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為何離開
苑苑嘴角有了絲笑意,將臉又往他溫熱的胸口輕輕蹭了蹭,「不想怎麼樣,好累,我現在要睡了。」
她想問傅舒雲的事,可現在這種境況下,如何問得出口?她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駱啟霖見她一副作勢要睡的樣,眉頭鎖了鎖,這丫頭倒好,她的問題解決了,就想去安心的會周公,可他的問題還沒解決。
輕撫著她的背,低嘆:「顏兒,你當初為何要離開我?」
苑苑微勾起唇,嘴角是恬淡的安心,「我在樊涼就差點害死了你,你是惜羽聞名天下的璟王,怎麼可以為了個女人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駱啟霖眉間籠起,「顏兒……」
「你聽我說。」苑苑柔聲打斷他,「我是沈家的女兒,朝廷欽犯,傅炎欲除之而後快的人。我留在你身邊,你就時刻面臨背上私藏朝廷欽犯的罪名,皇帝若尋了這個緣由,又豈能放過你?傅炎也會時時刻刻將你視為眼中釘。你在這豺狼虎豹圍繞中生存已是艱難,我不能再害了你。」
她的話讓駱啟霖心裡漫起酸楚,像是被什麼拉扯著一點一點疼痛,他根本不曾想過,她竟是為了這些緣由而離開他。這個傻女人,竟讓他白白恨了她這麼久,讓兩人咫尺天涯受著煎熬。
低嘆:「顏兒,你替我想得如此周全,可又問過我的心意?」
苑苑一笑,「那時,就算問過了你的心意,我也還是會這麼做。」答得一點也不猶豫,「不過,現在不同了,我已用另一個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到了皇帝面前,既躲不開,那我就要正面迎之,也要儘力護你周全。」
「顏兒」駱啟霖語中不舍、無奈,「不要老想著他人,多想想你自己。讓你來護我周全,豈不說我這男人太無用?如若連自己的周全都護不了,我又如何配做你的男人?該是我護你周全才是。」
苑苑伏在他胸口笑的甜蜜,小臉在他胸口輕蹭了蹭。他說:你的男人,這幾個字讓她如入了蜜罐,甜膩了全身,連心也被泡在裡頭,似要融化在這股甜膩中。
「你不是已護了我周全?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死過多少回了。」
「可我終究是沒護好我們的孩子。」他將懷中的人又籠緊些,臉靠在她頭頂,似在安撫她,也似在尋求一種撫慰。
苑苑聽出了他語中的沉痛。失了孩子,她痛,他的痛怕是也不會比她少。
儘力撫平心中的那股苦澀,沉穩的輕語:「夜,都過去了。」她知道,此刻的他也需要撫慰。
兩人靜默無語的相擁,都在彼此懷裡尋求著一種安慰,共同的痛,讓他們更貼近彼此,也更能安撫對方。
在這種苦澀的甜蜜下,兩人相擁依靠,朦朧的沉入都是久未有過的安眠。
天光泛白,晨間徹涼,校尉府苑苑房間內卻是一片暖意,相擁而眠一夜安睡的兩人,都被溫暖包裹著懶懶不想醒來。
苑苑細細體會著這種久違的溫暖,輕淺呼吸著繚繞鼻間的竹香,閉著眸,軟軟咕噥了一個字:「夜……」
「嗯。」抱著她的人,喉間懶散魅惑的哼出一個音調,將修長的腿跨到她身上,把她又向他盤緊了幾分。
他的這個舉動倒讓半睡半醒的她清醒了些,清楚的感受到他盤在她腰臀間修長有力的腿灼人的熱度。
帶著淺淺笑意的臉上漸暈開一抹羞澀的淡紅。閉著眸隨意問了句:「你好些了嗎?」是想化解心中那小小的羞窘。
「嗯。」
「不去上朝嗎?」
「不去了。」他鼻間哼哼出帶著不悅的三個字。
苑苑愕了愕,不去了?「不去不怕皇帝尋你的不是?」
剛問完,又轉了念,不去也好,他剛中過毒,身子還虛,就要去為那時刻想要除了他的皇帝賣命,她都替他不甘。
思忖間,就聽他悠悠道:「你這校尉府都是他安排的人,他的眼線還能少?昨夜的事,怕是早就傳到他耳里了,我不去,他也不能太為難我。」
他說得似乎有理,苑苑放下些心。
剛輕鬆些,又聽到他輕哼著語帶戲謔的話:「怎麼說我也是為了救他現在最看重的六品校尉的命,還差點命歸黃泉,他雖是盼著這個結果,但也不能明裡做得太過分,不看僧面看佛面。」
怎麼有些酸的味道?苑苑抬頭,從細細撐開了一條縫的眸底看他,他薄唇間有抹打趣似的笑容,濃密的睫毛還輕覆在下眼瞼上。
眼都不願睜就逗弄她!苑苑有些惱。從他懷裡「呼」的坐起,駱啟霖這回清醒了,跟著她一塊彈坐起來,鳳眸里有絲緊張,「顏兒你做什麼?」
「你提醒我了,我是皇帝的六品校尉,怎麼跟他最恨的王爺在這床上賴著,我得上朝去替他分憂解勞。」說著就欲掀被下床。
駱啟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她,他們之間才剛緩和一點,怎麼可以又鬧彆扭?
