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醉酒
楚離突然看了青蘿一眼。
青蘿淚流滿面的樣子被楚離盡收眼底,只覺得心猛地一跳,一種不可能的猜想也在心頭湧起。青蘿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他腦海中回蕩,而她的問題也再一次被他想起。
「王爺,你相信輪迴嗎?」
「我卻是相信的……只是就算再見面,彼此相愛的人也成為了陌生人,這是多麼的殘忍。」
「楚離……」
青蘿清亮而憂傷的嗓音突如其來的在耳邊響起,楚離望著坐在慕清寒身邊的那個華衣麗人,只覺得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他突然想起了有關那個血玉的傳說,還有這個女人一切又一切的異常之處。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猜想第一次浮現在他的心頭,他緊緊的盯住青蘿,也險些被自己的猜想所驚嚇到。
傳說中,血玉可以穿越時空,可以讓人死而復生。
傳說,在特定的時間的話,血玉的持有者可以啟動血玉,穿梭時空。
她會吹「又一春」。
她知道王府的路,知道我的一切喜好。
她膽敢直呼我的名諱。
她的字跡和絲縈一模一樣。
那天,她故意放走了玉歌和那個男子。
在皇上賜我毒酒的時候她落淚了。
在我為玉家平反的時候她落淚了。
絲縈……真的會是你嗎?
難道世界真的會有死而復生一說?
楚離的心中紛亂不安,而他呈上來的證據件件鐵證如山,又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所以慕清寒也只得賣了他一個面子,宣布恢復玉家的名譽。
聖旨一下,大家自然是山呼萬歲,青蘿蒼白著臉坐在慕清寒身邊,推說自己身子不適,懇請先行回宮。慕清寒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在青蘿耳邊問:「怎麼了?臉色怎麼這樣差?」
「這裡悶悶的,臣妾有些頭暈。」
「既然這樣,那朕允許你先行回宮。」
「謝皇上。」
青蘿用最後的力氣向著皇帝行禮,然後強撐著身子走出宮殿,一出門,整個人就軟軟的向前倒去。落兒驚慌失措的就要喊太醫前來,青蘿阻止她的叫喊,只是說:「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罷了,你不要大驚小怪的惹人笑話。」
「美人真的沒事嗎?」
「真的。扶我回宮吧。」
回到玉藻宮,青蘿打發落兒去睡,自己也在床上合衣躺下。大紅色宮裝的金絲、珍珠把她的身子硌的生疼,她想起方才發生的一幕,還是有些心亂如麻。
楚離……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讓人如此的琢磨不透?
她打開梳妝盒,想找出破碎的玉簪,卻怎麼也尋不見。她想問落兒那根玉簪收到哪裡去了,剛想出門,卻又收回了腳步。
還問這些做什麼呢……
死者已逝,就算是看到玉簪就會想起母親,但光是想念又有什麼用?難道母親會復活嗎?
我不想承楚離這個情,也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用意到底何在!畢竟,是他把他們家拖向深淵的,不是嗎?現在又來裝什麼好人?
是想顯示自己多麼情深意重,還是玉家還有什麼值得他謀取的?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吱嘎。」
就在青蘿思緒紛飛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她急忙擦乾淚痕,也在瞬間見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會出現的男子。她怔怔的望著奪門而入的楚離,心中傷感,過了許久,才語氣冰冷的問:「是什麼風把王爺吹來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兒可是皇上的後宮,王爺這樣……讓青蘿很是難辦。」
「你是在趕我走嗎?」
「王爺在和青蘿說笑嗎?青蘿的命可是在王爺的手裡,青蘿走嗎敢對王爺無禮?」青蘿譏諷的說。
「總是這樣的伶牙俐齒,好像刺蝟一樣……為何你我就不能好好說話?」
青蘿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楚離好像比以前多了一些溫柔,話語也多了一絲傷感。她別過頭,不讓自己與楚離的視線接觸,也微微有些尷尬了起來。楚離打量著她的房間,沒話找話的說:「你的屋子布置的倒是雅緻。」
「都是皇上賞賜的東西,落兒布置的,雅緻不雅緻的我倒也不知道。」
「這樣。」楚離臉色一沉,有些尷尬。
「王爺,青蘿的解藥不知是否……」
「自然可以。」
青蘿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楚離點點頭,掏出解藥給她,她倒是一愣。她不客氣的把解藥收下,等待著楚離離去,可楚離似乎並沒有離開之意。他望著桌上的文房四寶,對青蘿笑道:「一直以來都是我送你禮物,青蘿怎麼也該送我一點吧。」
「什麼?王爺是在開玩笑嗎?」
「自然不是——青蘿柔美,字體應該也很是娟秀,我也想要青蘿的墨寶來觀賞一番。」
「我的字跡難看,怕是不能見人,請王爺諒解。」
「無妨——只要青蘿能寫就好。」
無論青蘿怎麼推脫,楚離都打定主意要青蘿寫,青蘿一開始不知道楚離安的什麼心,只是很是費解,但到了後來,卻驚出一身冷汗來。她知道,無論一個人的音容相貌怎麼改變,但有一樣是絕對不會變的——那就是字跡。
她到底該怎麼辦?
