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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佳人在懷,溫軟如玉

  這突然造訪的發燒,透支掉她為數不多的精力,在幾番折騰過後,她便縮在被子里,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裡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如此往複,讓她睡得有些不安穩。


  緊閉的房門突然間打開,走廊外灼灼的白光頓時灑落進來,盛世出現門口,單手扶著門鎖,透過晦暗不明的光線,靜靜的盯著病床上的人。


  餘光瞥了一眼摔得粉碎的保溫盒,濃郁的湯水灑出來,因為天氣的緣故,面上的油層已經凝固。


  他略微皺了皺眉,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贊同。


  這些不贊同,是因為她的不領情,更多的擔憂她的身體。


  鍾媽剛才回報,她今天什麼東西都沒有吃。


  盛世的心裡有些擔心,從公司直接奔了過來。


  害怕將她吵醒,盛世的腳步放得有些輕,蹲下身,將地上的保溫盒撿了起來,扔在旁邊的垃圾桶。


  地板濕漉漉的,因為表面的油層而變得有些滑,擔心她跌倒,盛世又叫鍾媽進來收拾了一番。


  鍾媽摸不清這兩人到底是什麼情況,若說昨夜是愛人間的情趣,怎麼第二天的相處又是這麼的彆扭詭異!

  怎麼看都沒有情趣過後的甜膩與溫馨,反倒是像是築了一道高牆。


  雖是心有疑慮,鍾媽也沒膽開口問詢,只得乖乖的完成手邊的事。


  顧南溪本來就瘦,這接二連三的創折,讓她倒是更加的憔悴,看得讓人不禁有些心疼。


  既然盛世在這裡,鍾媽便琢磨著回去再燉些湯水過來,好給顧南溪補補身子。


  或許是因為怕碰到那隻被扎了幾針的左手,顧南溪是向右側著睡的。


  她的手擱在棉被上,左手背上帶著些青紫色的痕迹,被針頭戳破的肌膚被紗布緊貼著。


  盛世看著那隻過於纖細的手,彷彿輕易便可折斷。


  現在的她,很安靜,臉上有一種重逢后便隱隱透露出來的哀傷,讓她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歲月的殘忍,將她變得不再是記憶里虎頭虎腦的傻姑娘。


  多年前的她,會哭會笑,偶爾也無理取鬧,但從來不會劍拔弩張,與自己針鋒相對。


  她向來沒心沒肺,遇到難過的事最多只有七秒的記憶,這五年到底讓她經歷了什麼,變得如此敏感脆弱、又處處防備。


  他原本想完全解決掉與維乙安的事情之後,再將細節娓娓道來,卻沒想過會在那般眾目睽睽之下不期而遇。


  她挽著李晨光的手,模樣高貴典雅,舉止大方得體,半寸眼神也從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整個晚宴,他都在等,等顧南溪一絲一毫的動容。


  可是,他的等待,卻是聽到她將自己推給維乙安,脫離苦海。


  他們之間的拉鋸戰,造成現在的兩敗俱傷,她傷了身,自己傷了心。


  他理所應當的愛她,縱容她,可是不等於,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傷害自己而什麼也不做。


  沈涼城說過,那瓶避/孕/葯,分量可以直接斷送她往後身為母親的權利。


  她到底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對自己這般狠心。


  「南溪,你為什麼會對我這樣冷漠!?冷漠到,我根本不敢再靠前,是你一開始非要抓著我不放,怎麼突然又要把我推遠了呢!?……」盛世有些疲累,隱忍著內心的悲痛,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小。


  盛世是那種,但凡愛著,便死心塌地的人。


  哪怕現在彼此傷痕纍纍,他都不會輕言放棄。


  他必須將顧南溪困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保護她的安全。


  Delcan在美國的人脈,想要揪出Daisy的真實身份是遲早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必須將所有的防護鋪整好,以防萬一。


  盛世俯身,抬手將棉被在顧南溪身上掖了掖。


  「南溪……」


  盛世靜靜的看著熟睡的顧南溪,傾身地喚了喚,隨即站直身,轉身,腳步僵硬地往外走。


  盛世單手插進褲袋,腕臂力搭著方才脫下的西裝外套,背影決絕,誰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含著多大的悲傷與絕望。


  顧南溪,以後我不會再強迫你!

  所以,你自由了!


