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調查
將一眾人都請了出去,傅舒雲手下幾個手腳麻利體己的丫頭,迅速替一直昏迷不醒的苑苑換衣裳,想將她手中緊握的那支簪子拿下來,奈何怎麼也掰不開她五指,只好作罷。
快速用熱水將她全身擦了一遍,穿好衣裳,趕忙將太醫和一眾人又請了進來。
駱啟霖換完袍子趕到挽雲殿偏殿時,張太醫正在替躺在床上的苑苑施針。
他在室內迅速掃了一圈,皇帝駱程昊和傅舒雲坐在殿內的軟椅上,面色凝重。西門挽清則蹙眉立在床榻邊。
駱啟霖輕步移到床邊,站在西門挽清身側,西門挽清淡覷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與他一起看著床上仍是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人。
屋內炭火燒得「噼里啪啦」,歡騰跳躍,也讓明明就人氣旺盛的屋內靜得更顯空曠。
張太醫額際的汗珠也不知是因這滿屋子沉冷的主,還是因屋內逐漸升高的溫度。
良久,張太醫拔了苑苑腰部和腹部的銀針,拿袍袖印了印額際的汗珠。起身看了床邊一直站著的兩個男人一眼,抱歉的揖了揖,他得向皇上稟報這姑娘的情況。
疾步到皇帝駱程浩跟前,揖下:「皇上,姑娘已無性命之憂,只是孩子沒了,又在湖裡泡的時間過長,寒氣侵體,得將養些日子。老臣這就替她開方子,即刻命人煎好送過來,讓她服下。」
駱程昊點了點頭,「還有何要注意的?」
「這些日子切勿勞累,不可再受寒涼。」張太醫小心恭敬的答到,沒想到皇帝也如此重視這個女子,看來他須更仔細些才行。
駱程昊掃了張太醫一眼,端起軟椅邊矮几上的碧螺春喝了口,緩緩開口:「今日之事想必張太醫知道該怎麼做。」
張太醫一個哆嗦,立即俯低身子恭敬的回道:「老臣明白。」剛在馭荷池雲貴妃娘娘的話他都聽得明明白白,此事不宜聲張。
「嗯,你下去吧。往後,朱顏就由你來照顧。」
張太醫心下也是一驚,立即答道:「是。老臣先告退。」原來這個女子就是前兩日剛封的六品校尉。
駱程昊輕揚了下手,張太醫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室內又只有燃得旺盛的炭火「噼噼啪啪」的聲音。
靜了半晌,駱程昊掃過還立在床邊的兩個人,不給個交代,這兩個人怕是不會罷休。他就算不管駱啟霖,也得顧忌西門挽清。
緩緩開口:「愛妃。」
「臣妾在。」坐在他身邊的傅舒雲立刻回應。
「是你丫頭子鴛告訴朕出事的,你可看清了當時發生了何事?」
他這句話,讓一直靜立在床邊的駱啟霖和西門挽清終於轉了身。
駱啟霖冷掃著傅舒雲,她竟是看見了發生了何事?
傅舒雲感受到了他冰冷的目光,只是完全沒有理會,看著駱程昊:「皇上,當時天黑,臣妾也離得較遠,看得不甚清楚,只是聽到有什麼落水的聲音,然後便仔細瞧了瞧,一看臣妾也嚇了一跳,落水的竟是一個人。
「馭荷池邊還站了兩個人,見那人落水,不但不管反而跑了,臣妾怕出什麼影響這皇宮聲譽的大事,這才差了子鴛去告訴皇上。」不用她說那岸上的人是誰,等朱顏醒了,她自是會說得明明白白。自己也不用擔這陷害嬪妃的罪名。
她的話讓駱啟霖深眸一沉,即刻便想到他救顏兒之前,快到馭荷池時,從馭荷池慌慌張張跑過來的李茹瑾和她的丫鬟。按傅舒雲所說,那岸上的兩人只怕就是那主僕二人。
思索間,又聽到駱程昊問了傅舒雲句:「也就是說,你並未看清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眸又掃到傅舒雲臉上。
傅舒雲輕皺眉搖了搖頭:「臣妾並未看清。都怪臣妾當時心急,亂了方寸,該去攔住那岸上兩個人才是。」
「這不怪你,如果那人是有心要害朱顏,你若去了,只怕也會遭此毒手。」
傅舒雲似思索了陣,又看向駱程昊:「皇上,何不等朱顏醒了,再問問她當時的情況?」
駱程昊沉默半晌,他已將能問的都當著那兩人問了,也算是對這兩人有交代。現在既得不出結論,就只能等朱顏醒后再說。也可以打發這兩人走了。啟口:「愛妃說得有理,只是朱顏現在未醒,只能等她醒來再問了。」
傅舒雲附和的點了點頭。
駱程昊淡淡看向一直靜立未語的駱啟霖和西門挽清:「西門挽清王子,四弟,時辰已晚,今日都累了,早些歇了去吧。雲貴妃實在是未看清到底發生了何事,朱顏又未醒,只能等她醒后再問她。此事,就是你們不問,朕也要查個明白。」
他話已至此,駱啟霖和西門挽清也無由再留下。
傅舒雲觀了觀兩人仍是凝重的面色,體貼的發了話:「四弟,西門挽清王子,你們盡可放心,本宮殿里的丫頭都是千挑萬選,個個伶俐,會將朱顏姑娘照顧好的,你們放心歇著去吧。」
駱啟霖掃了眼她一派大方得體的模樣,眸沉了沉,她現在心思深重,讓人捉摸不透,顏兒在她這挽雲殿待著讓他實在不能放心。
西門挽清對這其中的牽絆和傅舒雲都不算太了解,倒沒那麼多心思,即刻便謝過傅舒云:「那就有勞雲貴妃娘娘了。」
