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接濟我們
玉修宮偏遠,怕累著老人,渝齡特地派了頂轎子,大概是從沒做過轎子,蕊香的母親一直摸索著轎子上那些精美的流蘇,甚至不忍心坐進去,怕是會玷污了一般。
一路上雖然盡量走偏僻的小路,可是還是會路過假山、花園、樓閣、大殿,那夫人便低低的驚嘆著,渝齡囑咐她幾次不要發出聲音,免得引起他人注意,被人懷疑就不好了,可是那婦人還是忍不住,最後過了玉鏡門,沒了外人,渝齡也就不再嘮叨她了。
渝齡帶著兩人進了玉修宮,一進內室,蕊香見了親人便撲了過來,抱住已經完全失明了的母親嚎啕大哭起來,她的嫂嫂是個極其勢力的人,看著蕊香穿的一身乾淨便也不顧得上她身上還帶著傷,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便說道:「蕊香,看看你如今真是過得好了,穿上了這麼好看的衣裳,我們在宮外可是遭了多少的罪,你好歹也得接濟接濟我們!」
那看不見人的母親摸著蕊香的臉心中全然顧及的是自己的兒子,一邊哭一邊說道:「蕊香,快點想辦法救救你的哥哥吧,他如今被關在獄中,我們沒有錢去贖人,眼看著就要被量刑了,這可讓家裡怎麼活,你哥日後怎麼活?」
蕊香的嫂嫂也嚎啕大哭起來,似乎是耍賴一般,蕊香聽著家人的話,問道:「怎麼回事?家裡沒有有人送錢嗎?不是有五百兩銀子的嗎?」
她嫂嫂擦乾了眼淚,嘴上利索的答道:「你讓我們取錢的地方根本沒有人去,我在橋上等了兩天都沒有人,蕊香你是不是被騙了?」
蕊香心裡一怔,受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沒想到自己用性命相搏最後竟然被人當做棋子利用,「不可能,怎麼可能?」蕊香覺得頭痛,渝齡趕快的扶她坐下。
「確實就是沒有,你入宮三年了,一點錢也不向家裡送一些,平日里就已經是日子難過了,你哥出了事後你向家裡傳話說是能弄到五百兩救命,可還是沒見到一兩銀子!」她嫂嫂此時臉上有些不悅和埋怨,「都說入宮伺候得的賞賜多,可你怎麼一兩銀子也不知道往家裡拿!」
聽了嫂嫂的話,蕊香如同五雷轟頂一般,自己平日省吃儉用攢下月銀向宮外送,為了家裡人一點銀子都沒拿到,難道自己一直是被騙的。
受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蕊香差點撅了過去,還好渝齡扶著蕊香到床上歇著,她方才緩了緩,「我的銀子,這些混蛋!」蕊香不由得罵了出來。
「娘娘真的有辦法救出我兄長?」蕊香跪下來問道。
「不是什麼大罪,大不了本宮用五百兩救一命,也算是給自己積了福分了!」現在的形勢已經全然對自己有意,蕊香沒有理由不答應。
果不其然,蕊香下定決心的點了點頭,臉上淚痕未乾的說道:「奴婢信錯人,害人害己,娘娘悉心照顧蕊香這幾日,蕊香都記在心裡,奴婢將自己知道的都告知給娘娘!」
蕊香被成功的策反,一個憤怒之極的人是不會懼怕死亡的,得知自己已經如同棋子般被廢棋,蕊香只求自己能夠報了此仇,生死在所不惜。
孟玉瓚將蕊香帶往絳雪宮,只見蕊香跪在內室的地上,說道:「謀害皇貴妃和小皇子的人是原端王妃黃靜柔,奴婢只是一個小宮女,有幸被派到絳雪宮伺候,奴婢幾次托姚貴人宮裡的秋聲公公帶銀兩出去給家裡人補貼家用,他是馬公公的乾兒子,宮裡的宮女太監都求他在宮內外走動!」
「那你是又如何與黃靜柔有了關係,為她做事的?」苑苑問道。
「是秋聲,他不知道如何聽說了奴婢家中出了急事,需要五百兩銀子來救奴婢的兄長,所以便私下裡找到奴婢,說如果奴婢肯為他做一件事情,就會有五百兩的銀子做報酬!奴婢實在是缺銀兩救命,一時豬油蒙了心,便答應了秋聲!」
苑苑聽著蕊香的話臉上並未露出喜色,繼而追問道:「既然是秋聲指使的你來下藥害小皇子,為何你會知道真正指使你的人是黃靜柔?」雖然黃靜柔是戴罪之身,可是還是要有人證物證。
「奴婢一直聽從秋聲的指示,鴿子肉都是秋聲給奴婢的,可他們不只想謀害小皇子,還想謀害娘娘,秋聲計劃用鴿子肉令小皇子生病,嚴重之時便能喪命,如果小皇子病重或者是命喪九泉,皇貴妃必定遭受打擊,下一步在謀害娘娘,這樣就能以娘娘病重為由避人耳目!」
