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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司南

  「怎麼走?」上官雲軒有些發愁,這樣的地方,別說找路,就是辨識方向也幾乎不可能,因為看不見天,也沒有植物,除了一片白,便是一片白,傳統常用的辨方向的方法在此都完全用不上。


  曹嫣昔從包袱里掏出司南,這是她在雪崎城裡買下的裝備之一。


  她把司南捧在手上,那隻小圓勺被雪風吹得歪歪扭扭,最後終於停了下來,指著巨石右側的方向。


  「我們往這邊走!」曹嫣昔一揮手,指向司南小匙所指的相反的方向:「這邊是北,我們朝這裡走!」


  「好!」上官雲軒和順慶沒有猶豫,向著曹嫣昔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曹嫣昔把司南揣進懷裡,緊跟著兩人身後走去。


  風吹得越來越大,曹嫣昔每走一步都極其困難。


  上官雲軒回過頭來,看著她,說:「來,還是讓我背你!」


  「不!」曹嫣昔搖搖頭,前路漫漫,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下山,怎麼能讓自己成為他人的負累?「真的不?」上官雲軒心痛地看著她,整個人彷彿被風一吹就要飛走。


  「不!」曹嫣昔笑笑,其實她的臉被蒙住,笑也無人能看到,但是上官雲軒卻從她露在蒙布外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笑意。


  她的眼睫毛上全是冰棱,看上去好象長了銀白色的眼睫毛一般,偏偏還笑得眉眼彎彎。


  上官雲軒心中一滯,一種尖銳的痛歿地生出來,他深深地自責,都是自己不好,不夠強大,沒有能保護好自己所愛的女人,才會讓她受這麼多的苦。


  他突然上前一步,解開曹嫣昔的腰帶。


  「你要做什麼?」曹嫣昔一驚,後退一步,卻見上官雲軒拉開自己的腰帶,一頭在自己身上系了個死結,另一頭拴在他的腰間。


  「走!」上官雲軒邁步向前走去。


  曹嫣昔笑起來,原來是想拖著自己走啊!這樣也好!至少沒有走散的危險。


  三人在山上向前走著,每走一段路程,曹嫣昔就停下來看看司南。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如果沒有司南,根本無法分辨方向。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曹嫣昔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彷彿變成了木樁,機械地在雪地里向前邁著,開始還覺得冷,覺得濕,走到最後,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甚至連她的人都開始迷糊起來,如果不是腰間的那條腰帶,曹嫣昔可能早就倒在雪地里。


  她迷迷糊糊地想,看來自己小瞧了雪山的威力,前兩天那麼容易就找到了一個山洞,還得到了靈雪蓮,所以便把雪山看得低了!現在是雪山在報復自己了吧。


  到了後來,司南也到了上官雲軒的手裡,曹嫣昔閉著眼睛,迷糊地邁著步子。


  「嫣昔,堅持一下,前面好象有個山洞,我們走到那裡就可以休息了!」上官雲軒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


  那些聲音從曹嫣昔的耳邊滑過,和雪風一起被扔進了一片空濛。


  眼前好象有一團溫暖的爐火,啊,還有自己喜歡吃的黑森林蛋糕,蛋搭!好香!好香!好冷!好冷!是誰開的空調,居然開得這麼低,曹嫣昔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開空調的人。


  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算了,先吃了蛋糕再說!曹嫣昔想著,她吧唧了一下嘴,伸手去拿蛋糕。


  「大齊王,這可怎麼是好?醫官她這是怎麼了?」耳旁傳來一個著急的聲音,聲音很熟悉!


  「好吵!你們好吵!就不能讓我把蛋糕吃完嗎?」曹嫣昔嘟囔了一句,她慢慢地睜開眼睛。


  一個嫣昔的石洞,勉強能容三人藏身,洞口生著火,火上烤著些女子的衣衫。


  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向火里扔柴火。


  曹嫣昔慢慢地坐起身來,身上白色的雪狼皮滑了下去。


  「啊!」她一聲尖叫,自己身上竟然不著片縷,光溜溜地躺在狼皮下,身下墊著的是兩件棕黃色的狗皮襖。


  「醫官,你醒了!」


  順慶從一旁站了出來,他眼角還掛著一粒淚珠:「你在雪地里昏過去了,幸好大齊王把你和他捆在一起,不然我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你滾在雪裡,衣服都濕透了!大齊王說如果不把你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你會喪命!所以我……我就蒙著眼睛把你的衣服脫了!」


  順慶豎起兩指指著天:「我發誓,我什麼也沒有看見!真的沒有!」


  曹嫣昔嘆口氣:「看了也沒什麼,我不會死,也不會想不開,最多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啰!再說你做過太監,女人的身體你還看得少嗎?或者我可以把你變成真正的太監?」


  順慶嚇得一哆嗦,他指著上官雲軒說:「不,不是我給你脫的,其實是大齊王脫的,他說怕你生氣,所以就說是我脫的!」


  上官雲軒在火旁回過頭來:「不錯,是我脫的,當時情勢緊急,救你的性命要緊,那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他拿起曹嫣昔掛在火上烤的衣服扔了過來:「穿上吧,都烤乾了!我有話要說。」


