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家壽宴19
餐廳里,已經擺好鍾媽精心準備的各項菜式。
顧南溪坐下來,開始安靜的吃飯。
整個半島別墅,陷入一場冷風過境后的死寂。
顧南溪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吃著午餐,鍾媽站在旁邊,不時為她加湯添飯。
鍾媽的手藝極好,菜式搭配營養美味,顧南溪卻只是草草的吃了幾口,便有些索然無味。
她換上一貫冷漠的神情,放下勺子,離開席位。
鍾媽看了看碗里還剩過半的米飯,略微的不贊同,「南溪小姐,再多吃一點吧!」
顧南溪看了看滿桌的飯菜,又看了看鐘媽,語氣平靜無波地說道:「對不起,我實在沒什麼胃口。」
鍾媽有些犯難,這人一旦沒有胃口,身體就會差,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她要如何交代呢!
鍾媽看著一桌几乎為動過的飯菜,臉色尷尬地問道:「是不是我做的飯菜,不和您的胃口!?」
顧南溪的心情差到極點,雖然現在對盛世有萬般的怨氣,但也不能把怨氣附加在他人身上。
她收斂起內心的怨氣,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道:「你的菜很好吃,不過以後不用準備這麼多,太浪費,簡簡單單的飯菜就可以。」
「好!都聽你的!」鍾媽點了點頭,一邊抬手捲起衣袖,轉身從廚房端出一碗薑湯,擱置在她面前,笑了笑,「剛才淋了雨,喝點薑湯,驅驅寒吧!」
「嗯!謝謝!」顧南溪點了點頭,轉眼靜靜的看著那碗熬煮得成色極佳的薑湯。
一時間,餐廳又陷入長久的安靜。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門鈴的聲音。
鍾媽邁著步子走了過去,一邊用圍裙擦了擦手中的水漬。
鍾媽打開門,發現是門口的警衛,兩人在門廊處寒暄幾句后,那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東西遞給鍾媽,囑咐幾句后,便離開了。
他們交談的聲音很小,斷斷續續,倒也聽不真切。
鍾媽送別對方,看了看懷裡的東西,眉眼舒展地笑了笑,這才關上門,往屋內走來。
顧南溪坐在餐桌前,拿著湯勺,正一點一點喝著鍾媽熬制的薑湯。
鍾媽走過來,將東西遞到顧南溪面前,笑呵呵地說道:「南溪小姐,這是盛少方才託人送過來。」
聽到盛世的名字時,拿著湯勺的手瞬間在半空中僵住。
顧南溪抬眼,輕輕地瞥了一眼鍾媽遞過來的東西,是一束漂亮的藍色妖姬,包紮得極其精美。
打開卡片,材質極佳的紙張里,留下一串剛勁有力的筆跡「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鍾媽留意著顧南溪的一舉一動,發現她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卻並未有半點的欣喜。
鍾媽抱著手上的藍色妖姬,笑了笑,盯著顧南溪的眼睛,說道:「南溪小姐可真是幸福,盛少對您可真是用心,雖是出差,但心裡還是惦念著你。」
顧南溪聽到鍾媽的話,內心突然更覺悲涼。
出差!?
這些蹩腳的謊言,早已不攻自破。
她不表明真相,大家就小心翼翼地配合盛世撒這彌天大謊。
拿著卡片的手不自覺握緊,閉上眼,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
良久,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顧南溪睜開眼,扯了扯嘴角,笑得萬分勉強,「……是啊!真幸福!……」
鍾媽會心一笑,立刻乘勝追擊,急忙說道:「那我這就去把這束花插進花瓶,待會放進你的房間?」
「不用了!」顧南溪立刻叫住她,神色一凜,語氣冰涼地說道:「扔掉吧!」
鍾媽這下有些為難,在原地踟躕著說道:「南溪小姐,這……」
顧南溪看出鍾媽的為難,可是內心的那股子氣咽不下,立刻站起來,拿起那束藍色妖姬,就著最近的垃圾桶,毫不留情地扔了進去。
她的動作並不粗魯,但鍾媽卻感到一股無名的怒火。
往後退了一小步,抬頭看了看顧南溪的表情,平靜的臉上卻並未有半絲的異樣。
顧南溪斜眼看了看垃圾桶的花,靜靜地看了一會,這才抬起頭,對著鍾媽說道:「以後但凡他送來的東西,麻煩您直接幫我處理掉!我有點累,就先上去休息了!」
不等鍾媽多言,她便踩著步子往樓上走了去。
這一天,她確實有些過於疲累了!
