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見面禮
除了木梯是一間很小的房子,設了佛堂,鋪墊上一個老僧盤腿坐著正在打坐。
見上官雲軒與曹嫣昔進來,睜開眼睛,一雙幽黑有神的眼睛緊緊盯著上官雲軒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他等你已經很長時間了,這麼多年你終於來了。」
上官雲軒淺淡的「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往前走去。
曹嫣昔驚奇的看著二人,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這裡好像沒有其他人。
那老僧起來看了曹嫣昔一會兒,忽然間笑道,「這一代曹府嫡女根骨奇佳,在武學上會有大成。」
上官雲軒依是不說話點點頭,在佛像前停下腳步,雙手合十拜了拜。
那老僧不再多說,又笑望了曹嫣昔一眼,轉身離去。
曹嫣昔也看著他,這個靜修和尚顯然是隱世修行之人,沒見過她卻能第一眼認出她是曹府嫡女,難道就是因為曹隱?
再看上官雲軒直起身來,忽然間對著佛像劈出一掌,曹嫣昔一驚,卻是控制住沒有吼出聲來。
上官雲軒做事自有分寸,況且看靜修獨自離開,想必是將這裡留給上官雲軒了。
果然,佛像劈開后,灰塵簌簌而落,裂開的佛像忽然間啪啦一聲滾落出一顆玉一般的圓粒。
其它的都轟隆幾聲化為了塵土,上官雲軒伸手將那圓粒接住,看了一會兒遞給曹嫣昔,「父皇給你的見面禮,拿著吧。」
曹嫣昔伸手接在手心裡,圓圓的一粒,觸手溫暖,隱隱有亮光轉動。
不過絕對不是佛家的舍利,舍利其實質就是圓寂僧人的骨頭所化,而此物如同玉一般卻又不似玉。
小小屋子內已經是灰塵滾滾,見上官雲軒神情淡然沒有失望神色,曹嫣昔放下心來。
從靜修的話知道上官雲軒也從未來過這裡,想必是心中有結未解開,最後能來且砸開佛像,舍利也沒有見到。
上官雲軒再沒有看屋內亂糟糟的一切,推開窗戶將手伸向曹嫣昔說道,「我們出去看星星。」
曹嫣昔愣一下,想起這一趟他們本來就是來看星星的,莞爾一笑,將手遞給上官雲軒,二人一前一後,從百米高,一腳寬的窗沿上到了圓形塔尖上。
曹嫣昔放眼望去四周,在北冰國這樣一個冰雪覆蓋的地方,在這麼高的地方看星星,那感覺很是奇異。
深呼吸一口北冰獨特的冰雪氣息,在肺腑中慢慢回味,感覺那濕潤的雪氣也在夜色里慢慢浸潤,擴散開來,彷彿能聞到一種新的氣息,似乎是春天萬物復甦的氣息。
蒼穹如幕布,幽暗,神秘在視野所及之處無限延伸,將萬物都囊括在內。
一彎月牙不甚明朗,更加襯托的星辰如同密密麻麻如同鑲嵌在深黑色夜幕中的明珠,明亮、璀璨,溫暖,迷人……
曹嫣昔靠在上官雲軒肩頭,上官雲軒將她拉進自己的披風裡面,寬大的衣袍遮住了背後的冷風。
「其實我以前無數次到過這裡,每次都會在塔頂坐一會兒,敬客堂的主人從未讓我進去。」上官雲軒忽然間幽幽說道。
曹嫣昔回過頭來正對著上官雲軒漆黑中如這星光一樣明明滅滅的目光。
靜修和尚說上官雲軒很多年沒有來了,那上官雲軒指的以前是什麼時候?
