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是鐵了心了
洗胃這等小型手術,由於情況特殊,耗費沈涼城許多的時間。
將顧南溪胃裡的所有殘餘的藥物洗凈,沈涼城可算是舒了口氣,摘下口罩,將手中的乳膠手套丟給助理,轉頭對著旁邊的凌靜茹吩咐道:「後面的交給你,這個病人很重要,要慎重一些。」
說完,拿起旁邊的血檢單,抬起步子往外走去。
他所謂的慎重,凌靜茹當然知道寓意何在。
他方才已經說得很明白,顧南溪發燒的原因在於擦傷,只是擦傷的部位過於隱秘,他不便於檢查。
凌靜茹看著沈涼城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腦補著開始吐槽:敢做不敢當,可真不是個真男人!完全顛覆了你在我心中素手白衣的醫聖形象。
即使內心諸多不滿,凌靜茹還是守著自己的本分,按照沈涼城的交代進行後續檢查。
從顧南溪被推進去開始,盛世便一直候在門外。
見沈涼城推門出來,盛世立刻迎了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脖子,語氣急切的問道:「怎麼這麼半天?她現在如何了!?」
說著,推開沈涼城就要往裡沖。
他無端的將自己從溫香軟玉里拖出來,沒有半點愧疚也就算了,竟然還嫌棄自己動作慢,沈涼城差點被氣得吐血。
沈涼城忌憚盛世的身手與手段,當下只能在心裡對他這種行為表示強烈的譴責。
沈涼城衝上去,半途中攔住即將破門而入的盛世,「還沒檢查完,你別衝動!」
盛世一聽,當下便怒了,揪著沈涼城的衣領,大吼道:「沒檢查完你出來幹什麼!?言氏撥這麼多錢,是讓你吃閑飯的嗎?」
「唉!二哥,你可別冤枉我啊!」沈涼城被殃及池魚,立刻攤開雙手,語氣無奈的說道:「有些部位我不太方便親自檢查啊!……」
沈涼城說的不太方便親自檢查,盛世當然明白他的意有所指,頓時臉色一沉,揪著他的衣領往邊上丟去,語氣憤憤地說道:「叫你來有什麼用!……」
他的手勁有些大,沈涼城沒留神,背部悶地一聲撞在了牆上,五臟六腑震得生疼。
沈涼城捂著小心臟,滿肚子委屈:你以為我向來啊!?我明明可以在家吃著鮮肉,飽餐一頓,摟著那個柔軟的身子翻雲覆雨,被你不識趣的硬生生叫來,現在還被嫌棄,真是天理何在啊!!!
沈涼城心裡怨念極深,眼神不滿地瞪了一眼盛世,隨後開口說道:「二哥,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我他媽差點本壘打,已經提桿,為了你連洞都來得進!你現在居然還嫌棄我!?」
盛世嫌棄的睨了他一眼,語氣冰涼地說道:「已經結婚這麼多年,居然還沒本壘打,你還好意思在這裡和我大聲嚷嚷,是想多招些人來嫌棄你!?」
被戳中痛處,沈涼城的臉色微變,憤怒地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屑地說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只懂得強取豪奪,半點不知憐香惜玉!顧南溪現在這副樣子,都是拜你的強勢霸道所賜!」
盛世冷著臉,雙眸深邃冰涼地看著他,語氣薄涼的說道:「酒壯慫人膽,我看你今晚喝得真是不少!收拾完蘇輓歌,又要在我面前逞英雄了!?」
「逞英雄!?算是吧!不過……」沈涼城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似的,挑了挑嘴角,「二哥,你差點斷送了一個女人的後半生,你知不知道!」
言氏集團的幾位妖孽,向來說話知道輕重,盛世立刻警覺起來,揪著沈涼城的衣領提到自己面前,語氣憤怒地吼道:「你剛剛說什麼!?」
盛世臉上是難得一見的緊張,看來向來冷靜自持、孤傲冷漠的他還是有破綻的。
沈涼城卻不再用言語繼續刺激他,反倒是有些疲累,將手中的報告單遞給他,語氣淡淡地說道:「喏!你看看你乾的好事吧!」
「……」盛世皺了皺眉,立刻結果那張報告單,目光瞅了瞅上面的各項指標,一時未發現端倪。
盛世原本就緊張的心頓時更惱了,他上前一步,揪住沈涼城,語氣帶著暴怒地吼道:「趕快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的動作有些蠻狠,沈涼城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只是抬手掰了掰盛世的手,皺著眉頭說道:「二哥,你別動不動就對著我揮拳頭,你冷靜聽我說好不好!」
他的話,半天沒說道重點,盛世氣惱得不行,立刻放開他,語氣提高了半調,怒吼道:「快說,出了什麼事!」
