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悲哀的女人
舒可寧見風焰只是看著她,仍舊沒有說話,更加著急了,於是緊走幾步,站在了風焰的身邊:「焰,你說話啊。」
如果風焰再這麼沉默,風荃坤會真的讓人將芯兒杖畢的。
舒可寧悄悄地用小手捏了一下風焰的手臂,他是聽見她的話了,還是沒聽到,總要給她一個回應吧。
風焰搖了搖頭,緊緊地握住了舒可寧的手,低聲說:「就按照父皇的意思辦吧。」
風焰這樣的一句話,兩個侍衛得到了最權威的命令,一刻也都沒等待,提起芯兒就拽了出去。
舒可寧傻眼了,以為自己聽錯了,風焰說了什麼,竟然同意皇上的做法,將芯兒杖畢。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舒可寧語塞了,因為眼前的男人無比冷漠,竟然避開了她的目光,不給她任何再求情的機會。
大臣們只是看著舒可寧,覺得太子妃雖然聰明,卻太仁慈了,他們也贊同皇上和太子的決定,除掉芯兒。
舒可寧張口結舌,但皇上和風焰金口玉牙,說出的話,怎麼可能改變,她知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那一會兒,舒可寧痛恨自己的小聰明了,也後悔揭穿了芯兒,是她變相地殺了痴情的芯兒。
「我先回去了。」舒可寧放開了拽著風焰袖子的手,轉身離去了。
她沒有再求情,也沒有去阻止芯兒的杖刑,就這麼默默地走遠了……
聖武大殿里,風焰端坐在那裡垂眸不悅,凌虹走了過來,低聲說:「芯兒已經處置了,可太子妃好像很傷心……」
「讓宮女跟著她,除了離開皇宮之外,她想幹什麼,都隨著她的意。」
「是。」凌虹轉過身走出了大殿。
風焰看著凌虹帶著宮女們離去的背影,曉得這會兒他不能在舒可寧面前出現了,這丫頭的脾氣,沒有幾天,不會消火了。
從某種意義來說,他的太子威武,在舒可寧的面前經常會大打折扣,狠不下心來。
風荃坤嘆息一聲,搖了一下頭,他也不願卷了太子妃的面子,可這件事,真的不能容情了。
「芯兒為了留在烈焰宮,這種卑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朕怕留她活命,她會心存僥倖,再攪事端啊,希望太子妃能明白朕的心意。」
「可寧經歷的畢竟還太少,本性又善良,自然不忍心有人因她的言辭死去,所以我希望皇上和大臣們多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慢慢成熟起來的。」風焰站了起來,眸光看著大殿之外,低聲說。
「這個自然,太子妃是鳳女,自然是要有一顆善良仁慈的心。」風荃坤點點頭。
「說來,我對太子妃的這個鑒別術很感興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麼靈驗。」陳太醫倍感好奇,拿起了舒可寧扔下的那瓶葯。
紫鳶站在一邊忍不住笑了,她這一笑,讓陳太醫覺得詭異,莫非太子妃的這個鑒別術其中有詐?
陳太醫想親自試試,於是他在水杯里吐了口水,然後打開瓶蓋,滴了一滴藥液在裡面,讓他感到驚奇的是,水只是淡紅色的,並沒有變藍。
「這,這……」陳太醫甚是吃驚,太子妃這個葯真的那麼奇特嗎?
他是男人,身體里自然不會有什麼有露香,果然清水只是淡紅色而已。
風焰看著清水,覺得不對,舒可寧剛才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這不是什麼鑒別術,而是她的小把戲。
「紫鳶,到底怎麼回事兒?」
紫鳶見太子問及了,不敢再不說實話了,馬上垂眸下來,老實地交代著。
「太子妃知道芯兒陷害太子,卻不能當面說出來,怕各位大臣誤會她的意圖,所以才想出來這個辦法,太子妃說這杯子里的清水含有一種叫什麼粉的東西,遇到這藥水,就會起了……起了……」
紫鳶抓了一下頭髮,一時忘記太子妃說的那個辭彙了,帶她想起來后,接著說:「對,叫做化學反應,會變成藍色,但口水中的東西可以化解水中的粉末,所以若吐進口水,水就是淡紅色,而剛才那些婦人進來之前,嘴裡含了清水,所以這些水才會變成藍色,讓芯兒當場就交代了事實。」
「竟然是這樣的,太子妃這是抓住了芯兒弄虛作假,心裡有鬼,才敢這麼一試,其實剛才就算芯兒有膽子試了,也會因為清水不變成藍色,無可抵賴啊,老實承認自己的罪行。」陳太醫十分佩服,想不到太子妃這般聰明,可她怎麼知道那個什麼化學反應的?
