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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造下殺孽

  呼延古慶聞言猛地盯著曹嫣昔的臉,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城裡的客棧都住滿了,你即使想住在城裡的客棧也找不到地方住,還是先暫且在客房裡住下吧,母親大人很喜歡你,她若是知道我把她喜歡的客人放出府去,只怕她又會鬧了。」


  從白紗帳外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將軍,馬車準備好了!」


  「好!姑娘先回去吧!」


  呼延古慶向曹嫣昔做了個請的姿勢,曹嫣昔從來時的方向走了出去。


  呼延古慶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白紗帳后,憤憤地把手裡的葡萄扔回果盤裡,在屋子裡狂亂地踱著步子。


  「古慶兒,你幹嘛發這麼大的火嘛!」從紗帳後走出來一個人,膚白勝雪,一雙碧眼,頭頂上數十隻小辮,中間綴著各色的寶石。


  「母親,您放這姑娘走吧!」呼延古慶猛地停住腳步。


  「放她走?」夫人的臉上罩上一層寒霜:「你心痛她了?你才不過見了她兩面,就這麼心痛她?那你有沒有心痛過我?」


  「不是的,母親,我……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您何苦又造下殺孽?況且前天她還救過您,草原上的狼尚且知道感恩,母親,她和呼延家一點關係也沒有,您何苦呢?」


  「呼延古慶!」夫人發出一凄厲的尖叫,她朝著呼延古慶奔過來,猛地撞進呼延古慶的懷裡,她伸出雙臂環著呼延古慶精瘦的腰身,在他懷裡抬起頭來,兩雙碧色的雙眸對視在一起。


  「古慶兒,你忘記了你娘當初死的時候是怎麼和你說的嗎?」


  「你娘說:『古慶,娘要死了,以後你和小姨要互相照應著,你們倆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了!你可不能欺負小姨!』」


  「這些話你全都忘記了嗎?」夫人緊緊地環著呼延古慶的腰,用力之大,以至於她手臂上的青色的筋脈都露了出來。


  「不,我沒有忘記!」呼延古慶想要掙脫她的環抱,結果反而使得她更用上了蠻力,象是想把呼延古慶揉進自己懷裡一般地用力箍著他。


  「不,你忘記了!你完全忘記了!你忘記了我為了讓你做呼延家的繼承人所做出的努力,你忘記了我為你掃平障礙時所受的凌辱,委屈和折磨!你全都忘記了。你也忘記了你曾經說過,我是你最愛的人……」


  「夠了!」呼延古慶猛地掙脫女人的環抱:「夠了,我說這話的時候才十三歲,一個十三歲孩童說的愛和你理解的愛本不同!這些年來,你做了那麼多的俑燈,我從來沒阻止你過,因為我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夠了!真的夠了!」


  他狂亂在溫泉旁狹小的地方快速地移動著,抓起長几上的果盤「哐啷」一聲摔在地上。


  他猛地剎住腳,站在夫人身旁,俯視著她,目光里火焰騰騰:「我告訴你,我知道我睡過的丫環們都去了哪兒,我沒有阻止過你,但是二十五歲的忠勇王卻無妻無妾,早已成了哈茲人的笑柄!你放過我吧!好嗎?」


  「古慶兒!」雪白皮膚的女人突然伸出雙臂,卻被狠狠推開。


  曹嫣昔被原路送回了城主府,她在府門前下了馬車,管家陳實在門前等著她。


  「毛姑娘,您今天沒有遇到什麼吧!」


  「遇到什麼?我會遇到什麼?陳管家的話是什麼意思?」曹嫣昔微笑著迎上陳實的眼睛,她覺得陳實知道今天在溫泉的事情,也許按照設陷阱的人的意思,是要發生點什麼,可惜她全身而退,什麼也沒有發生。


  陳實的眼光左閃右躲,不肯和曹嫣昔的目光相接,他說:「那段山路人少不安全,毛姑娘沒有遇到什麼便最好不過。」


  送曹嫣昔回到客房,陳實便退了下去。


  曹嫣昔這一天除了幾個水果什麼也沒吃,她腹內空空。


  現在這個時間點,桃花也早就睡了。


  可是腹中飢腸轆轆,她實在是睡不著覺。曹嫣昔從床上爬起來,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月色如水,白石的地面反射著月光,把四周的一切都顯得清清楚楚。


  曹嫣昔這些天經常去廚房,所以道路倒也走得熟悉了,走過一片一人多高的沙姜花,一朵朵白色的大花在夜色里開到極到,空氣里回蕩著一股香甜的氣息。


  曹嫣昔深深地吸了一口飽含花香的空氣,突然她的身體猛地一僵,花香里混雜有一股新鮮血肉的氣味,她腹中的蠱蟲對血肉的氣息天生敏感,蠱蟲在曹嫣昔的腹中蠢蠢欲動。


  曹嫣昔猛地站住腳,她低下頭,發現這股血肉的氣息來自於腳下的這片沙地。


  她覺得肚子更餓了,有一種想趴在地上啃上幾口的衝動。


  曹嫣昔強抑住自己的衝動,猛地轉過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走了沒幾步,便聽見一個聲音在低低地說著什麼,曹嫣昔猛一閃身,藏在一塊人高的假山石后往外一望,只見沙姜花地的另一邊站了兩個丫頭模樣的人。


