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南溪,求你回來
顧南溪站在他身後,開口,語氣平靜的說道:「晨光哥,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李晨光看著她,神情有些猶豫,問道:「非得要這樣嗎?」
顧南溪看著他,點了點頭,有些激動的說道:「我現在沒有辦法救西顧。但是現在明明知道珩珩有難,我怎麼能坐視不管?更何況,他還那麼小,不能出事!」
李晨光的眉頭皺得有些緊,珩珩是他的乾兒子,如今落入歹人之手,肯定是被嚇壞了。
想著那張哭花的小臉蛋,李晨光便於心不忍,「……」
顧南溪拽著他的衣袖,開口祈求道:「晨光哥,珩珩是她唯一的希望,求求你,幫幫我!」
李晨光看著臉色焦慮的顧南溪,皺了皺眉,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可是,南溪,你懷孕了!你知道嗎?如果你出點什麼事,我怎麼向盛世交代,怎麼向西顧交代?」
他一提醒,顧南溪禁不住也有些猶豫起來。
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她明白自己的狀況,但她也清楚,Delcan根本不可能給她留足夠考慮的時間。
她撫著肚子,深深地吸了口氣,下定決心,抬頭,看著他,說道:「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等著他們死而無動於衷,晨光哥,我求求你,最後一次,我莽撞也好,任性也罷,只是求你,讓我去救他!」
李晨光有些猶豫,「……」
顧南溪著急的晃了晃他的手,祈求道:「晨光哥……」
李晨光看著她眼睛里的急切,腦中浮現出陸西顧和珩珩的臉,頓了頓,說道:「好,我幫你!」
黑曜站在門口,突然有位帶著口罩的護士端著醫用托盤上來。
黑曜皺了皺眉,抬手將她攔了下來。
那名護士愣了愣,看著他,說道:「不好意思,是李院長讓我上來幫他處理傷口的?」
黑曜半信半疑,謹慎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並未發現什麼疑點,這才側開身,親自開門讓她進去。
顧南溪換上藍色的護士服時,李晨光看著她,再三確認道:「南溪,真的確定嗎?」
顧南溪拿起口罩,頓了頓,看著他,笑著說道:「我確定!」
說著,她毫不猶豫地將口罩帶好,轉身,握著房門鎖,頓了頓,說道:「半小時后,記得通知蓮城警方,保重!」
說完,她猛地拉開房門,低著頭,走了出去。
黑曜被身後房門打開的聲音所吸引,轉身,才發現是剛才的護士。
只見她低著頭,臉上帶著口罩,俯視的角度並不能將她的模樣看得真切。
顧南溪嚇得有些愣住,一直閃躲著企圖避開黑曜的眼睛。
黑曜心裡起了疑,皺了皺眉,抬眼,透過那扇還未閉合的門縫望去,發現「顧南溪」背對著他和李晨光說話。
顧南溪側臉,望了眼身後的李晨光,再度低下頭,轉身,快步往樓梯的方向走。
黑曜看了眼辦公室里的「顧南溪」,又扭頭,看著倉促離開的「護士」,皺了皺眉,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顧南溪走的樓梯,一路腳步匆忙。
走出醫院,她隨手招了輛計程車,拉開車門就跳了進去。
那司機見她一身護士服,好奇的問道:「喲!護士,你們出診不做急救車,怎麼改坐計程車了?」
顧南溪並沒有理睬他,只是開口,著急的說道:「麻煩你,去濱海路。」
那人見顧南溪不願與他多交流,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點火,一腳踩了油門,「唰」地飆了出去。
因為前陣的持槍傷警事件,目前蓮城的馬路上到處有警察執勤,幾乎每一個大型的分叉路口都安排有執勤人員。
顧南溪坐在後車座上,一邊提醒著司機加快車速,一邊留意著周圍的警察,默默記下他們的停點位置。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黑曜盯著手裡的機械錶,眉心皺得更加的緊。
辦公室內,「顧南溪」依然和李晨光談著事。
房門並沒有鎖,透過門縫,黑曜再度看了過去。
那個背影,是和顧南溪一模一樣的穿著,但是不知道是因為光線的問題,還是角度的因素,他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可是,到底哪裡不一樣呢?!
