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雪鴿
曹嫣昔不語點點頭,將手腕徑直伸到他面前。
她與師兄陌無塵做過的手腳誰能看出其中真相?
陌無塵在曹嫣昔身側靜靜看著,眸光微皺,他還記得在宜州時那個做什麼都完事隨心的曹嫣昔。
如今竟為了隱瞞而如此折騰。
他不禁輕嘆一口氣,有時候愛護竟成了束縛,是否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
那邊大夫已經診完了脈,脈象有一些虛弱,是剛被解毒之像。
其他再無不妥之處。
他回頭對著霍衛點點頭,霍衛一臉提著擔驚的臉色立馬緩了緩。
噗通一聲跪倒在塵埃中,「在下冒犯王妃,請王妃治罪」。
曹嫣昔一臉平靜卻是不說話,慢慢將手收回來,上官雲軒雖然強勢、專斷,可也不是這般冒失、魯莽之人。
況且在如今他們馬上要大婚之際,他斷不會如此讓她在他下屬面前沒有威嚴。
除非上官雲軒得到了什麼消息?可是曹族有曹老太君及風婆婆等人將消息捂住。
曹族本來就將棲曹山與外界隔絕,況且這種絕密的消息更是不會傳出去。
她想不通是何人將消息傳了出去。
或者只是上官雲軒的直覺?
……
一日前夜裡,九王府上官雲軒的書房頂上出現了一隻曬月亮的雪鴿,背著大大的包裹。
就在那雪鴿就要掀人家瓦的當口,忽然而至的大網將它套住,有人裹著一身春寒之氣伸手過來想將它抓在手中。
雪鴿靈活矯健,即使在往裡背著大大的包裹,那人幾次動手都不得。
那人沒有抓到雪鴿也沒有惱怒,伸手入懷,忽然間摸出一隻口哨來,吹了一聲口哨。
哨聲低緩,悠揚,一剎那間似乎將周圍的動物都驚醒一般。
樹上撲哧哧有夜鳥驚起的響聲,四周府邸似乎此起彼伏的馬匹刨蹄噴鼻之聲。
雪鴿身子停了一下,那是來自雪域的哨聲。
雪域的哨聲可以命令所有出自雪域的物種,那哨聲是讓它乖乖交出東西。
它漆黑的眼眸定定看著眼前的人,那人身形纖細,姿態有幾分婀娜,顯然是個女子。
不知道要奪曹嫣昔信的女人是何人?竟然有雪域的東西。
它回頭望一眼背上的信,雪鴿的羽毛里有一種腐蝕液體,只要它排出,背上的信就會毀掉。
不過此人如果是雪域來的,對雪鴿之事必然很是了解,看來這是它最後一次完成任務了。
雪鴿緩緩抬頭,對上那人黑暗中有些冰冷的眼神,小小鴿子的目光中有著不可毀滅的決然。
那人似乎已經識破了雪鴿的決定,嘴角森然一笑,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張小小的弩來。
那弩身微紅,兩邊有龍形雕刻,其上有各種不同大小的弩箭。
雪鴿目光瑟縮一下,這弩也是來自雪域的東西,是專門對付雪鴿的利器。
況且如今它還被束在網裡,今夜是必死無疑了,可無論如何那封信都不能落在他人手中。
……
上官雲軒書房內,此時正有一不速之客飄然而至,外面的暗衛們追到上官雲軒書房前,見人一閃身進了上官雲軒書房。
蕭管家趕忙上前詢問,上官雲軒冷哼一聲,九王府的暗衛越來越不濟事了。
蕭管家見上官雲軒沒有發話,退守在一邊,命令護衛們嚴守以待。
顏若安對著外面的人淺笑了一聲,那摸樣楚楚如弱風扶柳,嬌弱堪憐。
可眼底不掩輕視之意,九王府的人竟然擋不住她,還這番興師動眾。
看來上官雲軒權傾朝野也只是擔個虛名罷了。
上官雲軒皺了皺眉,眸光冷凝,「顏少主深夜闖本王的九王府,不知有何貴幹?」
最後一字停頓間帶了森森涼意,聽著讓人不由得心顫。
顏若安倒是不生氣,緩緩笑著,笑容淺淺一抹,柔弱朦朧的眸光間似隱藏了不淺的心事,卻強自打起精神來,。
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疼的模樣。
「只是想來看看,聽說王爺要大婚了,不知道姐姐若是聽說了這個消息,在九泉之下能否安心?」
顏若安在上官雲軒面前緩緩落座,一字一句控訴道。
雖如此說,可那柔弱目光中卻有股倔強,看著讓人憐中帶敬。
上官雲軒眸光冷冷看向她,「少主似乎不為此而來,不知今夜又給本王帶了什麼消息過來。」
「呵,王爺倒是心急,是否關於她的事王爺都是如此心急」顏若安輕笑一聲,那笑容中明顯流露出神傷之色。
上官雲軒皺眉盯著她臉上的笑容,這笑容與曹千音幾乎一樣。他一直都在懷疑他們是同一個人。
曹府女子的身份向來神秘,即使真有同胞姐妹也很少會流落在曹族之外,歸入了別的門派。
當年他與曹千音相遇,雖然事後查不到有人安排的痕迹,可巧合太巧就難免讓人生疑。
如果真如他所猜測的那般,那麼曹千音就是那幫老頭子安排的。
或許更早他們是將她當做曹府嫡女來安排的,如果將來的皇后也是他們上官族的人,那麼玄皇天下就再不會是上官族與曹族共享的局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曹千音也只是曹族的一個幌子,她根本沒有成為曹府嫡女的可能。
再後來他一日日強大無法控制,即使是冰火焰對他也無法奈何他。
