚。在黑暗中,他掐著她脖頸悠然自得,她小心翼翼回著他的話,只求保命。


  誰又能想到,他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覺嘴角泛起似蒼然似安心的笑意,眸緩緩滑到他手中握著的從書架上抽出的那本書上,眉籠了籠,疑惑的開口:「不該是本棋藝書嗎?」


  駱啟霖被她這一問,拉回了晃到他們初遇那一晚的神,把書交到她手上,笑看著她:「你自己看。」


  苑苑接過他手上的書,有些不明所以的翻看了一遍,嘴角漸露出瞭然的笑意,「原來如此。你心思還真是縝密。」


  駱啟霖柔聲道:「心思縝密的是你。」


  兩人對看一笑,心照不宣。


  苑苑記得,那晚,他說她不該動那本棋書,她說那是意外,讓他自己看看就知道。


  不想,他真的去看了,也理解了她說的話。那本棋書書脊的磨損明顯比其它書要大,一看就知是經常使用。現在換的這本,書脊書封都與書架上任何一本普通的書無異。


  他們之間,看似那麼平常的一些舉動,還有對立之中,不知不覺,兩人都已了解了對方,也是在那種不知不覺中,這個男人早就駐進了她心裡。


  駱啟霖拿過她手中的書放回書架上,拉起她的手一起邁進了密室。


  這是苑苑第一次在這麼明亮的光線下看到這間密室,擺設沒變,與她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在黑暗中看見的一樣。


  那張梨木雕的大榻,雕工與竹苑裡的同樣精湛。木雕大床的右邊還擺著一個梨木書架……


  也來不及細看更多,駱啟霖就拉著她的手往左邊走去,苑苑抬眸間,看到了牆上掛著一幅畫,她第一次進來時在黑暗中就隱約看到的那幅畫。


  現在,在滿室的明亮中,她終於看清了,畫中畫著的是一個女人,很美的女人,柳眉杏眸,回眸恬淡一笑,眸中的柔情一一盡顯,儀態萬千。


  縱使只是一副畫,也能看到畫中女人的風姿,而這作畫之人必是對她十分了解和喜愛,不然也不會把她的美用一副畫詮釋得如此傳神。


  駱啟霖拉著她的手在畫前站定,眸中流露出依戀,「這就是我母親。」看著那畫中人,暗道:母親,我帶她來看您,您也看看她,可還滿意?

  苑苑抬頭看著那幅畫,「她真的很美。」


  「再美又怎能怎麼樣?在帝王眼裡,也不過是過眼雲煙。」駱啟霖淡淡一句。


  苑苑不語,只默默看他一眼,又與他並肩看著那畫中絕美的女人。


  他那如竹似仙的氣質,是承自他母親。


  紅顏多薄命,如此美的一個女人,就犧牲在了皇權和後宮的爭奪下。她的離去,也讓她兒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在皇室中,沒了母妃做倚靠,羽翼未豐的皇子便成了他人宰割的對象。


  苑苑細細看著這幅畫,又看到了畫上的題詞:芙蕖偏柳,道不盡眸間繁華。從這詞句中不難看出這作畫之人對畫中女子的喜愛。


  再看落款的提名印章,「元旗」,苑苑眸暮然瞠大,「這畫是先帝作的?」


  「元旗」是先帝的名號!這畫是先帝的筆墨,先帝該是喜愛夜的母親的,這份情卻終是敵不過「皇權」二字。


  駱啟霖冷淡的勾了勾嘴角,「他作了這畫又怎樣?看起來情意綿綿,到最後還不是成了空話。」他父皇作這畫時,他也以為父皇對他母親必是情深不移,結果呢?


  苑苑不再多言。


  兩人在畫前默默站了一陣,駱啟霖拉起苑苑的手出了密室,將密室門合上,看著那幅漸被密室門遮擋的畫,駱啟霖似無意的道:「這是我第一次帶女人來看她。」


  苑苑心停了一拍,斂眸突的看向他,他這淡然的一句,對她意義重大!他是在告訴她什麼?是她想錯了嗎?


  還恍惚中,駱啟霖已拉起她的手往聽風閣外走去。她只能看著他淡然的側臉,一路猜測,嘴角隱有絲笑意。


  兩人回到竹苑,剛在琴前坐下,駱凌天就帶著西門皎月進了竹苑。


  見到進來的二人,苑苑蹙了蹙眉,他們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駱啟霖只是淡掃過駱凌天和西門皎月間有些詭異的氣氛,這倆人怎麼一起來了?

  駱凌天本還在跟西門皎月的獨處中尷尬,在看到屋內並排坐在琴前的兩人時,又開始滿臉不正經,嘻嘻哈哈:「看來打擾你們的親親我我了,要不,我們再出去等會兒?」朝兩人挑了挑眉,無盡曖昧。


  「老八,你又皮癢了。」駱啟霖冷瞟著他。


  駱凌天趕緊滿臉緊張回他:「不是不是,四哥,我是來接顏兒回府的。」


  駱啟霖疑惑的看向苑苑,苑苑朝他笑了笑,「他今日去我府上找我,正好,皎月也沒好好逛過羽梁城,就尋了這個緣由讓他帶我和皎月出府了。」


  說完,便看向從進門后一直安靜的西門皎月:「皎月,今日玩得可還痛快?」


  西門皎月本在神遊,聽到苑苑叫她,趕緊睜著圓溜溜的眼看向她,一副大夢初醒的樣,「挺好的,顏兒姐姐。」然後又瞟了眼身邊的駱凌天,垂著眸默默不語。


  苑苑也疑惑,這丫頭平日無法無天的,今日跟駱凌天出去一趟,怎的變得如此乖巧溫順?