蕊香的話讓在場的人無不心中惶恐,好陰毒的心腸,不僅要害了孩子的性命,連母親也不放過,蕊香繼續說道:「後來奴婢有一次撞見了秋聲與一個女人在私下裡說話,奴婢認得那女子喚作鶯兒,是端王妃身邊的貼身侍女,當初奴婢在皇後宮里伺候過一段時日,那個鶯兒總是陪著端王妃進出永延宮!」
「看來是黃靜柔無疑了!」聽罷蕊香的話,孟玉瓚臉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看來這個黃靜柔是為了廢后黃氏報復娘娘,不然她與娘娘無仇無怨的,為何要非此周章要謀害娘娘和小皇子!」
苑苑聽到了直指黃靜柔的證據后臉上更是沒了喜色,黃靜柔——駱騏駿的遺孀,她害自己未必是因為黃靜嘉的緣故,她們姐妹二人素來感情沒那麼親厚,當初走動頻繁是因為駱騏駿向利用黃靜嘉監視宮中情況,皇上的舉動,黃靜柔方才成了一個他能入宮的引子。
此番她冒此風險,下了這樣一盤大棋,想必歸根結底的原因是為了駱騏駿報仇。
「皇貴妃,有了蕊香的證詞,想必可以讓皇上下旨捉拿黃靜柔歸案了,這黃靜柔本來就是皇上可憐她,連坐之罪便只罰她在無相庵悔過,沒想到她身在佛門竟然如此的心狠,對一個剛出世的小嬰兒都不放過!」
「此事本宮會與皇上商量,這次辛苦裕妃了,協助本宮破獲此案!」苑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蕊香。
孟玉瓚心裡有自己的打算,蕊香自己照顧了幾日,如果能夠收為己用,倒也是值得信任,這麼長時間自己身邊只有一個渝齡,多一個人日後也能輔佐自己,於是裕妃說道:「皇貴妃,這奴婢也著實可憐,也算是被黃靜柔害了的人,奴婢願意將她帶回去好生的教訓一番,日後為娘娘效忠!」
孟玉瓚求情,苑苑自然是要給幾分面子的,於是看著蕊香說道:「本宮念在裕妃娘娘給你求情的份上,饒你死罪,可是活罪難逃,日後你便禁足於玉修宮,任勞任怨的侍奉裕妃,膽敢再有歪心思,本宮決不輕饒!」
「至於你兄長的事情,本宮也聽聞了,既然你日後跟在裕妃娘娘的身邊,這件事情就由裕妃來處理吧!」苑苑知道這蕊香成了裕妃的心腹,自己也沒必要再勞心勞力,讓他們主僕二人處理便是了,她要處理的是黃靜柔。
晚些時候,駱啟霖照常過來,苑苑將白天的事情與他細細道來,倒是讓駱啟霖頗為惱火,「朕留著黃靜柔的性命,本是可憐她為駱騏駿所利用,將她禁足在無相庵誦經念佛也是希望她能夠靜下心來,洗脫之前的罪孽,能夠超脫自己,沒想到這個黃靜柔居然會企圖謀害於你,朕真是對她失望透頂!好一個不知悔改的惡毒婦人!」
苑苑本意並非想讓駱啟霖嚴厲的懲罰黃靜柔,而且駱騏駿的外宅生養了一個女兒,如今母親因為怕端王之罪連累不知所蹤,由黃靜柔撫養,如果黃靜柔在沒了性命,留下一個孩子該如何是好,當初駱騏駿即使最為不好過的時候都不曾對自己痛下殺手,苑苑算是欠他一條命,就在這個時候還了吧。
於是勸道:「皇上切莫動氣!傷了自己的身子!」苑苑奉了一杯參茶過去。
「黃靜柔想必是一時糊塗,皇上也知道,黃氏滿門就只剩下她與黃靜嘉了,兩人不能說是姐妹情深,可終究是血脈相連!」苑苑知道駱啟霖心裡痛恨駱騏駿有篡位之心,所以並沒有提及黃靜柔是為了駱騏駿才犯此大罪。
「皇后的事情在外人眼中與臣妾是脫不開干係的,所以黃靜柔痛恨臣妾也是自然的,皇上念在她已經身處佛門,還拖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饒她死罪吧!」
苑苑替黃靜柔求饒,駱啟霖心裡並不是完全糊塗,駱騏駿的原因他猜得到幾分,但是駱啟霖並沒有拆穿,「苑苑你還記得蘭江月嗎?」
提起蘭氏苑苑一怔,隨即點了點頭,「臣妾當然記得!」這是他們第二次談及蘭氏。
「蘭江月該死,同樣黃靜柔也必死無疑!」駱啟霖不打算按照苑苑的路走,先帝說的對,在保護皇嗣這件事情上決不能姑息,尤其是黃靜柔害的還有苑苑,她可以心軟,自己絕不會心軟。
「至於那個孩子……叫」
「慧茹!」苑苑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