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芥蒂
一切已經無法返回,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他不敢多求,只望能與她如普通朋友那般相處。
她不恨他,不討厭他,如果他們的相識正早,這世間的陰謀詭計,權勢地位於他又有何用?
他只想要一份真心的溫情,每一個環繞在她身邊的人都能感受到溫暖的女子,也希望將溫情分得他一份……
最後一招,載恆偷偷捏碎了袖口中的藥丸,其中有兩顆,一顆是天噬草的藥丸,能夠令曹嫣昔瞬間功力被減弱。
一顆是瞬間提升功力的藥丸,代價是一個不小心他自己就會爆體而亡。
載恆選擇了後者,因為他從不願意傷害曹嫣昔,即使因曹千熙的事令她恨他,他也只能是自咽苦果。
藥丸破碎后順著肌膚紋理到達丹田深處,頃刻間猶如千萬頭烈馬在胸中奔涌不停,載恆耐不住的後退了幾步。
曹嫣昔招式頓了一下,載恆的臉色異常蒼白,看起來有些怪異。
只是此刻已經不是關心載恆的時候了,今天他們二人註定是你死我傷的結局,這也算是彌補了自己心中對載恆的不安。
最後一招載恆若是不能贏她,那麼今夜載恆非死不可。
載恆定了定心神,勉強控制下那股力道,靜靜望著曹嫣昔忽然間笑了笑。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你真正出手,其實這從來都不是我所願。
我想要做什麼,你從來也不在乎,只望你能遵守諾言,放下對我的芥蒂。」
他手掌彈出一股強勁兒的力道,帶著一股瀰漫的紫煙,曹嫣昔眼神冷冽的看著那一股紫煙沖向自己的丹田。
忽然間自嘲的笑了笑,她是有多傻竟然要給載恆這樣的人一個機會。
凝聚了千百倍天噬草在如此掌力的推動下,她根本就是避無可避。
她到底還是傻,竟然要死在這樣的陰謀詭計之下。
載恆一直看著曹嫣昔一動不動的站著等他的掌力擊向曹嫣昔,忽然間醒悟過來,目眥盡裂。
「不要!」
曹嫣昔始終平靜的看著那掌力一寸寸向自己推進,死得莫名其妙而且還無能為力,總是這樣的死法,曹嫣昔很想扯動嘴角自嘲的笑一笑。
忽然間一股大力向她推來,一個人體擋在了她前面,將她推了出去。
接著是響徹天地的炸響,一剎那間到處都是漂浮的灰塵。
曹嫣昔呆愣了一秒,忽然間撲上去,煙霧中心,載恆腹部以下全部被炸碎,到處都是他的血肉碎塊。
曹嫣昔一下子被震驚的說不上話來,撲倒在載恆身上,將他抱在自己懷裡。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
前一秒她還以為自己是被載恆的虛情假意給騙了,后一秒載恆就要為了她如此慘死。
一滴清淚不由得落在載恆滿是血污的臉上,載恆幽幽睜開雙眼,顫抖著手指摸了摸曹嫣昔落淚的地方,笑了笑。
「我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正眼看我一下,沒想到還賺得了你的一滴眼淚……也算是值了。」
曹嫣昔摸了摸眼淚,沉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替她死,殺了她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載恆的笑容有些慘淡,伸手將曹嫣昔的手握在了手裡,「不怪你不相信,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有一天我會為了一個人而願意去死,也許連給我藥丸的母后都沒有想到。」
曹嫣昔緊握住載恆的手,心間滋味萬般湧現,「你與她拿什麼來交換的?」
曹顏夕與載恆如今已經不是尋常母子,曹顏夕不僅會利用載恆,而且將載恆當做了自己的死敵。
「呵呵,就是這江山啊,四國的力量我全部給她,沒想到她最後竟然是騙我的。」
曹嫣昔一震,淚水又滾滾滑落,載恆他是真的為了她要放棄四國的力量,甚至只為了贏她的平等對待。
心中的情緒翻滾不斷,淚水不斷的往載恆臉上滴去,載恆想探手為曹嫣昔擦擦眼淚,動了幾次卻始終不能如願。
悵然的笑了笑,眼神渙散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硬撐著眼皮看著曹嫣昔說道,「就這樣吧,如果有來生希望一定不與你為敵。」
手中一松,載恆的身體從她手中一下子滑了出去,曹嫣昔失聲的大喊,「載恆,載恆……」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以前都叫皇上,後來乾脆什麼也不叫。
如今她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心情來喊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聽得到。
曹嫣昔將載恆的屍體放在地上,決然的站起來,前方的那一片血腥越發濃郁,四面八方的玄皇士兵們已經離此處不遠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越往前,氣味越濃,光憑氣味就可以令人著魔失去理智,其中到底有著一股怎樣可怕的力量。
