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情緒崩潰,再次昏迷
在那一刻,阮琉璃彷彿看見整個世界崩潰在她的面前。廢墟中那一片片的瓦磚都刻有鮮活的記憶,現在安靜地貼在大地上,如今看來,終究會發現,自己只是一個被記憶放逐的人。
當那些染著鮮血的記憶重新浮現腦海,那是一種令人無法抑制的痛楚。
阮琉璃開始怒、開始恨。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父親為胤漓王朝兢兢業業數十年,最後的結局卻這般凄慘。
她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父親明明已經入土為安,如今卻被挖出屍體割下頭顱掛在城樓上。
她辱罵自己無用,更無能。
她厭惡自己苟活,更懦弱。
自己的家人慘死,她卻好端端的活著,她當初立誓要為父報仇,可如今卻半點進展都沒有。
阮琉璃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更是越發的恨自己。
她的雙肩開始顫抖,淚水傾瀉而出,順著眼角迸發出來。
她帶著顫音,用極小的聲音說著,「父親,女兒不孝,無顏面對單家上下十幾口,女兒在這給您賠罪。」
「砰!砰!砰!」
阮琉璃朝著城樓上的頭顱磕下三次響頭,再次起身,額頭已被粗糙的石磚地磨破。
可她仍舊覺得不夠,便無休止的連連磕了起來。
一聲又一聲的說著,「女兒不孝!女兒不孝!」
淚花,伴隨著每一次叩首的震動濺落,灰色的是石磚地上,已被暈濕一片。
遠處的珍珠和璇璣實在不忍,她們本想上前扶阮琉璃起來,可冥殊羽卻走了過去。
珍珠和璇璣便停下了腳步。
「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子有多軟弱嗎?」,冷清的聲音,在阮琉璃的耳畔響起。
阮琉璃抬起頭,額頭已經磕破,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流,穿過了眉間,繞過眼眶,流到了臉頰上。
阮琉璃沒有去看冥殊羽,卻咬牙切齒的恨道,「我恨我自己。」
冥殊羽低頭看著阮琉璃的臉,看著那蒼白的臉上,因憤怒和悔恨而變得猙獰。
那樣真切的流露,讓原本懷疑阮琉璃身份的他,越發的加深的疑慮。
但這樣的想法,他卻沒有說出口,只是淡淡的問道,「你恨什麼?」
阮琉璃瞬間抬手,指著城樓上的頭顱,堅定的對冥殊羽說道,「他們無罪!丞相沒有造反,他是冤死的!單家上下幾十口,就這樣被人害死了!你說我恨什麼?你說呢?!」
面對阮琉璃的聲聲質問,冥殊羽的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語氣仍舊是那麼淡漠,「這是一個強者的社會,成王敗寇。成功者權勢在手,無人敢責難,而失敗者卻有口難辯,只能任人宰割。這一切就像虎吃狼,狼吃兔,兔吃草一樣,弱者永遠會被強者吞噬。」
阮琉璃聽著冥殊羽的話,憤恨的握緊拳頭。
內心一遍又一遍的叫嚷著,那一聲聲不平的吶喊,宣洩著她此刻的憤怒。
阮琉璃顫抖著牙根,立誓道,「有朝一日,我一定將謀害丞相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冥殊羽沉了口氣,掏出一方絲帕,蓋在阮琉璃流血的額頭上,言道,「如今懷著身孕,別跪太久。」
阮琉璃緩緩起身,望著城樓上的頭顱,問了一句,「這要掛多久?」
冥殊羽回道,「父皇說要懸挂三日,之後焚屍祭天。」
阮琉璃又是一驚。
焚屍……
在古時,焚屍是最殘忍最羞辱的,可謂是真正的挫骨揚灰。
阮琉璃不願的搖著頭,「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可是,冥殊羽卻直白的吐出一句,「你可以讓父皇收回成命嗎?」
阮琉璃啞然。
她如今的確沒有這個能力。
冥殊羽又道,「本王也幫不了你。」
一句話,阮琉璃便什麼都明白了,她現在除了接受這個事實,沒有任何辦法。
阮琉璃憤怒的咬著唇,「我一定要變強,不依靠任何人,我一定讓那些壞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冥殊羽看著眼前的弱女子,微微有些心疼,不善言表的他並未說什麼,只是將阮琉璃攬入懷裡。
這時候,又傳來一聲呼喚,「女兒。」
阮琉璃轉過頭,只見阮恆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
見到阮伯伯,阮琉璃就像看到了最親的人,淚水再次傾瀉,掙脫了冥殊羽的懷抱,站在原地崩潰的喚著,「父親!」
「嗚嗚嗚——」,下一秒,便是無力的哽咽,再然後,阮琉璃就那樣身體一軟,癱在了地上。