「還真是!痛死了!」沈涼城被他的聲音震得耳朵犯疼,用手掏了掏耳朵,狹長的眼睛看著他手中的報告單,解釋著說道:「剛才對顧南溪進行血樣檢查,發現她體內有大量的避孕藥成分。」
盛世的面色當下一沉,皺著眉,「避孕藥!?」
沈涼城扯了扯衣服,站直身子,面色凝重地說道:「是的,而且數量有些驚人。」
盛世的眉心蹙得更緊,他看著沈涼城,面色凝重,卻始終不發一語「……」
沈涼城將手置於醫師長袍的口袋,看了眼手術室,開口淡淡地說道:「我剛才替她洗過胃,保守估計,怕是吞了半瓶有餘。」
盛世一聽,整個人頓時變得僵直,雙眼怔怔地看著沈涼城,似乎在確認他話里的真實性。
沈涼城嘆了口氣,身體斜靠著白色的牆壁,「以你目前的身份,蓮城的女人都是前仆後繼,巴不得能與你有些莫須有的牽扯,來實現自己的虛榮與財富。」
說到此處,沈涼城看了看盛世,發現他並沒有暴躁的衝動,於是繼續說道:「而顧南溪,對於你之間的牽扯,似乎急於快刀斬亂麻,狠戾乾脆,甚至不顧念自己往後的人生。」
「我看她是鐵了心的,要與你劃清界限了!」
劃清界限!?
盛世的眉心蹙得更加的緊,他沒想到,顧南溪為了躲開他的糾纏,竟然會如此狠心的對待自己。
沈涼城搖了搖頭,正經嚴肅地說道:「二哥,我不得不提醒你,長期服用避孕藥,對身體的傷害極其嚴重,甚至會導致出現不孕現象。如果你對顧南溪是真感情,應該多替她考慮看看。別到頭來,悔不當初。」
……
或許是沈涼城的那番話起了作用,打從顧南溪被推出來,盛世就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
此時,醫院的豪華病房裡倒是安靜,敞開的窗戶外透進來半絲微弱的光線。
盛世身上披著鍾媽帶過來的大衣,靜靜的坐在旁邊。
周圍濃重的夜色,在他周圍形成一團化不開的陰影,英氣十足的輪廓,被鍍上一層無法言說的悲傷。
悲傷!
由內向外,從眼底漸漸散開的悲傷。
他盯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顧南溪,因為發燒的緣故,她睡得極度不安,或許身處噩夢,導致她含糊不清的小聲囈語。
她的骨頭很纖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只有些微淡淡的凸痕,不免令人徒生心疼。
她,似乎又瘦了!
盛世打量著她,這才發現躺在面前的女子,似乎渾身滿是傷痕。
額頭上早已拆線癒合的傷疤,那隻帶著黑色蕾絲手套的右手放在被子外面,隱隱的可見裡面纏繞的白色繃帶。
如今更是因為自己的盛怒,粗暴蠻狠,讓她如此脆弱不堪的躺在了這裡。
盛世緊抿著唇,雙眼怔怔地看著床上的女人,面部的輪廓透著些微冰冷的寒光,那雙置於雙膝的手禁不住緊握成拳。
他的眼裡,帶著不具名的痛楚。
他善於玩弄計謀,懂得掌控時局,更能控住人心,這些年從未有過半點閃失。
可偏偏卻摸不清顧南溪的心,表面上是按著他的計劃走,實際上確實自己被徹底牽制。
她捉摸不定的心性,脫胎換骨的轉變,神秘莫測到令他無跡可尋。
她變成一個例外,一個讓他無法掌控的意外。
原本單純如白紙的顧南溪,如今卻是濃墨重彩。
五年的光陰,將他們磨礪得面目全非。
他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會任意胡為,逼迫她順從自己。
她的命脈拽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才步步為營,虛與委蛇向自己妥協。
他明明已經贏了,將她徹底留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內,讓一切依著計劃行事。
但他卻並未享受任何久別重逢后的歡喜,取而代之的是劍拔弩張的關係,以及相互之間無休止的傷害。
他傷害了她的身體,卻被她徹底的傷了心。
她的傷口顯露於外,而自己的傷痕卻留於包藏在底。
這場拉鋸戰,表面上她是輸得徹底,實際卻是他自己,敗得一塌塗地。
想要看看那隻右手的傷勢,抬手,卻在指尖即將碰到蕾絲手套時突然僵住。
半響后,那隻修長的手指動了動,不再前進,反倒是頹敗地收了回來。
沈涼城囑咐完護士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推門而入,一邊小聲地說道:「這麼晚了,還沒回去!?」
盛世並未搭理他,目光依舊沉寂地看著病床上的顧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