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概不知
詩琳娜的話讓宋離渾身一機靈,「身孕?苑苑何時懷的身孕,多久了?」
詩琳娜對這些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到了青木嶺后苑苑就已經懷有身孕了,似乎已經很久了。
……
青黑色的官府、玄鐵的面具、黑色的快馬,駱啟霖恨不得胯下的踏歌能夠一步便竄到青木嶺上,踏歌是日行千里的寶馬,身後青衣衛跟的有些吃力,所以黃皓極為的擔心駱啟霖的安全。
愈發的臨近青木嶺了,這裡的匪盜一向依據險峻的地勢難以招安或者是剿滅,現在依附上漕幫之後更是難以馴服,此番過來,恐怕兇險不少,黃皓和秦宋對了個眼色,兩人算是心意相通,無論如何也要保證皇帝的安全。
日夜兼程趕路,皇帝不停下歇息,自然也沒人敢提,好在青衣衛的探子都是經過嚴苛訓練了,一夜不眠倒也不算什麼,倒是馬都累的不輕。
再到傍晚之時,駱啟霖已經騎著踏歌在青木嶺下來回的逡巡了,茶攤的老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陣仗嚇得躲進了棚子里,這一群群穿著官服的人,難道是朝廷又來剿滅山匪了?
「黃皓,此番前來不是為了剿滅青木寨,只要他們肯將葉苑苑交出來,朕可以暫不追究,不然今日朕就踏平青木嶺,人畜不留!派人進去傳話!」駱啟霖勒住亢奮的踏歌吩咐道。
山裡突然進來人了,而且這兩個人輕鬆地破了安插下的五道哨兵,站在了青木寨的小樓下,被驚動的寨子里的弟兄們,抄起傢伙將兩個人團團圍住。
二當家孫平舉著火把,看了眼兩人的行頭,當即認出是青衣衛的人,而且從他們手臂上的圖騰來看,一個是黑狐,一個是神鷹,當年的神鷹殺了青木嶺的大當家,當時喬准還是二當家,他可是青木嶺的敵人,也是青木嶺這麼多年來聞風喪膽的人。
「我家主子令我們兩個上來傳話!」說話的是黑狐,此人以狡猾多疑著稱,神鷹輕功極佳,黑狐也並不落下風,「交出葉苑苑,只要交出此人,其他的我家主子暫不追究,若是你們不識相,就別怪今晚青衣衛血洗青木嶺,人畜不留活口!」
青木嶺的弟兄面面相覷,雖然都拿著弓箭利刃,可是為了保護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不值得拼上自己的姓名,況且這姑娘本就來歷不明,孫平和虎威也是左右為難,她們並不太想為了葉姑娘惹上青衣衛,可是臨走前喬堂主可是交待了要照顧好葉姑娘的。
就在孫平和虎威一陣沉默之中,小樓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一身月白色衣裙,淡粉色斗篷的女子出來了,輕紗遮面,身後還跟著一個侍女,此人正是葉苑苑。
「給皇貴妃請安!」黑狐和神鷹施禮。
「兩位不必為難青木寨了!」苑苑走下小樓說道,「我隨二位回去就是了!」
「姑娘!」孫平叫住了欲離開的苑苑,他倒是要賣個好,至少喬堂主回來不至於責罵他,於是當著眾兄弟說道:「姑娘不能走,你是喬堂主留下的客人,若是走了,我如何向堂主交待!」
「孫當家的好意苑苑心領了,只是我的恩怨尚未解決,不能一直拖著,而且想必他們已經扣押了喬堂主,我若是不下山,喬堂主也回不來!」
苑苑話一出口,眾人立即炸開了鍋一般,苑苑安撫道:「眾位兄弟放心,我一定會讓喬堂主安全回來,青木寨收留我和卿如多日,苑苑再次謝謝眾位兄弟!」苑苑福了福身子,轉身下山了。
孫平見話都說開了,要走也是葉苑苑自己要走的,怪不到自己的頭上,隨抱拳向著她的背影說道:「青木寨眾兄弟謝葉姑娘大義!」
「請皇貴妃上馬!」黑狐說罷便單膝跪在地上躬身準備馱苑苑上馬,萬卿如立刻上前說道:「大人,我家主子身子不適,不能顛簸,路上可行的慢些?」
「哦,姑姑放心,我一定小心牽馬伺候!」黑狐笑著說道,說著將火把給了萬卿如,牽好韁繩緩行下山。
又或者在自己雞皮鶴髮的年歲時,忽然聽見國喪的詔令,天地縞素,她也只是嘆息一聲換上一身孝服,身體和心靈一同為他披上一片潔白。
可從未想到會是今日,在她離開皇宮的三個月後,駱啟霖就已經率領著青衣衛圍在山下,自己全然沒有選擇的跟他回去。
再相見就是相見了,夜色普通得很,連月亮都沒有昨夜的圓了,一身風塵僕僕從林中出來,苑苑下馬,跪拜在駱啟霖的身前,衣擺隨著她下蹲的動作沾染上了淺淺的積雪。
她還是那副樣子,似乎在宮中的時候她一直就這般的樸素,就算是做皇貴妃時也是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裙,不過過了這三個多月,她瘦弱了不少,臉好像小了一圈。
駱啟霖驅馬前去,停在了苑苑的面前,萬卿如生怕皇上的怒氣會撒在苑苑的身上,她可是還懷著身孕的,「皇上,趕了一夜的路,主子也身體疲憊了,求您念在主子身體本來柔弱畏寒的份上,先讓她休息一會兒吧!」
萬卿如很好的給了彼此一個台階,不然在這冰天雪地中,在這千軍萬馬之前說些什麼呢?「好久不見,可過得好?」還是「你這個女人居然敢擅自丟下朕跑出宮去?」
「黃皓,找一家客棧歇息!」駱啟霖伸手將苑苑拉上了馬,坐在了她的身前。
明明等了許久的人是他,可身上一片冰涼的人卻是苑苑,駱啟霖溫熱的胸口刻意的貼上了她的背。
雲中客棧,青木城最大的客棧,被包了下來,里裡外外不知道多少明哨暗崗,二樓的天字間客房,苑苑和駱啟霖相對而坐,一個怒目而視,一個默默不語。
「你怎麼不說話?!」駱啟霖問道,顯然他還沒消氣,他以為至少會跟他解釋,「我不辭而別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與你告別;我不辭而別是不想讓你太難過;我不辭而別是因為怕走不了!」然後再對他軟言相對,「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這次就不要生氣了!」
這些話哪怕撿上一兩樣說出來,他也就罷了,想想自己又能怎樣,把她抓回去按照宮規處置,交給宗人府,按照例律觸犯了宮妃私自逃出宮來重責,顯然他不會,也不捨得。
現在看到她安然無恙,這麼久氣也消了,兩人和好不好嗎?可葉苑苑這個死女人一臉冷冰冰的,讓自己如何下台,更何況他已經夠丟人了,大老遠的帶著一幫人來接她回宮,還不算是負荊請罪?