  周一將會公布「月光半島」首席設計師的入圍名單,顧南溪很看重這個結果,所以吵著鬧著出了院。


  鍾媽怕她著涼,硬是給她穿了最厚的羽絨服,剛到車上,又給她搭了件厚厚的毛毯。


  顧南溪病怏怏的,沒多大的精力,也就由著她去折騰。


  黑曜授命前來接她,在看到她一臉的憔悴時,竟也不知該如何說話。


  整個車廂陷入一場沉寂,顧南溪靠在椅墊上,雙眸空洞無神地看著窗外。


  進入冬日的蓮城,已被霧氣厚雪所冰封,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些光景,在她的記憶里,原本清澈明晰,卻似乎變得有些遙遠。


  黑曜通過後視鏡,觀察著身後顧南溪的表情。


  這面癱是不是傳染病啊,盛少近兩天也是這副冷漠刻板的臉。


  黑曜清了清嗓子,開始找話題,半開玩笑著說道:「怎麼,一個發燒感冒就把你的精氣神全部掏空了!?」


  顧南溪望著窗外,微微地蹙了蹙眉,語氣沙啞地說道:「狗腿子,別煩我,我現在不想說話!」


  喲嗬!


  還有力氣罵人,看來恢復得不錯嘛!

  黑曜擼了擼鼻子,雙眼目視前方,穩穩的控制住方向盤,隨口問道:「你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對著李晨光就有說有笑,對著我就是這麼一副欠你五百萬的表情。論交情,我認識你的時間應該比李晨光要長吧!?」


  顧南溪擰著眉,面色有些蒼白,半垂著眸,眸底顏色不明,語氣不溫不火,「只要你們盛少喜歡的東西,向來都是直截了當,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的來問我!?」


  黑曜一聽她這夾槍帶棒的語氣,立刻正色道:「喲,你這是吃了炮仗嗎?!火氣這麼旺!?」


  再說,就算你和盛少吵架心裡不痛快,也不能遷怒旁人啊!


  顧南溪看著窗外,語氣冷冷地說道:「如果你再不好好開車,聒噪犯人,我或許考慮,下車步行回去!」


  說罷,顧南溪抬手就去開門。


  這可嚇住了開車的黑曜,立刻緊張起來,「哎!哎!哎!我的姑——奶——奶啊,我錯了,錯了啊!閉嘴開車,您老別和我在這馬路上玩心跳。」


  黑曜被顧南溪這一恐嚇,立刻變得安靜起來,本分的履行自己的職責。


  回到半島別墅,鍾媽忙裡忙外的收拾張羅,顧南溪也沒什麼事,窩在卧房裡發獃。


  室內的空調溫度開得極好,暖烘烘的,熏得人直犯困。


  顧南溪坐在長毛地毯上,怔怔地看著落地窗外飄著得白雪。


  整個世界,像是一場萬物入冬時的慢鏡頭,似乎連時間也變得漫長起來。


  很快,天便慢慢的暗了下來。


  鍾媽熬煮的湯水很好喝,濃郁幽香,加上些微可口的家常菜,倒是讓顧南溪的胃口大開,竟吃了整整一碗米飯。


  鍾媽見她胃口好,還笑呵呵地說道:「看到你吃下了東西,我這顆心才總算放在肚子里了!」


  顧南溪看了看她,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但願,這個世界,還有人真的是關心自己溫飽冷暖的吧!


  回到卧房,顧南溪從皮箱里拿出一隻黑色的蕾絲手套換上,往床邊走時,不經意的踩到個玻璃瓶子。


  借著卧房幽暗的光,她倒是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睫毛微微地顫了顫,住院洗胃時,盛世想必已經知道這些藥物的作用。


  顧南溪不禁開始揣測,以他的脾性,今夜估計又有一場暴風雪了。


  想著他在自己身上施加的東西,顧南溪禁不住開始自嘲起來,人吶,邁出了第一步,往後或許都不會知道什麼是廉恥了。


  既然已經知道結局,也沒有逃避的必要了。


  因為逃不出掌心,所以只能默默的忍受。


  顧南溪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拿出設計繪本,一邊設計,一邊等候即將而來的肆虐。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腰肢都開始僵硬了,顧南溪抬眼,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竟然已過了十二點半。


  盛世居然還沒有來半島別墅。


  這倒是令人有些意外,若是以往,她稍微一點的觸怒,必定會讓他窮凶極惡,放下手中的事情就殺過來。


  今天似乎真的有些奇怪。


  顧南溪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口,外面的世界顏色灰暗,看不清半點的光景。


  將手邊的繪筆放下,顧南溪光著腳,慢慢的走向窗前,望著通往山下的路。


  整個黑色的山脈上,沒有半點多餘的星光,空寂、寥落。


  眼底的亮色變得暗淡,顧南溪的鼻腔里竟吐出一絲濃厚的自嘲氣息。


  她居然忘記了,那個繞在盛世身邊多年的維乙安來了,想必此時兩人正泡著溫泉,綿綿情話娓娓道來。


  佳人在懷,溫軟如玉,哪裡還會有心情,來計較她的觸怒。


  到底啊,還是把自己想得太過重要。


  顧南溪的心,倒是更加的薄涼了。


  將落地的窗帘拉上,再將整個房間的燈光全數熄滅,她摸著黑,輕輕的躲進棉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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