將臉埋在她脖頸間,悶悶的出聲:「顏兒,我只是不滿皇帝他對你太殷勤,沒有別的意思。」
他柔軟的話讓她的那股惱意漸漸平息,輕緩的道:「夜,現在的局面,我們誰也控制不了,都只能小心謹慎走好每一步,一步錯,我們就可能滿盤皆輸。」
又憶起駱程昊的那句「若朕就偏要一樣呢?」,又是一陣膽寒。「帝王心難測。皇帝如今對我的好意,心思不可能單純,我若過於不順他意,只怕……你我都要萬劫不復。」
她鄭重的話讓駱啟霖眸中一凜,顏兒語中的沉重,他不會聽不懂,駱程昊必然是跟她說過了什麼。如今時間緊迫,有些事也容不得他再猶豫了。
將身邊的人更緊的摟入懷中,「顏兒,你記住,無論我做什麼事,都是為了我們的以後。」
苑苑靠在他懷中,默默不語。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們都已無退路,將來的一切都未知。她是不是該狠心些?設法讓皇帝廢了傅舒雲,早日扳倒傅炎,他們才可能有勝算。
只是,傅舒雲跟夜……他們真的就只是過去了?夜真的能眼看傅舒雲被廢,而無動於衷?
心緒已亂如麻,混沌中聽到駱啟霖在她耳邊輕語:「好了,別想了。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袍子拿來,總不能讓惜羽的四王爺光著身子出去見人。」
這曖昧的一句耳語,讓苑苑無心再想更多,紅著臉囈語了兩個字:「等著。」迅速穿好衣裙,在駱啟霖含笑的目光中,頭也沒抬的跑去替他拿袍子了。
兩人都整理好出屋后,駱啟霖便先回王府,經過校尉府的大院時,眸在昨夜射進校尉府的那一箭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便腳步不停的出了校尉府,他還有件事要去辦。
苑苑目送他出了校尉府,長舒口氣,便往正廳走去。這皇帝讓她歇個夠,才歇了兩日,便發生這麼多事,一點也不比那朝堂的明爭暗鬥輕省。
她還是早些擇日上朝去,也好早日將傅炎那奸佞小人摸個清清楚楚,皇帝那邊就見機行事好了。
跨入正廳時,西門挽清、段逸塵和西門皎月都在。
苑苑環了屋內三人一圈。
兩個男人分坐在堂內左右兩邊,隔得八丈遠,都是一臉的陰沉,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仇人一樣。見她進來,齊齊盯著她沉默不語。
西門皎月倒是滿臉興奮,眼睛都放光,立馬就停了在屋內不停徘徊的步子,三步並兩步的跳了過來,還往她身後張望:「駱啟霖呢?」
「走了。」
西門皎月「哦」了一聲,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興趣缺缺,「他沒事了?」
「應該是沒事了。」苑苑將眸掃向西門挽清,他還要繼續留在這校尉府?
西門挽清豈會看不懂她眼裡的鄙夷,從椅子上起身,緩緩走到她身前,細眸深沉的看著她。
苑苑面色寡淡,「西門挽清王子可是有話跟本校尉說?」連聲音也是襲人的涼。
杵在一旁的西門皎月被凍得一個機靈,趕緊就閃到了一邊。眼珠子在苑苑和西門挽清身上來回滾。這天本就夠涼了,顏兒姐姐的聲音比這天還涼。二哥是做了什麼讓顏兒姐姐不高興的事嗎?從昨夜就都怪怪的。
段逸塵一直不動聲色的坐在一邊,看來顏兒是要趕西門挽清了。
西門挽清一雙細眸從頭到尾就只落在苑苑身上,她對他的冰冷在他預料之中,可眼底還是滑過一抹痛色。
隨後細眸一定,盯著苑苑沉聲道:「我與朱校尉有話要說,還請其他人迴避。」
苑苑還是面無表情跟他對看,只是心中已開始揣測。他到底要說什麼?
西門皎月二話不說,眼珠子還在兩人身上來回滾動,人就已經飄了出去。看來事態嚴重,她就別湊熱鬧了。
段逸塵也從椅上緩緩起身,眸從二人身上掃過,便沉穩的邁出了正廳。
屋內只剩苑苑和西門挽清二人。讓人屏息的寂靜充斥在屋內的角角落落。
片刻后,「你是不是想扳倒傅炎?」西門挽清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這種難捱的寂靜。
他什麼意思?明知故問。苑苑心中疑惑,還是面色沉冷的盯著他,他必有下文。
「我有傅炎謀反的證據。」
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此時心內已翻江倒海,表面的平靜都是竭盡所能在維持。他將傅炎謀反的證據都抬了出來,將長魯至於險境,無非是想一賭。
苑苑靜看著他,星眸里的光亮幽暗,鄙夷愈深。她不會天真的認為,他是要白白將這證據交給她。
「西門挽清王子想做什麼,何必拐彎抹角?朱顏是爽快之人,不善玩猜字遊戲。」
西門挽清眸中一沉,有種決絕翻滾而過,低沉的聲音死板冷硬:「證據,我可以給你,條件是,你必須跟我回長魯。」
寂靜,讓人通體透涼的寂靜,屋內明明站著兩個人,可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苑苑靜看著西門挽清的臉,眸中的晦暗如漩渦般逐漸轉濃,醞釀著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