黑曜的眉心皺得更加的緊,緊緊的盯著那個背影,突然,她移了移腳。
這時,那雙蕾絲面的細跟鞋躍入眼睛。
只見他的瞳孔一緊,黑曜的心瞬間一涼。
他想也沒想,抬腳,「哐」地一聲,果斷地將門踹開。
李晨光見狀,立刻捉住「顧南溪」的雙肩,抬頭,目光緊張地看著黑曜,嚴肅地說道:「怎麼回事?我們在談事情,麻煩你先出去。」
黑曜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抬腿,立刻上前,站在離「顧南溪」一米遠的位置,開口,說道:「太太,我們該回去了!」
「顧南溪」背對著他,雙肩忍不住抖了抖。
李晨光扣住她的雙肩,不讓她回頭。
他的神情緊張,黑曜的內心瞬間便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他冷著臉,上前,用力,拽著「顧南溪」的雙肩,用力一拽。
「啊!」重心不穩的「顧南溪」立刻踉蹌幾步,「咚」地摔倒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捂著摔痛的手,滿臉糾結。
那張粉面嬌俏的臉,哪裡有半分顧南溪的樣子。
黑曜扭頭,上前,一把揪住李晨光的衣領,怒道:「她去了哪裡?」
李晨光由著他對自己發火,只是眼睜睜地盯著辦公桌上的手機,等候半小時之後的鬧鐘響。
黑曜心裡又氣又急,再度開口吼道:「你TMD知不知道,你這樣是等於讓她去送死!」
「她要是一點事,盛少絕對不可能放過你!」
「她手無寸鐵,又懷著身孕,哪裡能夠和Delcan那個亡命之徒斗!李晨光,你是不是沒腦子?」
李晨光被罵得臉色鐵青,心裡更是惴惴不安起來。
突然,手機設定的半小時鬧鐘響起,他一把推開黑曜,說道:「快!濱海路!」
黑曜瞪著李晨光,手指憤憤地指著他,想揍又不敢動手,只得咬著牙,甩開他,摸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沖。
盛世收到信息時,會議室內正在商談下一步的投資計劃,他想也沒想的沖了出來。
其他四位爺見狀,立刻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迅速著手,開始進行接手各自領域的專項追查。
盛世直接去了停車場,打開私人車庫,從裡面挑了輛嘴快的超跑,跳進去,一踩油門,沖了出去。
他一邊開車,一邊撥打顧南溪的電話。
那頭,顧南溪坐在車裡,催促著司機加速,這時,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手機屏幕里,盛世的名字赫然躍了出來。
她被嚇了一跳,眼睛木楞的盯著手機,長久的沉默著,心裡更是抑鬱難平。
她並不打算接聽,可是,電話那頭的盛世似乎並不打算放棄,一遍又一遍的打過來,鈴聲吵吵嚷嚷的響。
電話那頭的盛世心裡更是焦慮難安,惱怒的用手敲了敲方向盤,不斷的撥打著電話,嘴裡更是叨叨的念著,「南溪!接電話啊!」
「南溪,求你!快接電話!」
「接電話啊!……」
「快接電話啊!……」
此時,顧南溪坐的計程車已經駛出蓮城市區,順著沿海的公路疾馳向前。
少了市區內的擁堵,沿海的公路順暢許多。
寬闊的視野,夾雜著海浪的拍打聲,讓原本恐懼的內心變得更加驚愕。
顧南溪盯著手機徐徐跳動的名字,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接聽電話,她張了張嘴,刻意將嗓音變得溫婉平淡,開口問道:「盛世,怎麼了?」
聽到顧南溪的聲音,盛世對著藍牙耳機,幾乎是咆哮著吼起來的,「顧南溪!你在哪裡!給我回來!」