「怎麼還不動筆?莫不是想說你不識字?」
「王爺說笑。」
「還是說,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只要說出來,我會幫你。」
「我……」
楚離說著,挽起袖子,親自為青蘿磨墨,也把毛筆放在了青蘿的手中,一副勢在必行的樣子。楚離的步步緊逼幾乎可以讓青蘿確定他已經知道了什麼,正在查證!
不,怎麼會這樣?難道他真的對我起了懷疑?
如果他對我的懷疑是三分的話,見了我的字跡后,對我的懷疑一定會有五分!說不定,他會認出我,知道我費盡心機的接近他都是為了什麼!
不,我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玉絲縈確實已經死了!還有……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真的……不知道……
「還不動手?」
楚離微微皺著眉,青蘿深吸一口氣,只得走到了桌前。
桌上的燭火紅艷艷的,把房間照射的恍若白晝,一隻飛蛾在燭火旁打轉,終於一頭載進去,發出「噼啪」的響聲。青蘿微微一嘆,伸手去把飛蛾的身體掃去,沒想到手一滑,滾燙的蠟燭就這樣倒在了她的手上。
「啊!」
「該死!」
蠟油在青蘿的手上燃燒了起來,楚離急忙用衣袖撲滅火光,找來冷水讓青蘿的手臂降溫。可是,就算是搶救再及時,她的手還是一片紅腫,甚是嚇人。
楚離一言不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把清清涼涼的藥膏塗在青蘿紅腫的手上,動作很輕,青蘿也覺得那股鑽心的痛淡了許多,心情也漸漸放鬆了起來。楚離拿出隨身的絲絹,幫青蘿把手包上,過了許久,終於微微一嘆:「你這……又是何苦?」
「王爺在說什麼?」青蘿故意裝傻。
「唉……我確實沒資格勸誡你什麼……青蘿,有沒有興趣聽一個故事?」
「王爺今天倒真是好興緻。一會兒要讓青蘿寫字,一會兒又要說故事,是不是喝酒上了頭,有些醉意?」
「醉酒……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就算是喝再多酒,頭腦還是很清醒,想宿醉也是一種奢望。」
「呵呵。」
青蘿不知道楚離為什麼和她說這些,只知道自己此時不用擔心字跡的問題,又自認為方才的一幕就像一場意外,天衣無縫,只覺得心情暢快了很多。楚離望著她受傷的手,有些關切的問:「疼嗎?」
「當然。」青蘿不太習慣楚離的關切,冷漠的回答。
「可你看起來似乎很平靜。」
「習慣了吧。」青蘿微微一笑,扯動嘴角。
「習慣?」楚離微微一楞。
「在王府中就受了不少傷,入宮以來更是不知道多少次險些死去。這些傷根本不算什麼。」
「可你到底是女兒家……有哪個女兒家不珍惜自己的容貌?」
「能活著就不錯了,想那麼多做什麼?還有,王爺到底想說什麼故事?」青蘿終於有些不耐煩的問。
「兩年前,我的妻子去世了——是我的失誤。」楚離平靜的開口:「那時,先皇曾經下了一道聖旨,旨意是當朝丞相玉家圖謀不軌,株連九族,一個不能放過——包括我的妻子絲縈。」
「這……旨意是先皇下的?為什麼?玉家忠心為國,從未有過什麼反意啊!」
「功高震主,這就是最大的罪過——我早就勸過玉丞相告老還鄉,可是丞相手握重兵不肯放手,到頭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丞相不願意回歸山林自然是擔心他的兒女不再是名門之後,但是比起活命來,到底哪個更重要?而且,他不願意交出血玉,這也是先皇極為忌憚之事。」
「血玉?這又和皇室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