突然門響了兩下,萬卿如端了一碗湯藥進來了,苑苑捧在手裡慢慢的喝了下去,一晚上顛簸趕路,本來身子就不穩,所以安胎藥還是要喝的。
「你病了?」駱啟霖伸著脖子問道,一臉關切,剛才端起來的架勢一下子就癟了氣。
「沒事,我懷了身孕,顛簸這麼久要喝安胎藥!」苑苑淡淡的答道,連表情都未變。
「你懷了身孕?」駱啟霖臉上是驚喜還是驚訝,連忙起身,「朕這就召大夫過來替你診脈!」
「這孩子不是皇上的!」苑苑一瓢涼水潑過去,不是你的孩子你殷勤什麼?宮裡頭曹貴人不是懷了你的龍種了嗎?你應該去關心曹貴人而不是大晚上的給自己召大夫,更何況自己不在的這幾個月,那麼多妃嬪怕是又有承恩後有喜的吧,她的身孕有什麼可驚喜的。
「你說什麼?!」駱啟霖抓著苑苑的手質問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野種!」
駱啟霖瞬間握住了苑苑的脖頸,掐的她呼吸困難,「那你說說是誰的野種?喬準的?」他的語氣很危險,苑苑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駱啟霖掐著自己脖子的手。
「路遇惡匪,我被玷污……就懷了身孕,是喬准救了我,所以我一直住在青木嶺上,後來我發現我懷了身孕,已經一個多月了!你說他是不是野種?」苑苑有意說少了月份,隱瞞這孩子的真實身份,她一雙眸子如水的看著他,帶著一絲的決然。
駱啟霖霎時鬆開了自己的手,他本是心中憤然,以為苑苑是移情別戀,與喬准情意相投暗自苟且,這孩子是他們的,原來是苑苑受了傷害。
駱啟霖心裡一陣難過,恍如錐心之痛,他眼神有些顫抖,伸手扶著苑苑的長發,心裡不停地埋怨自己,出了這麼多事情她該有多害怕,似乎每次事關生死他都不在苑苑的身邊。
「苑苑,別怕,現在朕在你的身邊,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
「如今我已經沒辦法回宮了,就算是回去,這腹中的孩子也定不會被世人所接受,與其被人指指點點,倒不如讓我帶著他離開!」苑苑打算用身敗名裂的辦法解脫自己,自己已經是難以洗刷乾淨的罪臣之女,侍奉君王身側已經是不為前朝大臣的滿意。
現在她有懷了一個『野種』,如果還能再入宮為妃,豈不是為世人所不容,所以駱啟霖為了皇室的名聲也不會要她了,況且他是皇帝,怎麼可能要一個名節不保的女子,大概自此之後連看一眼都懶得再看一眼了吧,那她便可以帶著這個孩子在宮外安然自得的活著。
「苑苑,你放心,他就是朕的孩子!」駱啟霖握住了苑苑的手,安撫的說道:「天下萬民都是朕的子民,更何況這孩子身上還帶著你的血脈,所以朕會待他如己出,回去后就說這孩子是朕的!沒人敢在背後指指點點!」
苑苑怔住了,看著駱啟霖輕輕地撫著她尚且未隆起的小腹,溫柔帶笑的說道:「朕會保護好你們,如果不是你負氣離宮,也不會受此委屈,不過現在開始,朕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怎麼可能矇混過關?」苑苑心裡如同被打散的七零八落的城池,潰不成軍,「時間都對不上,等到孩子生下來,別人就會發現!」
駱啟霖握住了苑苑的雙手,他的目光很踏實,像是黎明后的曙光照耀進心裡,「一切都由朕來解決,其餘的你都不要去管,更不要胡思亂想了!」
可能是腹中的孩子怨怪自己欺騙了父親,苑苑突然反應很大的噁心了一下,駱啟霖連忙撫著她的後背,說道:「朕立刻去找大夫!」
「不必了,沒事!」苑苑撫了撫心口,眼神躲閃的說道,她不想承認自己方才被感動了,駱啟霖的話讓她很溫暖,如同一顆被冰冷了的心又被慢慢的捂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