聽這語氣,想必是怒火中燒了。
倒是難得,一向孤傲冷清看不出半點情緒的盛先生也怒了。
如若以往,顧南溪定會拿著他開涮,但眼下,誰還有那份心情。
想著他黑著臉發怒的樣子,顧南溪還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拿著電話,眼神放空著看向窗外,嗓音溫柔的說道:「你等等,我處理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她此刻雲淡風輕,盛世卻是怒火中燒,訓斥道:「處理什麼處理?那些事是你一個人能處理的嗎?」
似乎意識到自己不小心道出了問題的嚴重性,盛世立刻揉了揉眉,壓低著嗓音,勸說道:「南溪,你聽話,現在馬上叫司機掉頭。」
顧南溪獃獃的坐在後車座里,聽到他難得溫柔的話,笑得無奈,說道:「不了,鍾媽和珩珩還在等我呢。」
盛世聞言,氣得直錘方向盤,他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繼續勸說道:「我會想辦法救他們出來,你相信我。南溪,你別衝動。」
顧南溪拿著手機,迎面看著窗外金黃色的太陽,她神情淡定,開口,徐徐地問道:「你我都清楚,這樣的局面,誰也無法控制,對嗎?」
如此的局面,棘手難解,Delcan縮頭縮尾,不肯露頭……即便是布下天羅地網,也是無從下手。
盛世皺了皺眉,開口,企圖勸說道:「南溪……」
他的猶豫讓顧南溪明白,這樣的局面有多尷尬,饒是本事通天的盛世,也覺得棘手。
顧南溪笑得淡然,開口,雲淡風輕的分析道:「他們一手挾持著西顧,一手綁著珩珩。只要你出手,也只能救出其中一個對嗎?」
盛世沒想到,在面臨這樣的問題時,顧南溪的思路居然會這樣清晰。
都是誰說的,一孕傻三年!他家的小傻子,懷孕居然還長了智商!
盛世胸腔里一肚子的火,握著方向盤,企圖解釋道:「不是的……」
顧南溪看著滾滾而來的海浪,開口,直接打斷他的話,笑了笑,說道:「盛世,你別騙我了……」
盛世聞言,心裡咯噔一聲,「……」
靠!
顧南溪沒理睬盛世的沉默,只是開口,絮絮叨叨的說道:「西顧是因為我才被迫入的獄,現在,又被Delcan挾持。他們對她出手,無外乎是要一個我而已。我救不了她,但至少要保證她的孩子。」
盛世皺了皺眉,知道對於陸西顧,她內心有多難受。
他沉著臉,說道:「我知道,西顧的事你心存愧疚,但這並不等於非要以身犯險。」
頓了頓,他又開口說道:「西顧,你懷孕了,你不再是一個人,你冷靜點好不好?」
說道懷孕,顧南溪忍不住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看著窗外顏色更宏亮的紅日,略帶著哭腔,說道:「盛世,對不起。」
盛世聽出了她的哭聲,嗓子里更是哽噎,「南溪,你別哭!」
他越是安慰自己,顧南溪的眼淚便流得更夢,視線里朦朧一片,她自顧自的開口說道:「我曾無數次的期待,與你有個最完美的結局。我們執手相伴,與子偕老。」
盛世聞言,忍不住將方向盤握得緊了緊。
顧南溪心裡酸楚,淡淡的說道:「被現實擊垮的醉夢,讓我跌入最黑暗的人生低谷。」
「我一度以為,那定是我此生再也走不出的人生陰霾。」
「那幾年,你不在,且被我恨之入骨。」
聽到這裡,盛世的臉黑得更甚,幾乎是恨得牙痒痒。
那幾年,被迫分離的那幾年。
她被當成棋子,攪亂了兩人之間的甜蜜回憶。
罪魁禍首,事件的主導者,是Delcan和劉詩雨。
可是,卻牽連他們兩人,各距一方,心神怨懟。
電話那頭,顧南溪依舊徐徐的說道:「我的人生茫茫無望,是陸西顧救了我。」
「我從社會同情的眼光里過著殘疾人的悲慘生活,她照顧我,將我從幾度的抑鬱里拉了出來。」