先前用來捂口鼻的東西已經在與載恆的打鬥中掉了,沒有阻擋,氣味橫衝直撞下曹嫣昔只好運起內力來抵擋。
漸漸過了宗廟的大門,黑鐵大門已經變成了紅色,每往前邁一步好似有千斤重。
大門打開后,院子中間有一個祭壇,正燃燒著熊熊大火,而大火中央掛著一個人,身子完全沒在火海中。
只露出頭拖拉在鐵架子上,頭髮披散開來,火光將他的頭髮燎去,正是南嶺太子,南齊。
曹嫣昔一怔,胃裡的翻騰更勝,卻死死壓住。
這邪術好生陰險,竟然是用受血脈禁術的人煉化的。
此時這祭壇她毀不得也碰不得,曹嫣昔繞過祭壇往祠堂里走去。
祠堂里供應著南家的祖先,雖然皇室的傳承太短,可是南家卻是南嶺一帶的大族,所以祠堂里定是供奉了不少的祖先牌位。
推開虛掩的門,一股腥暖之氣迎面撲來。
曹嫣昔定了定神往裡望去,整個被遮擋得密密實實的祠堂,裡面火紅的血光填的滿滿當當。
那血光來自每一個牌位,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個牌位都發散著可怕的血光。
而正中間的鐵石香爐里放著一顆血紅的人頭,正是前日里還與她飲過酒的南鄭。
怒氣衝天,曹嫣昔憤怒的看向守在牌位前的曹顏夕與一白袍人。
曹顏夕抬頭站起來,站在祭拜台上居高臨下的斜睨著曹嫣昔說道,「知道我怎麼說服先皇與載灃,跟隨載恆離開的嗎?」
曹嫣昔不答她的話,死死盯著她翕動的血紅色雙唇。
「我用我的真情感動他們,這兩個男人一直都是這樣,對我總是狠不下心來。」
曹嫣昔別開臉不去看她,如果曹顏夕真的將玄皇數萬人如此毀掉的話,上官玄宗恐怕此生只能自裁來謝罪了。
這個女人始終自私的只會索取和欺騙,不懂得感恩。
「你收手吧,你並不是我的對手。」曹嫣昔冷然對她說道,如今她面對的已經不是自己的親姑姑,也不再是載恆的母親,而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女人。
曹顏夕冷笑一聲,「收手?我為何要收手?你是比不上我吧,這世上只有你為男人奔波的份,九皇叔敢為了與上官家皇室對上嗎?
只是可惜我那個廢物兒子,竟然如此不頂用,為了你而死!」
最後一句話曹顏夕咬牙切齒的從齒縫間擠出來,再怎麼說載恆也是她辛苦養大的兒子,如果有一天她真要他死,那也應該是她親自動手。
曹嫣昔不語,對於載恆她終是有愧,她自始至終從未相信過他,竟然就這樣背負上了他的一條命。
可是這愧疚不會是對曹顏夕,載恆的死曹顏夕也有份的。
曹嫣昔冷然看著曹顏夕,手中的白光緩緩升起,向四周的牌位擊去。
曹顏夕譏諷的笑一聲,「沒想到你還有這份慈悲之心,竟然拚死也要護這些人,還是只有真正了解你的人才知道如何對你下手。」
曹嫣昔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對她布如此之局,原以為是載恆,可是載恆說過他不會傷害她。
那麼就是其中另有他人,這段時間在南嶺皇宮裡她將所有事串聯在了一起仔細思考過,似乎在背後有一雙手在無形的推動著一切。
如今看來竟然還是個很熟悉她的人。
又是熟悉人的背叛,原來這是兩輩子都逃脫不了的命運。
曹嫣昔慘然笑了笑,不再管曹顏夕說什麼,掌中之力一波接一波的向燃燒得越來越旺盛的牌位擊去。
一擊之下,那火焰晃了晃,卻依是燃燒旺盛,曹顏夕冷冷注視著曹嫣昔的動作,嘴角一抹得意的笑。
風之笑的女兒,即使是千年所出的曹皇又如何,最後也只能折損在她手上。
連續十幾下之後,那些被曹嫣昔擊倒的牌位火焰終於滅了,可是曹嫣昔卻發現自己內力流失的厲害。
方才只顧著撲滅那血紅火焰,竟然一不小心被邪氣傾入了丹田缺口處。
她本身內力磅礴卻得到的時日尚淺,無法完全的將其控制,如今內力不斷被邪氣引導而流出體內,不消片刻她就會內力盡失,變成一個廢人。
她手掌一攤,向那個白衣人使了個手勢,曹嫣昔頓時臉色大變,手掌翻轉,顧不得不斷向外翻湧的內力,又向剩下的排位擊去。
她也算是接觸了幻術,幻術有一處被禁用的手勢即是毀滅,一旦使用那就是能夠打擊人心靈的幻滅。
向來是哀莫大於心死,如果心沒有了嚮往活的信念,那人就變成了行屍走肉。
而如今幻術中的禁術被使用了,巫術中邪術也被使用了,那些玄皇士兵們都是普通的血肉之軀,光巫術就無法抵擋,再將靈魂禁錮,今夜難道真的要成為了一個葬身玄皇男兒的修羅場?
曹嫣昔痛苦的閉了閉眼,掏出曹子郁送給她的那一對子母笛,放在唇邊吹起來。
幻術是不斷的製造幻境,而子母笛據說擁有靈性,可以喚醒周遭一切有生命的事物。
不管有沒有用都要試一試,而且此時暗夜將盡,天亮之後這些巫術就施展不了,只要她能保住身後這些不斷往前湧來的落雲士兵,南嶺的敗局也就成了定局。
悠揚,清越的笛聲飄出,不遠處那些盲目往前奔涌的腳步停了停,士兵們似乎恢復了一絲清明,都停在了當地,四處相顧。
祠堂里站著的白衣人似乎也聽到了外面停下來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曹嫣昔手中的笛子,忽然間「轟隆」一聲,就如大火燃燒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