  「嗯!」


  上官雲軒很嚴肅,曹嫣昔突然有些怕他這副模樣,她也不再說什麼,接過衣服來,躲在狼皮下乖乖地穿上。


  「說吧!什麼話?」


  「我們好象迷路了!」上官雲軒說。


  上官雲軒在山脈的下方一指:「我們的目的地是哈茲草原,我們應該走的方位是北偏東十五度!」


  曹嫣昔站起來,仔細地看了看上官雲軒所畫的圖,她越看越是驚心,如果不是上官雲軒發現這個錯誤,再按自己所指的方向走下去,三人便走進了浩瀚渺茫的大雪山主山脈中去了。


  大雪山的主山脈里,氣溫更低,海拔更高,身上的食物吃完后,三個人只怕會報銷在裡面。


  「那現在怎麼辦?要倒退回去嗎?」曹嫣昔此刻第一次感到了無助,在這無比殘酷的自然面前。


  上官雲軒笑笑,看著曹嫣昔的眼睛:「沒事,我們只不過朝北走了才一天,現在改正還來得及!」


  「從明天開始,我們沿北偏十五度東走!一定能走出去的!」


  「好!」曹嫣昔和順慶點點頭。


  曹嫣昔說:「那司南就交給你吧!你帶兵打仗,對地圖和方位應該比我要熟悉。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走出去!」


  火光下三人交換了個堅定的眼神。


  第三天一早,曹嫣昔便起了身,上官雲軒和順慶還在睡著,上官雲軒和順慶都睡得很熟,昨天曹嫣昔走到最後已經暈了過去,是上官雲軒把她抱到這個山洞裡來的。


  洞口的火堆已經熄了大半,但是睡在最外面的上官雲軒還是冷得縮成一團,兩床狗皮襖都在曹嫣昔的身上蓋著。白狼皮在順慶的懷裡,他便是一襲舊戰袍在洞口守了一夜。


  曹嫣昔心裡一陣酸楚的感動!他本是一國之皇,雖然少年時有些艱辛,但是居然能體貼入微地為自己做這麼多,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曹嫣昔輕輕地把狗皮襖蓋在上官雲軒的身上,她又燒起篝火,又用鐵盆接了一盆雪在火上煮開來。


  火光跳動中,曹嫣昔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兩人醒過來。


  「咦!怎麼睡過了!」上官雲軒動了一下,首先醒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曹嫣昔,眉眼舒展開來,燦爛一笑:「曹曹,你起來了!」


  他笑得燦爛,彷彿整個山洞裡都被這個笑容照亮。


  曹嫣昔無端地覺得心虛,她垂下眼,不敢和他的眼神相對,說:「快起來吧,吃了東西好上路了!」


  「嗯!」上官雲軒轉身喚醒順慶,三人就著熱水吃了些乾糧,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出發。


  「慢!」曹嫣昔正要走出山洞,上官雲軒突然叫住她。


  「怎麼了?」曹嫣昔回過頭來有些不解地望著他。


  「你的鞋子破了!」上官雲軒指著她的腳說。


  曹嫣昔穿的是在大邑都里買的棉靴,在大邑都里穿穿,這鞋子便是厚實得不行,冬天穿著甚至會發熱。但是來到大雪山,這棉靴卻變得極薄。


  曹嫣昔一直不停地往棉靴里塞各種乾草,但是昨天的趕路,終於讓這雙棉靴不堪重負,破了一個大口子。


  現在上官雲軒指了出來,曹嫣昔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張著大嘴的棉靴說:「嗯!破了,現在只有湊合著穿吧!只要路線沒有走錯,也要不了幾天就會走下去,那時候再去找鞋子穿!」


  上官雲軒搖搖頭,說:「走路行軍,鞋子最是重要,破了口子的棉靴若是凍壞了腿,可是要截肢的!來,你坐下,我給你把腳包上!」


  曹嫣昔還來不及拒絕,上官雲軒已經攔腰一抱,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一旁的包袱上坐了下來。


  她坐在包袱上,上官雲軒單腿跪了下來,把她破了鞋的那隻腳輕輕抬了起來,褪去鞋襪,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火光里,曹嫣昔從不見天日的腳指頭又白又嫩,好象五隻嫣昔的生薑,有的地方被凍得發紅,看上去紅白相間,剎時好看。


  上官雲軒的目光落到她的小腳上,頓時便移不開了。


  曹嫣昔又羞又急,說:「快呀!你要怎麼樣,就快快動手!」


  上官雲軒定定心神,咽了一口唾沫,把自己想要捧起她的小腳放到嘴邊親親的想法壓了下去。


  「順慶,把狗皮襖拿過來!」


  「哎!」順慶應了一聲,扔過來一件狗皮襖。


  上官雲軒拿出刀來,在狗皮襖下擺處割下兩塊皮來,包在曹嫣昔的赤腳外面,用細繩仔細地捆牢實了,外面又套上她的布襪,然後才把靴子給她穿上。


  這一切搞完,曹嫣昔的臉早已紅得象個大蘋果,上官雲軒的心裡也是暖洋洋的,兩人的目光一接觸,便各自轉開頭去。


  曹嫣昔站起身來,背上包袱說:「走吧!」


  「嗯!」上官雲軒走出洞外,拿出司南來,確定了方位,三人便一同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雪山上的天氣就是多變,昨天還是烏雲密布風雪滿天,今天就已經是艷陽當空,晴空萬里。


  雪地里反射著極強的陽光,走了一會兒,曹嫣昔便覺得眼睛刺痛,大滴大滴的眼淚滾了眼眶。


  上官雲軒從衣襟上撕下幾塊布遞給曹嫣昔和順慶,讓他倆蒙在眼睛上,上官雲軒自己也用一塊黑紗遮住眼睛。他又解下腰帶,把三個人拴在了一起。


  用布蒙住眼睛后,曹嫣昔覺得好受了許多,她牽著腰帶跟在上官雲軒身後往前走。


  昨天一直向北走的時候,雖然高一腳,低一腳,但大多數時候能感覺出來是向上走,今天能感到是在漸漸地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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