「我依靠著她,在美國也算是過得無憂無慮。也是她,鼓勵我重新拿起了建築設計師的畫筆,可以說,是她造就了完美的Daisy。」
「可是,我卻冷漠無情的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
「不清楚她為什麼不告而別,放棄本該站在領獎台的設計天賦,回蓮城做了項目經理,甚至不清楚,她生了珩珩。」
「單身母親,漂泊在外,有家不能回,有愛不可得。她活得那麼絕望,卻願意為了我和珩珩去頂罪。」
「……」
顧南溪越往下說,眼淚越是成串的往下掉。
想著那些往事,顧南溪的心裡更加的酸楚,反手抹掉滿臉的淚,她哭著說道:「盛世,我不能坐視不管。」
目前的顧南溪已經完全被恩情絆住腳,盛世依舊企圖將她攔住,「南溪,你聽我說……」
顧南溪笑了笑,扶著肚子,開口說道:「今天偷偷去醫院做了產檢,對不起,讓你錯過了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她說話的聲音,含著欣慰,帶著悲戚,混著不舍。
想著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前段時間還因為動了胎氣差點不保。
她還沒能調養好身體,現在又以身犯險。
盛世的心幾乎是爆炸的,他握著方向盤,開口,幾乎是帶著祈求的聲音喚道:「南溪……」
顧南溪撫了撫肚子,渾身散發著母愛,眼淚砸在手背上,濺成一朵朵的水花。
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顧南溪狠狠地吸了吸氣,開口說道:「醫生給了B超圖,我讓黑曜轉交給你。」
盛世一聽,立刻著急起來,沖著電話,幾乎是祈求的聲音,「南溪,你別去,我求我!你別去!」
盛世的情緒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顧南溪忍不住,跟著大哭了起來。
她坐在後車座里,握著手機,哭得歇斯底里,委屈悲切的說道:「可能,你要錯過許多關於孩子成長的時光了。」
那頭,盛世也是紅了眼眶,一遍一遍的說道:「南溪,不要!我求你,不要去,不要去!……」
顧南溪捂著嘴,捂住那些悲傷的哭聲,嘴裡一遍一遍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道歉,像是即將而來的分別。
下一秒,手機里傳來一陣「嘟嘟」的聲音。
盛世被驚住,揚聲,對著那頭大喊道:「南溪!南溪!南溪!……」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長串冰冷的掛機聲。
顧南溪哭得一臉的淚,隔著水花的眼睛視線模糊,她靜靜的看著窗外。
此時,天邊掛著一輪紅日,熾烈的,火熱的。
咸腥的海風從海洋的中心而來,鼓鼓地往車廂里灌。
磷磷的海面反射出耀眼的光,顧南溪閉著眼,抬手,將手機「咻」地扔了出去。
盛世,對不起。
即便是自私,她還是必須要去。
我等著你,等著來救我和孩子。
蓮城市區,那輛超跑「吱」地一聲停在馬路中間,盛世被氣得直想殺人,不斷的撥打著顧南溪的電話,直到那邊傳來一陣冰冷的女聲,他才氣惱的拽著手機,輪著拳頭,「咚咚咚」地直往方向盤上敲。
「啊!……該死!該死……」
與其說他是在撒氣,倒不如說他氣惱此刻自己的束手無策。
他氣憤的砸了砸方向盤,兇狠的力道直接將指節砸得皮開肉綻。
五年前,他們之間心生嫌隙,相互憎惡,分隔兩地。
他受夠了相思之苦,誰敢攔他,便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