  眼不禁梭到站在她身邊的駱凌天臉上,他還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樣,可臉上似還有絲尷尬。


  這兩人好奇怪?

  駱啟霖自是也沒錯過這兩個人與平日里迥異的表現,深眸在兩人間來回梭了一陣,眸中有了絲笑意。


  苑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似不早了,該回去了,不然府里的人要起疑,可還不想走,蹙眉看向駱啟霖。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小臉上有了失落,她跟夜也就下了盤棋,聽了首曲子,去看了看他母親的畫像而已。


  駱啟霖淡笑看著她,她臉上不舍的表情他看得明白,只是,出來了這麼久,她也該回去了,輕道:「回去吧,來日方長。實在出不來,我會設法去看你。」


  一切都太好,太順利,苑苑沉浸在與駱啟霖見面的甜蜜中,甚至都忘了還有一雙眼一直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以至於她忽略了,紙總歸是包不住火。


  在她第三次去駱啟霖府上時,皇帝又到了她的校尉府,迎他的是玉淑。


  駱程昊滿臉平靜,眸陰鷙,看著福在他面前的玉淑問道:「朱校尉呢?」


  玉淑低著頭答他:「校尉一早出府了。」


  「去哪?」


  「說是去城裡的兵器鋪逛逛。」


  「你為何沒跟去?」


  「校尉說奴婢不懂兵器,去了也沒意思,就沒讓奴婢跟。」


  駱程昊眸一眯,「你下去吧。」


  「是。」玉淑起身,沉穩的離開。


  玉淑走後,駱程昊在院中靜站了一陣,眸中憤怒,心內怒火漸起。


  他身後站著的福祿也感受到了這皇帝從不輕易表露的怒氣。


  半晌,冰涼的空氣中飄來駱程昊隨意的一句:「去璟王府。」


  福祿眸中一晃,就見駱程昊已轉身大步往校尉府門邁去。他不做多想,趕緊跟了上去。


  帝輦朝璟王府移動,走出一段,從車輦中傳出駱程昊淡淡一句:「慢著,回宮。」


  而此時,璟王府竹苑中,駱啟霖正站在一張長几旁,手中握著一桿翠玉狼毫筆,在金箔宣紙上勾勒,苑苑站在他身後,身上披著他替她新添置的狐皮裘裊,面容恬淡,嘴角有淺淺笑容。


  看著他在紙上替他筆下的女子勾下最後一筆飛揚的裙角,她臉上的笑意灼灼如桃花。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這個樣子,一桿梨花槍在手,墨發飄舞,裙角飛揚,那回看的一雙星眸中儘是風姿萬千。


  細細看著那紙上的自己,她笑:「夜,她比我美。」


  駱啟霖滿含柔情的看著她小臉上綻放的光彩,淺笑:「一桿筆道不出你萬千風姿之一。」


  苑苑抬眸看向他,眸晶亮如黑曜石,一頭扎進他懷裡,「夜,謝謝。」


  駱啟霖輕撫著她的背,「傻丫頭,該是我謝你。」


  苑苑又往他懷裡靠了靠,將他抱得更緊,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第二日,苑苑起床后覺得比平日涼了許多,穿上了駱啟霖昨日送她的狐皮裘裊,輕輕撫過,微翹的唇角上是淡淡幸福。


  看了看外頭的天,壓得低低的,陰陰沉沉,怕是要下雪了,便命人備了炭火到各個院落。


  炭火剛抬進屋內,丫鬟來報,皇上來了。


  苑苑心中毫無預兆的「咯噔」了下,她撫了撫驟跳的心口,蹙了蹙眉,今日這是怎的了?皇帝也不是頭一次來,她第一次這樣不安。


  未及多想,便迎到門口,駱程昊已滿面笑容舉步跨了進來。


  不知為何,苑苑總覺得他今日的笑容別有深意,還是恭敬的對他福了福:「臣參見皇上。」


  「免禮。」駱程昊淡道了句,便直接進屋尋了軟椅坐下。


  他今日真的有些不同尋常,苑苑吩咐丫頭泡茶,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後。


  在他落座在軟椅上后,她低眉垂眸,恭敬的站在他五步之遙。


  駱程昊沒像往日一樣讓她落座,而是一直笑看著她,看得苑苑毛骨悚然,像有一隻嗜血的蟲子,在沿著她脊梁骨一寸一寸的啃咬著往上爬。


  忽聽他道了句:「這狐皮裘裊不錯。」語中卻無讚美之意。


  苑苑的心漏跳了一拍。然後,屋中除了炭火燃燒的「噼啪」聲,再無聲響。


  丫頭將茶奉上來后,駱程昊端起茶碗,悠閑的輕吹了幾下,呷了口,輕輕置在手邊的矮几上,又抬眸看向苑苑。


  天氣雖涼,苑苑手心卻已微微冒汗,皇帝的舉動讓她覺得事有不妙。


  駱程昊並不急著說話,只是微笑看著她,左手的食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扣著矮几,細微的「咚、咚、咚……」一下一下都敲在苑苑心上,讓她心中的不安如漣漪般一圈一圈擴大。


  在她渾身發麻時,駱程昊開口了:「丫頭,朕縱容你,並不表示你可以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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