所以利用曹千音故意引他動情。
上官雲軒低頭思索了片刻,才抬起頭來對上顏若安頗有些擔憂的目光。
輕嘆一聲,緩緩說道,「你姐姐之事當時實是無可奈何,雖然她已亡故,本王心裡一直是記著她的。」
上官雲軒目光沉傷的看向顏若安。
顏若安氣息明顯一滯,眼眶瞬間有了微紅。
向來對人冷若冰霜的九皇叔能夠說出這番話已是不易。
默了半響,顏若安忽然問道,「那王爺為何要娶姐姐的仇人,就算不為姐姐報仇……」下半句話似乎哽咽無法說出。
就是因為聽說了此事,她才倉促出山,其實她一直都想知道其中原委。
上官雲軒看她一眼,眸光微怔,似乎有些憐惜的意味。
顏若安已經抬起頭來,臉上梨花帶雨,淚痕遍布,看著甚是楚楚可憐。
「她如今還是曹府嫡女,有她在曹族就會對本王頗多忌諱。況且你有所不知,上官族對本王並不是全力支持,所以她是本王的後路」
上官雲軒神色不變的緩緩道出此中隱情。
顏若安聽著前半句目露欣喜,深情款款的看向上官雲軒,聽到後面卻是忽然將臉別開。
上官族對上官雲軒的逼迫、防範她也有份。
上官雲軒微不可聞的眸光閃過一絲冷意,「等到本王大事所成之時,定會給你姐姐報仇。」
顏若安倏然欣喜轉過臉來,語氣卻恨恨說道,「其實她根本不是什麼曹府嫡女,是個假冒貨」。
上官雲軒沒有絲毫驚異,似乎早知此事,只是眉頭微不可聞的蹙起。
這個女人有著另一副面孔,沒想到另一副面孔如此世俗,可憎。
「那又如何?只要找不到新的曹府嫡女,她就永遠是。」
顏若安悄然放下一顆心來,上官雲軒今日與往常的高貴莫測不同,能與她拋開彼此防備說這一番話很是奇異。
況且上官雲軒從不示弱,如此說是否是為了探話?只是雍容華貴的上官雲軒從不屑做這些,難道會為了那個女人如此?
她不信,曹嫣昔可是被皇上拋棄的人,上官雲軒會為了她與她做戲嗎?
她透過案上明晃晃的燭火看向對面牆上的那一整面的書架,據說上官雲軒極其勤勉,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書房度過的。
這玄皇大業在他心中比任何東西都是重要的。
而且以上官雲軒之力能知道曹府嫡女的事是正常,如此說來是曹嫣昔這顆棋子可能會失去效果,所以才會與自己坦然相告。
或許她才會成為上官雲軒偉業的得力助手。
顏若安不掩得意的笑笑,「很快她就會什麼都不是了,丟失后位,被剝去嫡女之位,還中了無法解的毒,她定會死的很難看」。
對面上官雲軒身子猛然僵了一下,他的人多方打探依是沒有結果,嫣昔還是出事了。
嫣昔來信只是聊聊幾語,難道她真的中了無法解得毒?
對面那女人眼神霍霍,一副還在必得的神氣。雪鴿雖然頗有靈氣,可畢竟只是一隻鳥。
況且曹嫣昔剛得到了這隻雪鴿,有弩箭在,那隻雪鴿一定會將信箋交出來。
她雙手拉著弓身子往前探去,時刻準備著伸手去解雪鴿背上的信箋。
曹族自她離開后,似乎發生了大事,可無論她怎麼打探都聽不到絲毫消息。
好在因為她與雪域的關係,曹子昇透露了一點,曹嫣昔中了致命的毒,而且沒有解藥。
現在唯一的解毒之法就是找曹子昇幫忙。
黑暗夜色中她冷笑一聲,曹嫣昔,看你在貞潔與活命之間選什麼,選什麼你都是輸。
她對面的雪鴿一直閉著眼睛,似乎在積聚力量。
對面那女人探頭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院中侍衛都緊繃著臉聽著書房內的動靜。
她再次冷笑了一聲,上官雲軒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看他手下人這副架勢就可知。
能有如此成就,只是後面有上官族的勢力在暗暗支持。
半天見那雪鴿不動靜,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頗帶些可惜的看著雪鴿。
即使在雪域,雪鴿也不常見。
這樣一隻鴿子能頂的上一隻軍隊的力量。
不過雪鴿馴服很難,想要收服更是不可能,所以即使這隻雪鴿乖乖將信箋交出來,她也不會留它性命。
她放開弩箭,手已經伸了上去,雪鴿依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似乎死了一般。
她心下鬆了口氣,看來這隻雪鴿是不打算抵抗了,手迅速的往前一伸。
忽然間啪嗒一聲響,似乎是有人滑落的聲音。
雪鴿霍然睜開眼,有些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見那女人忽然間趴倒在瓦片上,下面是侍衛被驚動的聲響。
那些侍衛們本來就守在上官雲軒的書房外面,這一聲響動很快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雪鴿見那女人趴著一動不動,不像是只摔了一跤的樣子。
眼見有一對侍衛已經向這邊圍過來,它忽然飛起向屋下的院子里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