阮伯伯立馬走了過去,將阮琉璃扶起,眼底含著數不盡的憐惜,勸著,「傻孩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阮琉璃已經哭成了淚人,抓著阮伯伯的雙臂,胳膊開始瑟瑟發抖,「阮伯伯,他們太過分了,他們將丞相一家的屍骨都挖了出來,掛在城樓上,他們是被冤枉的!冤枉的!」
儘管阮琉璃極近崩潰,但她仍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阮伯伯也有些難過,艱難的咽了口吐沫,眼底也有些濕潤了,「是父親無能,沒能勸阻陛下收回成命。」
阮琉璃怎會埋怨阮伯伯,她此刻就痛恨那些謀害他父親的人。
「乖女兒,地上涼,快起來。」,阮伯伯細聲軟語的勸說著。
阮琉璃再次起身,悲傷在心間穿梭,心痛的快要死掉。
不停的抽泣著,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阮伯伯驚嚇不已,趕忙胳膊發力扶住阮琉璃,喊著,「琉璃!琉璃!」
冥殊羽猛然一驚,疾步上前接住,將阮琉璃橫抱而起,疾步朝著王府走去。
阮伯伯也是擔憂不已,緊緊跟隨其後。
待回了王府,冥殊羽便又叫了襲老過來。
襲老見阮琉璃再次昏迷,也是驚訝不已,趕忙為阮琉璃施針診治。
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襲老的額頭就蒙上一層細汗,可是卻不能開窗進風,阮琉璃此刻是最怕被風吹襲。
一番折騰,襲老才起了身,拿著毛巾擦著臉上的汗珠,埋怨道,「我上次特地囑咐過,這姑娘最好一直躺在床榻上,這是怎麼啦?」
冥殊羽眉頭一緊,回道,「是我不好,沒能照顧好她。」
襲老不悅的白了一眼,「她是你的側妃,你自己看著辦,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就繼續讓她這麼折騰。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啊,她在這樣動了胎氣,以後能不能再懷上身孕可就難說了。」
冥殊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想了一下,言道,「襲老,我想把側妃暫時託付給你,你覺得可好?」
襲老眉頭一挑,有些意外,不免看了一下阮琉璃。
「這個嘛——」,襲老拉長了聲音,思索了一下,言道,「也不是不行,但我那地方你也去過,可沒有你這寢殿這麼舒坦,只怕會委屈了這姑娘。」
「這個本王來想辦法,有您在身邊時刻照顧著她,本王才放心。」,冥殊羽回話道。
「那好吧,等她醒了,就把她帶到我那裡吧。」
「好,本王會提前派人去告訴你的。」
「你想讓老朽教授醫術的女子,應該就是她吧?」,原來冥殊羽早就和襲老通過氣了,而襲老也猜出了,這個女人就是阮琉璃。
提及此事,冥殊羽沒什麼可隱瞞的,便點了點頭,「正是。」
襲老不免又多看了阮琉璃一眼,本想說些什麼,但剛開口,就將嘴又合上,最終什麼都沒說,提著藥箱就離開了。
阮伯伯這時目光的擔憂著看著阮琉璃,心疼極了。
想著這苦命的孩子,好不容易倖存下來,居然還要遭受這樣的罪,他甚至還是問自己,當初答應阮琉璃幫助她復仇,到底是對還是錯。
冥殊羽也看出了阮伯伯的擔憂,開口道,「阮大人放心,有襲老在,側妃不會再出事了。」
阮伯伯轉頭瞧著冥殊羽,樣子極其嚴肅,「殿下,琉璃雖是庶出,但臣可只有這一個女兒,倘若她出了什麼事,你知道臣會怎麼做。」
言外之意,阮琉璃若是出了什麼事,阮恆就不會再給冥殊羽朝政上的支持了。
冥殊羽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點了點頭,「本王知道,阮大人放心吧,本王會好生照顧琉璃了。」
阮恆看了一眼外面泛黃的天,也知道自己再久留便有些不合規矩,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冥殊羽親自送阮恆出府,還說了幾句令阮恆安心的話。
將阮恆送走以後,冥殊羽便入了王府,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問了鍾浦一句,「本王早些日子讓你查的事情,你開始辦了嗎?」
鍾浦猛地一驚,問道,「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麼事?」
「側妃的身世。」,冥殊羽回道。
鍾浦這才想起來,早在北輒的時候,冥殊羽就和他說過這件事,可是最近事情太多,他倒是給忘了。
鍾浦抱歉的苦笑了一下,「奴才失職,還沒查。」
冥殊羽也並未動怒,命道,「現在就派人去查查側妃的身份。」
鍾浦不敢怠慢,點頭應下,「是,屬下這就去辦。」
隨後,鍾浦便轉身離開去置辦了。
冥殊羽繼續往前走著,可臉上卻夾雜著幾許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