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吃藥
曹嫣昔詫異的看著落雪將端葯的托盤放下,並不多說話,起身站立在一旁。
「是曹瀟出了什麼事嗎?」曹嫣昔看一眼藥碗並沒有立即喝,而是向落雪問道。
今日落雪親自將葯送來,只有一個人與她相關,那就是曹瀟。
落雪似乎一點都沒有驚異曹嫣昔一開口就問曹瀟的事,點了點頭,「曹瀟說想見你,不過你最好不要去見他。」
落雪冷冷清清的說道,對曹嫣昔沒有刻意逢迎也沒有不喜冷淡,一句話說出沒帶任何情緒。
曹嫣昔深看她一眼,對於落雪的後半句話很是奇怪,「為什麼不去見他是最好的?」
「無論如何你都是要解毒的,多去看一眼曹瀟又能有何用?」落雪不看曹嫣昔,直著目光說道。
聽這話似乎曹瀟很不好,曹嫣昔不由得長出一口氣,「走吧,我也是醫者,或許我可以幫他減少一點痛苦」。
細看之下又似乎不像,曹嫣昔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手指上有一抹微細的黑色粉末。
像是尋常人家做飯的鍋底黑,一看之下她不禁露出笑意。
房屋的整個框架不知是如何支撐的,總之這一面牆的黑色奠基石其實並不是石頭,而是木炭。
黑色的整塊木炭,細看之下還有細小的孔。
木炭可以吸附潮氣,異味,大概屋子裡的異味就是如此消失的。
抬頭見落雪已經走到了門口,曹嫣昔趕緊站起來跟著落雪往進走。
進門后與當日一眼所見曹瀟被泡在葯桶里不同,這一次屋子中間隔了一層白紗,透過白紗隱約可見曹瀟赤裸著上身,倚靠在桶壁。
隔著白紗並不能看清楚他此時狀態如何。
白紗對面,聽著聲響,曹瀟回過頭來,聲音輕若蚊蠅的說道,「你來了?」
「嗯,你感覺如何?」有些話雖然問起來蒼白,甚至殘忍,可是不問似乎更殘忍。
不管是虛偽也好,做作也好,今日所欠曹瀟的情意,他日一定要加倍奉還。
白紗對面,曹瀟似乎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低弱,微不可聞。
曹嫣昔眉頭一皺正要掀開白紗進去,身邊的落雪忽然出手將她拉住,那邊曹瀟重重咳嗽了一聲。
「內疚什麼的大可不必,你我是各圖所需。反正我也死不了,只是受些罪罷了。
受點罪能得後半生安穩,很是值得。」
曹瀟的聲音透過白紗緩緩傳來,看起來似乎特意將聲音往上提了一些。
她話落,曹嫣昔的心也安定了一些,透過白紗定定看著曹瀟一動不動的影子,看了半響才說道。
「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都會做到。」
「那就好,也許有一天我也可以娶妻生子,只是眼下這一事頗為棘手,這葯桶……怕是真會毀了我」。
曹瀟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曹嫣昔微有些愣神,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曹瀟的話中之意。
旁邊落雪神情異樣的別過臉去,顯然是知道不想說。
那邊曹瀟說完后就再無聲響,一動不動似乎連藥水划動的聲音都沒有。
應該是在等著她回話。
曹嫣昔細細品著曹瀟的話,忽然間聯想到一種可能,她緩緩在空中比出一個孩子的姿勢給落雪。
落雪微不可聞的點點頭又迅速將臉轉過去,神色依舊淡漠,可那躲避的神情可看出她對此事的排斥。
曹嫣昔低嘆一聲,這事怪她疏忽了,落雪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整天侍候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已經夠難為她了。
人體在藥水里泡四十九天,即使有藥物輔助,身上也會潰爛脫皮。
其它地方還好,退了皮還可以長新的。
有一處卻是很例外,整天在藥水里泡確實受不了,而這一處確實關係著男人血脈延續。
曹嫣昔苦惱的閉眼沉思,那邊白紗後傳來若有如無的輕聲嘆息。
此事如果好解決的話,落雪肯定早就辦了,落雪雖然冷漠,可是作為醫者卻很是合格的。
她看著落雪冷冷不語表情后那一絲無奈,忽然伸手將白紗掀開,面前的曹瀟一怔,趕緊將上半身捂上。
外面的落雪輕嘆一聲,乾脆轉身到了外面。
曹嫣昔不去管曹嫣昔被她嚇得呆愣的表情,伸手探過曹瀟的脈搏細細為他把起脈來。
好幾日不見,曹瀟的臉色看起來又瘦了些,也難怪,整日被泡在水裡,身體肯定會瘦的。
露出來的皮膚越發皺巴,水腫,濃黑藥水下的皮膚不去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曹嫣昔斂著眉不再去關注其他的,只細細看診曹瀟的狀況。
先前的震驚過後,曹瀟回過神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曹嫣昔,「實在沒有辦法,等以後你生的孩子送我一個,讓我不至於孤獨終老。」
顯然這氛圍有些怪異,曹瀟在試圖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