  其中一個高個的對一個矮個說:「五兒,你別傻了,你在這府里也呆了有三四年了!從前喜歡將軍的丫環們是個什麼下場,你都忘記了嗎?」


  矮個兒丫環低聲地啜泣著。


  高個丫環說:「就我們姐妹身邊親眼所見的被活活埋進這沙姜地里的也有三四個了吧!你卻偏偏還有痴心妄想!你現在在將軍身邊當差,就應該謹言慎行,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今天夫人把銀環打發了,你以為她能有什麼好下場,多半也是被埋進了沙姜地里!五兒,我真心不想你也被埋進沙姜地。」


  「四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才說這些話的!可是將軍真的苦啊!」五兒的聲音聽起來比四兒要稚嫩一些:「我從來沒有見過象他那麼帥,還過得那麼清苦的男人!他打起仗來不要命,平素里卻是極溫和的一個人,雖然也不怎麼愛笑,卻比那隻笑面虎好多了!那個老女人……」


  「啪!」一聲響,四兒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聲音壓得極低,但是曹嫣昔雖然隔著一座假山,也能感受到她語氣里那種極端的恐怖:「你不要命了,這樣的話也是你我能說的嗎?」


  「走,回去了,你以後可要小心些!你再這樣,可別怪你四兒姐姐沒有提醒你!」


  這句話說完,對面再無聲音傳來,那兩個丫環應該是走了。


  曹嫣昔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沙姜花里的血腥味越發明顯起來,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曹嫣昔就吐了。


  第二天,她就病倒了。


  最先發現她生病的是桃花,她來到曹嫣昔的屋子外面怎麼叫她都叫不應,於是就找了陳實來,破門而入,發現曹嫣昔昏睡在床上,臉上緋紅。


  「毛姑娘好象在發燒呢!」桃花看著曹嫣昔,有些擔憂地說。


  陳實點點頭,這個女人是夫人的「貴客」,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敗壞了夫人的興緻,他可擔當不起。


  陳實趕緊把曹嫣昔生病的消息上報給夫人。


  「哦!」夫人正在染指甲,聽了陳實的上報,她的手揚了揚,染指甲的丫頭一不小心,把蔻丹塗出了夫人的指甲範圍外。


  「夫人恕罪!」丫環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向夫人請罪。


  夫人揮揮手,身體朝陳實的方向傾了過來:「你說她昨天從溫泉回來就病倒了?」


  「正是!」


  夫人沉吟起來:「據我所知,昨天在溫泉什麼也沒有發生啊?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陳實不敢介面,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心入定。


  夫人說:「既然生病了,那就讓醫生去看看她吧!好好的一個玩具,還沒開始玩,就壞掉下,倒也真是可惜。」


  雖然陳實不是第一次聽夫人說這樣的話,但是話里的那種森然之意,仍然讓他脊背一麻,從上到下彷彿一股冰從從頭沷下。


  陳實挺直脊背,向夫人鞠了一躬,轉身想要退下,背後傳來夫人的聲音:「且慢!」


  陳實轉過身來:「夫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夫人以手支額:「既然她生病了,這個消息不妨也傳到將軍耳朵里去!不管怎麼說,做戲自然得做個全套才好!」


  「遵命!」陳實垂著眼,躬躬身,轉身退了出去。


  身後夫人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哈哈哈哈!又是一出好戲要開場了!」


  雖然是深秋,陳實仍然汗流浹背,他不敢回頭,小步快走離開了夫人的院子。


  曹嫣昔躺在床上,她能感受到周圍的一切,甚至陳實帶了個白鬍子的醫生來給自己看病,她都清清楚楚,只是覺得手腳四肢酥軟無力,怎麼也起不了身。


  醫生摸了她脈搏,說她是:「外感風寒,內有憂思過度!」給她開了葯,便離去了。


  桃花自從上次收了曹嫣昔的銀子,現在侍候著她是越發地用心。她煎好了葯,端到曹嫣昔床前,一勺一勺地把葯灌進曹嫣昔嘴裡,看著她把最後一口葯都吞了下去,這才離開。


  前半夜的時候,曹嫣昔躺在床上幾乎不能動彈,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她覺得好了一些,試著活動手腳,居然能動了。


  曹嫣昔從床上支起身體,她走到漱盂前,把桃花喂進去的葯都吐了出來。


  然後她走到自己的的柜子前,從裡面拿出一個葯囊,倒出兩粒藥丸吞了下去。


  她並不是「外感風寒,內有憂思過度!」,她是蠱毒發作,那老醫生見她忽冷忽熱,臉色緋紅,便以為她是外傷了風寒。


  曹嫣昔吞了藥丸,坐到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發獃,自己今天蠱毒發作,那順慶也會蠱毒發作,可是順慶又在那裡呢?他身上沒有解藥,這幾天可怎麼捱過去?自己身上的蠱毒又發作了一次,也就是說自己的壽命又少了一個月,原本以為拿了靈雪蓮就離配好解藥近了一步,沒有想到卻在這個關頭上被困在這裡。


  她胡思亂想了很多,直到天邊露出一絲淡淡的魚肚白。


  「將軍,姑娘還沒起身呢!」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個男人的磁性的嗓音說:「毛姑娘的病好些了嗎?」


  桃花的聲音急急地響起來:「姑娘昨天晚上吃了葯,就一直睡著,我也不知道她好點沒有!我這就去看看姑娘好點沒有!」


  曹嫣昔站起身來,披上外套,走到門邊,猛地拉開門。


  外面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下來,桃花和呼延古慶都抬起頭來望著曹嫣昔。


  桃花跳了起來:「姑娘,你的病好了?昨天那個大夫可真是個神醫啊!昨天夜裡,你燒得滾燙的,想不到他一劑葯就見了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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