「西門挽清王子不必客氣,替皇上分憂,本就是我們後宮的人該做的事。」傅舒雲微笑著得體的回了他。
駱程昊笑著執起她的手拍了拍:「愛妃真是朕的解語花,這後宮之事還有勞愛妃了。」
傅舒雲面有薄紅:「這都是臣妾該為皇上做的。」
兩人旁若無人的一唱一和,和趕人又有何區別?屋內看著這夫妻恩愛的兩人也知道該走了,只是奈何插不上話。
駱程昊倒是很給面子,又拍了拍傅舒雲的手:「愛妃也早些歇著吧,都累了,照顧朱顏的事吩咐好丫鬟就行。朕也歇著去了。」說完便起了身。
傅舒雲即刻也站了起來。
駱程昊對殿內另二人笑道:「西門挽清王子,四弟,可介意陪朕一起出這挽雲殿?」
駱啟霖立即回應:「是臣弟叨擾皇上和雲貴妃娘娘太久,有失禮之舉還望皇上和雲貴妃娘娘海涵。」此時,他不能再不知進退,今日已為了顏兒駁了駱程昊一次,駱程昊必定已對他嫌隙更深。要看顏兒,可以另謀它法。
西門挽清不動聲色掃了眼身側的駱啟霖,看向駱程昊玩笑道:「能與皇上一同夜遊這惜羽皇宮,是西門挽清的榮幸。」
三人達成默契,一同往挽雲殿外行去。
傅舒雲將三人送至偏殿門口道了安,便又進了偏殿。剛剛的柔婉得體瞬時便斂了去,眸含厲色,看著床上躺著仍未醒的苑苑。這女人不但佔了駱啟霖的心,還得了皇帝欣賞,自己現在動不得她,但不表示她會坐以待斃。
沉聲吩咐丫鬟:「好生看著她,不得有任何差池。」便穩穩邁出了偏殿。
傅舒雲在他身前站定,抬頭細細看著他,眸有痛色:「夜,非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駱啟霖不語,她輕嘆了聲,「你我相識相知這麼多年,你心裡想什麼,我能不清楚嗎?」
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女子,對他牽唇一笑:「你擔心她,還是不放心我?」
黑暗中,她看著駱啟霖的一雙皓眸閃閃爍爍,終是笑嘆:「呵,我傅舒雲再討厭她,也還沒有傻到會在自己宮裡對她怎麼樣。你大可放心,我會將她照顧好。她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是你心中的寶,我傅舒雲在你們心中與她是雲泥之別,只堪利用二字。」
她終是了解他的,知道怎樣攻他軟肋。
駱啟霖微蹙了蹙眉,心下已開始鬆動,沉聲道:「雲貴妃特意在此候著本王,不會只是為了說這些吧?」
傅舒雲垂眸,無奈的牽了牽唇:「看來你是不會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了。」抬眸看他,「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與皇上鬧翻,否則,你苦心經營多年的一切都要毀於一旦。」
只見他眸中一暗,冷臉回了句:「臣多謝雲貴妃娘娘提醒。」
她苦笑了下,「我這麼說,只怕你又該恨我了,我不怕你恨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當年是我負了你,你怎麼對我,都是我該得的報應。」
她的話讓駱啟霖心下一軟,她這是何必?「過去這麼多年,我已不恨你了,雲貴妃娘娘何必一直耿耿於懷。放下過去,你才能過得更好。」
「放下過去?如果能放,我早放了……」她凄楚的笑了笑,眸光遙遠,「雲兒忘不了,你我舉杯對月,笑談風月;策馬榆林,相知相擁;漫天飛雪,你撫琴,我吟詩;白荷池,我們扁舟採蓮……我忘不了。」
她斂眸看他,「夜,你告訴我,怎麼忘?」眸中水霧盈盈欲墜。
駱啟霖眸光閃了閃,看著面前泫然欲泣的女子,這些他又何嘗能忘。那些最美好的年華和日子裡,他們彼此相屬,能是那麼容易說忘就忘的?
忘不了又能如何?那些都只是過去了,既已過去,就難再追回。
終是念了舊情,不忍傷她太深,淡然看著她:「忘不了也該忘了,何苦這麼折磨自己,既已嫁給他,就好好惜取眼前人。」
傅舒雲無力的笑了笑,「夜,你好狠的心,竟讓雲兒忘了這一切。你已經都忘了嗎?」兩行清淚撲簌而下。
面前盡顯脆弱的女子,讓駱啟霖深眸沉了沉,沒有答她。他沒忘,只是不再愛了而已。
他的沉默不語,卻讓傅舒雲看到了希望,似哭似笑:「你也沒忘對不對?」
駱啟霖即刻便回了她:「雲妃娘娘,忘沒忘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知道現在自己要的是什麼。我已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希望你也是。」
他說得已經夠明白了,傅舒雲慘淡的笑了笑,是自嘲,「夜,你能在心裡留一塊地方給我嗎?哪怕為了我們的曾經。我知道這很自私,我明明已經嫁給了別人,可卻想在你心裡有一席之地,因為,雲兒心中自始至終都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