顧南溪的手裡一直拽著那張卡片,內心不斷地重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把利刀,狠狠地戳住她的痛處。
胸腔里隱隱地嗤笑,原本對盛世存留一星半點的念想,在親眼見證今日的所有后,終究被掏了個空。
顧南溪被抵著牆,漸漸地往下滑,「咚」地一聲坐在地上。
卧房裡巨大的落地窗里,映出她毫無血色的面孔,靈魂被掏空后,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沒有開燈,所以整個卧房內漆黑一片,只有外面隱隱的光影照進來。
顧南溪雙眼怔怔地看著窗外,整個蓮城陰雨綿綿,亦如她的內心,陰霾一片。
她一遍遍的問自己,往後在半島別墅里將如何自處。
似乎從多年前開始,她便活在用謊言編織的夢裡。
因為不自知,所以開到靡荼。
她甚至突然能體會,當年獲知真相的維乙安,冷眼旁觀取笑自己無知天真時的快感,到最後她用一記真相將自己拉近萬丈深淵的酣暢淋漓。
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悲的是,被摔得體無完膚、千瘡百孔的自己,居然好了傷疤忘了痛,再次折服在盛世的甜言蜜語、溫柔以待。
這些年,她始終在逃避這個真相。
哪怕是怨念極深的多年之後,她與盛世之間非正常的關係,她也沒敢主動出擊,詢問他與維乙安的過往!
她並未不在乎,更多的是不敢!
她等候最佳的契機,卻等來了血淋淋的真相。
這讓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事實,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終究無法違心的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夢會醒,愛成真。
可是,做夢的,始終是她自己。
她怨不得誰,只怨自己太天真,玩不過盛世的遊刃有餘。
顧南溪環住雙膝,靜靜地坐在地上,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
她一直在想自己與盛世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從多年前開始,在他心裡,這座如金絲籠般的半島別墅,就是她的歸宿。
他們之間,並沒有她以為的,那麼情深。
所有的互動愛戀,不過是她單方面的一廂情願,從始至終,他不過是配合自己演出而已。
這些天的傾訴情深,或許只是他的意亂情迷、無所事事。
越是這樣想,顧南溪便越是覺得自己愚蠢。
漸漸收斂起自己的內心,小心包裹好情緒,再穩穩地擱置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既然最開始的立場已經設定,她又何須再妄負深情。
他奪取他想要的,她終結自己的事,最後大抵橋歸橋,路歸路,從此相逢是路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真是諷刺!
與其滿身傷痕的哭,倒不如心如止水的笑。
有些人,有些事,對於她來說,將永遠不再有意義。
冬日的寒風呼呼地吹來,將一團漆黑的烏雲籠罩在蓮城的上端。
瞬間,整個世界陷入一場無邊的黑暗裡。
無數的情緒在黑夜裡滋生,遍布蓮城的各個角落裡,有人因為今日的摔跤而大發雷霆;有人悲戚著謊言欺騙,心如止水;也有人束手而立,靜靜地俯視著蓮城大地,開始想念那張梨渦淺笑的面孔。
這場隱喻下的拉鋸戰,等待破曉的光線,伺機而動。
……
將所有的情緒收斂好后,顧南溪很快便進入了狀態。
交稿日期節節逼近,讓她的時間變得更加的緊張。
右手的疼痛感強烈,她一連吞了好幾顆李晨光給的止痛藥,這才坐在一堆設計稿紙里,埋頭苦幹。
外面的世界冰寒地凍,每日北風呼嘯,霜重露寒,冰涼的雨滴不住地拍打著玻璃,形成一串規整的音符。
鍾媽每日會上樓幾次,原本還噓寒問暖,後來見顧南溪實在太忙,也不敢多做打擾,只得替她換上熱茶,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其間盛少派人送來許多東西,均被顧南溪無視。
顧南溪幾乎幾夜未合過眼,按著最精密的計算,以及現場拍下來的圖片,開始進行細緻的排布。
她注重生態還原,也注重入住者的生活品質,根據「月光半島」的地理位置,在靠海的那一側,規劃了一個大大的光景平台。
雖然顧南溪以Daisy的身份享譽全球,但「月光半島」對她來說,依舊很有挑戰性。
對於「月光半島」的設計,她不僅是在完成自己的設計,更是在遵循南山的遺願。
顧南溪整日整夜的忙著設計對比,發揮她極其專業的設計水準,將「月光半島」的設計完成。
顧南溪喜歡用鉛筆繪製建築圖,她的手法相當的精準,按照比例,她很快變將整體圖形繪製。
看著面前上色極位置選取毫無錯誤后,顧南溪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時,天也逐漸亮堂起來。
她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將稿紙做了陰影備份,這才快速地衝進浴室,將自己里裡外外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