看星輝照耀下曹嫣昔明媚的雙眸,閃閃發亮,比天上的星辰更美,上官雲軒眼中不甚清晰的情緒完全褪去,側臉在曹嫣昔眼睛上落下一吻。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為年老多病的太監請御醫,太監們就會偷偷將我放出宮。」上官雲軒緩緩說道,似乎在談論一段別人的往事。
那麼小上官雲軒就知道賄賂宮裡的太監出宮,可出宮后,一個小孩子不遠千里的跑到這北冰來,就是為了見見他的父皇。
可想而知,他的父皇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過上官雲軒那麼小時,即使是他武功再高,從外面上這僧願塔也很是困難吧。
「那時候苦練輕功就是為了登上這塔頂看一看父皇,後來父皇圓寂了,我就再也沒有來。」
上官雲軒將下巴擱在曹嫣昔肩膀上,說話的時候下顎一動一動,話音很輕如微風在耳邊吹過,卻是字字落在曹嫣昔心上心上。
上官雲軒一個連自己的情緒都隱藏的人,到底是以怎樣的心境來與她談及很小時他苦苦追在他父皇身後的事情。
曹嫣昔忽然間想起上官雲軒說她不用心去了解他,所以上官雲軒用這樣的方式,帶她來,將自己幼年的一段往事說與她聽。
曹嫣昔忽然心中被甜甜的溫暖籠罩,這個原本叱吒風雲的人,卻是在感情中笨拙的試探,用自己的方式來維持著他們的愛情。
「也許父皇沒有死呢,要不然怎麼沒有看到舍利?」曹嫣昔眼睛依是看著璀璨的星空,喃喃的說道。
有些東西就如同一種信仰一般,幼年時上官雲軒不畏懼僧願塔之高險,風塵僕僕趕來爬上塔頂只為看他父皇一眼。
後來聽說他父皇圓寂,上官雲軒就再也沒有來。
玄皇的歷代君主都英武聖明,得天下百姓敬仰,所以才能千年統治玄皇大陸,想必上官雲軒對他的父皇除了敬仰,還有一份對父親的崇拜。
過了半響,上官雲軒忽然道,「或許是,父皇生性不喜被束縛,又怎麼能忍受在這方寸之地一直住下去。」可是沒有了母后,他會不願意在這世上活下去。
後半句上官雲軒沒有說,他是帶著曹嫣昔來看星星的,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如塵土一般,不易再被反覆掀開,徒增感懷。
二人不再說話,靜靜依偎在北冰國最高的建築上,迎著寒風在夜幕中如同天人般悠閑,從容,雅緻不凡。
這一趟就成了純粹的看星星,星光閃耀,塔頂空氣清涼……
……
從僧願塔回來已是半夜,曹嫣昔困極被上官雲軒直接帶著送到了卧房。
上官雲軒將曹嫣昔放下,轉身又到了書房,驛館靜悄悄的,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整天上官雲軒都在書房裡,連午膳與晚膳都在書房用的,只見暗衛一趟趟將信件送到上官雲軒書房裡,然後又一趟趟拿著出來。
看樣子上官雲軒應該是很忙碌,可是那出來的暗衛卻不見大戰來臨時的緊張,反而腳步輕鬆,雖然疲憊卻十分愉悅。
曹嫣昔在自己房裡一整天也收了不少信息,息甫欲離開鬼門,招來鬼門長老不喜。
息甫雖然武功不敵鬼門長老,可原本信息相對封閉的鬼門眾使者不知為何都得到了此事。
而且鬼門惹怒了東方家與上官雲軒,二人將聯合北冰國合力攻打鬼門的事情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鬼門中眾使者,本來大部分就不姓曹,難免會有二心,見息甫敢於眾位長老對抗,其它各地鬼使都來援助。
一時間鬼門成為了兩派,一派要脫離鬼門,不再受鬼門控制,一派卻要強自將眾人留下,兩派爭論不下已經到了動刀劍的地步。
曹嫣昔看了信函笑了笑,這把火也不知道是上官雲軒燒得還是東方錦燒得,不過顯然鬼門現在是內憂外患了。
也不知道曹瀟是回到了鬼門,還是去別處了。