曹瀟永遠都不是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他關注別人的感受,也會適時來調節氣氛。
可是他這個玩笑開的正戳到曹嫣昔煩惱的地方,抬眼狠狠瞪了曹瀟一眼,低頭繼續把脈。
曹瀟雖然看著虛弱,脈搏倒是沉穩有力,身體狀況極佳,這主要得益於落雪的調理。
曹瀟原本以為曹嫣昔會像是在北冰時那樣,隨便與他調侃幾句。
可是沒想到曹嫣昔這副表情,他本來身上有懨懨沒有力氣,索性也閉了嘴不再說話。
曹嫣昔把過脈后坐著獨自沉思了片刻,桶里的曹瀟見曹嫣昔自始至終都沒有往他身上那什麼樣的看一眼,也放心的將手放了下來。
曹嫣昔於他就像是致命的毒藥一般,靠得太近他會有生命危險。
而且這女皇生得又貌美吸引人,他真怕她被吸引了,一個不小心他就小命難保。
曹嫣昔依舊悶著不說話,曹瀟的小心思她理得沒理。
想了半天決定,此事還是由師兄出馬比較方便。
倒不是因為男女之別,而是她現在是個很吸引人的目標,一旦因她而發現了曹瀟,那麼曹瀟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九王府能藏得住東西,並不能代表現階段可以抗衡那些隱秘的勢力,所以她要將師兄代勞。
曹嫣昔忽然站起,最後看了曹瀟一眼,一眼之下,曹瀟又是向後縮了一下。
曹嫣昔心內好笑卻面色平淡,「此事你不用擔心,無塵公子自會幫你解決。」
說完后她撩起白紗就往外走,再也沒有去看曹瀟質疑后歡喜的臉色。
如果有一個人曹瀟願意相信,那麼除陌無塵外再沒有其他人。
無塵公子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清凈無塵到不屑於任何人玩陰謀詭計,所以當年才被他戲弄。
曹嫣昔已經出了院子,輕輕吹響玉壺後站在原地等了一會。
師兄一直都在她身邊,尤其是這三天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半夜裡總能聽到輕柔舒緩的笛音傳來,像是催眠曲一般,每日她都是伴著那笛音入眠的。
玉壺清脆的聲音過後,濃密的樹枝葉一陣簌簌響動,陌無塵長身玉立已經站在了曹嫣昔對面。
「師兄你可知曹瀟之事?」曹嫣昔抬眼去看陌無塵,他身上一襲白衣依舊如浮冰碎雪一般乾淨無塵。
面色清冷無甚表情,只是眉眼間似有疲憊之色,甚至還有一絲令人看不懂的複雜。
看向曹嫣昔的目光一帶而過,停留在了虛無的空中。
曹嫣昔詫異的盯著陌無塵清冷眼眸下的那些黯色,「師兄,你最近在……」
「知道,他目前算是你唯一的生路,我一定會守護好他。」陌無塵打斷曹嫣昔的問話,回答了曹嫣昔的第一個問題。
「那麼你可知葯浴對他子嗣的影響?」曹嫣昔看著陌無塵,眼含擔憂依舊沒有從陌無塵眼底的陰影移開。
她此話問得乾脆利落,毫無遮掩。
一來師兄也是醫者,與醫生談論這個話題就像是同事之間談論工作那般自然,絲毫不需要遮遮掩掩。
二來陌無塵是他的師兄,是熟悉的親人,沒有陌生的彆扭和尷尬,此事說起來也不需要太過注重男女之防。
所以曹嫣昔沒有任何異色的問道。
陌無塵不說話靜靜看著曹嫣昔,眼眸深處神色複雜,似有流光溢彩轉過最後耳根處也微微泛紅,這種不同於往日淡然無物的神色一下子將他翩然若仙的樣子襯得更加鮮活了幾分。
曹嫣昔一時也無話,她在等著師兄回答她的問話,可是師兄忽然間這副表情,她一下子也有些疑惑加無措。
二人都不說話,靜謐夜色中有路邊的微光打過來,照得人冷清中卻加了點暖色。
曹嫣昔澄明清潤的眸光毫不掩飾疑惑的看向陌無塵,陌無塵輕嘆口氣。
曹嫣昔又是一怔,在她與師兄的接觸中,師兄的表情似乎很少,嘆氣這樣的情緒也極少會有。
不是他將情緒掩飾的好,而是他生性淡然,萬事萬物都不在他眼中,所以也不會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不知,我只管負責他活著。」陌無塵最後深深看了曹嫣昔一眼,移開眼去看向了黑漆漆的夜色中。
曹嫣昔被這話堵得差點咬了舌頭,不過細下一想也確實是如此。
她似乎已經習慣於師兄事無巨細的為她考慮,忘記了無塵公子一切都不上心。
能保證曹瀟活著那也是看在他的血能解曹嫣昔的毒的份上,那什麼子嗣問題與他何干?
想通了這一點,曹嫣昔哭笑不得的看著師兄陌無塵,虧她剛才出門時曹瀟還高興的差點手舞足蹈。
曹瀟是不是已經忘記了無塵公子並沒有惦記他,甚至一個小影子都沒有在無塵公子的心裡留下。
「我答應過他,要給他徹底醫治好他的病症,總不能到時候做不到」,鑒於剛才師兄奇怪的反應,曹嫣昔將話說的委婉了一點。
師兄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這個時代的女醫者並不多,所以公開討論這個話題似乎對於師兄有點難度。
曹嫣昔將剛才師兄的反應歸結於此。
她眼神清潤明亮帶了一點懇請,陌無塵在接觸到曹嫣昔目光的剎那間心神不由得一晃。
隨即眼底泛上一絲苦笑,默然點了點頭。
知曹瀟可以醫治曹嫣昔,陌無塵就一直守候在這個院子里,就連落雪給曹嫣昔煎的葯也是每日他親自看過的。
他雖看人世種種都淡然無物,可是對曹嫣昔始終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