「太子妃說,芯兒做了壞事,定然十分緊張,一試準會露餡兒,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紫鳶說得起勁兒,心裡對太子妃的敬畏浸在言辭之間。
在大家的議論聲中,風焰已經起身走出了大殿,大臣們馬上起身恭送,說話的聲音也在太子清冷的表情中停止下來。
風焰走出了聖武大殿,朝著烈焰宮走去。
櫻遠遠的,舒可寧走來了,她耷拉著腦袋,眼睛盯著地面,好像被冰霜洗禮過的茄子一樣,沒什麼精神,她的身後跟隨著幾十個宮女,凌虹走在最後。
太子妃很不開心,連眼皮都不願意抬一下。
「太……」凌虹一眼看到了太子,剛要喊出來,就被風焰示意噤聲了,他點點頭,收了目光,沉默下來。
舒可寧越走越近了,卻仍舊沒有抬頭,風焰微皺眉頭,步子向左一邁,站在了一棵羅漢松的後面。
一粒青色的石頭從舒可寧的腳尖處飛了出來,石頭彈射出很遠,掉在了面前不遠的草坪上,她這才捨得抬起眼眸,卻長長地嘆息一聲,從羅漢松前失神地走了過去,繼續踢著那塊石頭。
哎,看來在現代看過的那些宮廷劇都是真的,宮女命如草菅,一言不合就要被處死。
當時看的時候會很憤怒,卻不想這件事情竟然真正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可以對著追殺冥冽的黑衣人們大下殺手,也可以對暮紫昕的死無動於衷,可是芯兒,她真的從未想過要她死。
或許自己現在有點聖母婊,可是一想到這個女人是因為自己而死,心中就有種莫名的難受。
看著舒可寧垂頭喪氣地從身邊走了過去,風焰才從樹後走了出來,凌虹輕手輕腳走過來,低聲說:「按照太子的命令,處決芯兒了,可是……太子妃好像很不高興,從聖武大殿到這裡,一直不說話,也不發脾氣。」
「她在生我的氣。」風焰低聲說。
「不如我讓紫鳶勸解一下她,也許過一會兒太子妃就想通了。」凌虹說。
「不用了,你讓宮女都離開。」風焰的眸光抬起,看著舒可寧的背影,她何時這麼走路過,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去了,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得親自開導這個女人了。
「是。」
凌虹退後,揮揮手,示意宮女們別跟著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宮女們見太子站在一邊,都垂下頭,散開了。
舒可寧一路踢著石頭,冥思苦想,怎麼想,都覺得人走得越高,事情就越複雜,風焰從當初那個風公子到現在的太子,也不一樣了。
讓人覺得畏懼,冷酷無常,剛才芯兒被拖出去的時候還喊著她的名字,傻瓜都知道,那個女人恨太子妃。
如果不是舒可寧自作聰明,芯兒也許不用死了。
「她該死嗎?也許該吧。」舒可寧自問著自己。
「不就是死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傷心什麼?死了,好過在這裡難受啊,大不了重新投胎轉世嗎。」舒可寧希望自己將事情想得簡單一點,輕鬆一點,這樣負罪感就少了一點,壞人就是該死。
「不過……是有點過分嗎?大活人,就這麼被打死了,好賴她也是娘生的嗎?」
舒可寧又喪氣了起來,她這樣自言自語地走進了觀音林,舉目望去,幾隻鳥兒正在樹梢上站立著,見到她,歡快地鳴叫了起來。
「鳥就是鳥,我這麼傷心,你們還唱得歡,真沒人情味兒,和風焰一樣,當了太子,就以為自己可以隨便殺人了。」
「我沒有隨便殺人。」低沉的聲音在舒可寧的身後響起,接著一隻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溫熱襲來。
「焰?」舒可寧猛然轉過身,發現一直跟隨著的宮女已然不見了,只有風焰一個人站在她的身後,濃眉望著她。
「你,你什麼時候跟來的?」舒可寧發現自己的警惕性竟然這麼差了。
「從烈焰宮到這裡,我一直在你的身後。」風焰回答著。
一直跟著,那麼她剛才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我知道,你因為芯兒的事情,在生我的氣。」風焰想將舒可寧拉到身前,可舒可寧卻靈巧地避開了,羞惱地說:「你剛才為什麼要贊同皇上的話?不給芯兒留個活口?」
舒可寧的質問,讓風焰立刻鎖住了眉頭:「她犯了必死的罪,我作為太子,不能為她開脫。」
「不能開脫?如果有一天犯了死罪的是我呢?你會不會也讓他們將我直接杖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