以曹瀟的聰明肯定能猜到上官雲軒不會放過鬼門,所以即使他不回去,鬼門也沒有精力去抓捕他,想必曹瀟是早已經逃走了吧。
曹嫣昔將信函收好,又寫了一封信給吳廣。
她收復的那兩萬人還一直在城外駐紮著,這次她去棲曹山,這兩萬人也不能一直在這裡等著。
曹嫣昔給吳廣去信,讓他們先找深山裡躲避起來,等她回來會想辦法帶他們回玄皇,找個地方將他們安置起來。
隨後又給夏月,周叔去了信,這是她自從離開皇城時經常做的事,皇城雖然現在還是小打小鬧,這那也是她的基業,不可懈怠。
做完了一切,見上官雲軒房間內依舊燈火通明,曹嫣昔嘆口氣,上官雲軒怕是忙的焦頭爛額了,她現在過去真不是什麼紅袖添香,倒是忙中添亂了。
淺若一直陪在曹嫣昔身邊,見王妃悶悶在屋子裡窩了一天,王爺忙碌了一整天。
想起二人在一起時即使是吃頓飯也是感覺其樂融融,現在各做各的事,無端的覺得少了什麼。
又怕曹嫣昔太悶了,於是退下時忽然對曹嫣昔說道,「要不我給王妃準備些熱水來泡個澡吧。」
「泡澡?」曹嫣昔忽然間想到那一年他們參加一次國際會議,去了芬蘭,在冰雪世界里泡溫泉,很是愜意。
「這附近可有溫泉?」曹嫣昔隨口一問。
「有是有,只是上好的溫泉一般都在山裡,北都城內只有一處溫泉。
當年皇上寵愛長公主,將公主府建在了這溫泉邊上。
所以城內的這一處溫泉在公主府里。」
淺若看著曹嫣昔小心翼翼的說道,容楚與上官雲軒的傳聞在北都城內傳的沸沸揚揚的,淺若雖然知道王爺不是那樣的人,可到底怕曹嫣昔忌諱,所以話說的很是委婉。
曹嫣昔沒說話想著容楚現在已經在去玄皇的路上了,現在容楚不在,她怎麼好進人家家裡泡溫泉呢?
淺若看王妃不說話心裡不安,正想著如何寬慰幾句讓王妃開心,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容楚不在,溫泉還在的,你想去去就是。」
上官雲軒從門口進來,雖然在書房裡整整忙碌了一天一夜,神色卻依舊清冷如雪,不染半點塵埃,疲憊。
曹嫣昔看見上官雲軒頓時眼前一亮,嘴角不由的掛起了笑意。其實比起泡溫泉,她更想見到這個人。
見上官雲軒進來,淺若識趣的退了下去,順便將門帶上。
上官雲軒走近一步,低頭看著曹嫣昔亮晶晶的眼眸笑道,「還以為你服了熱貂丹會不喜溫泉,既然你喜歡,我們現在就去。」
曹嫣昔攬住上官雲軒精瘦的腰身,在他身上聞了聞,窩在書房裡一天一夜都沒有任何難聞的氣味,依舊是那淡淡的草木香。
上官雲軒好笑的將曹嫣昔拉起來,在她頭上拍了拍,「還走不走了?你若不走我就去睡覺了。」
「走,當然走,泡溫泉能緩解疲乏,比睡覺管用多了。」曹嫣昔瞅了眼上官雲軒毫無疲態的俊臉,感覺這話說的好違心。
想著這泡溫泉,曹嫣昔忽然想到一件事,容楚的府里最多也就一處溫泉,那她與上官雲軒要如何泡?
雖然他們已經有聖旨賜婚,也算是見過了上官雲軒的父皇,可是他們到底還沒有突破這最後一道防線。
而且上次上官雲軒因這件事失控,有一段時間都在故意疏遠於她,難道上官雲軒好了,可以那個了?
曹嫣昔的臉頓時紅如晚霞,目光躲躲閃閃的不敢去看上官雲軒。
上官雲軒扭頭時就看見曹嫣昔粉面含春,嬌艷欲滴的模樣不禁一愣,慢慢回味明白這個女人的想法時,俊逸的唇角不禁露出微微笑意。
拉起曹嫣昔的手向門外走去,曹嫣昔如痴傻一般被上官雲軒拉著往出走,心裡一直在想著,上官雲軒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她有沒有準備好?是好了還是沒好?
據說第一次會很疼,而且她明晚還要去棲曹山;可是他們就要分離了,下一次不知道何時相見?
一直糾結著……
淺若在一對璧人緩緩離去,輕輕笑了笑,忽然聽見曹嫣昔懊惱的吼聲,「沒帶換洗的衣服。」
不禁愣了愣,隨即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