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是晦氣!
她也不過是剛剛醒來沒幾天,顧清風沒來,其他的妃嬪沒來,這白雪倒是時不時來麗景軒走走,也不說話,就那麼呆坐著。
今日也是如此。如果她沒估計錯誤的話,白雪目光無神已經約莫有幾刻鐘了。發獃就發獃吧,面上怎麼還時不時閃過莫名的表情。時而甜蜜的憧憬,時而懊惱的皺眉,時而又有一絲無奈。
一張小小的臉上,竟然比畫師的色盤還要豐富多彩。
「哎,想什麼呢?」馮楚楚起了逗弄的心思,一挑眉,故意扔過去一個糖塊。
「啊?沒有」白雪手忙腳亂的接住,隨即才像是反應過來馮楚楚究竟問了什麼,臉頰有些微紅,躲避似的回了一句:「沒,沒什麼。我在想她們什麼時候能整理完。」
馮楚楚狐疑的盯著她,這明顯不是真話,編故事也沒有這麼簡單的。有心再問,可看白雪的樣子,分明是不願意說的。
白雪是什麼性子,馮楚楚再清楚不過了。愛吃,麗景軒的糕點糖果從來沒有剩下的時候。愛鬧,小丫頭嘰嘰喳喳的,一個人都能趕得上十隻鳥。
愛玩,隨便來個什麼玩意兒都能惹得她滿皇宮裡亂跑。白祁為了她,可是費了許多心思,卻仍然沒收到什麼好效果。
可是今天,她用午膳的時候還極其怪異,目光獃滯的盯著一盤菜,活像個被操控的娃娃,眼睛也不眨的就吃了個乾乾淨淨。
馮楚楚嚇得也只是用了幾口飯菜,便讓人撤下了。
下午,天氣倒是不錯。
可她煩心著呢……
是自己這一世沒有經歷什麼,所以才會導致自己成了今天的樣子?
她的心,似乎有些散了啊!
斂下雙眸,靜靜的看著手上的醫術,終是合上了。
馮楚楚頗有興緻的盯著白雪,她這樣子,倒是與平日的活潑形象可謂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可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白雪似乎是打定主意賴著不走了,哪怕什麼事情也不做,自己不與她說話,她一個人又發了幾個時辰的愣怔,也好好的。
在這春光明媚的日子裡,小丫頭也有思慕的對象啦?馮楚楚的念頭在腦子裡轉了幾圈,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不願意去細猜。
這等子事,小丫頭片子自己會懂的。
愛錯了人,那這一生可就賠了。
書房的門本是虛掩著,此時忽然吱呀一聲開了,一隻兔子在門口探頭探腦。這兔子像個小精靈似的,渾身毛髮雪白,沒有一絲雜色,紅寶石一般的眼眸甚是漂亮,引得人不由自主的想將它抱起來,圈入懷中。
「哇!好可愛的兔子。」白雪對這類萌物最沒有抵抗力,眼睛瞬間瞪的溜圓。
她大漠河,這種小東西可是很少見的呢!
那兔子躡手躡腳的剛要進來,被白雪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得渾身一僵,呆住片刻后飛快的奪路就逃。
「站住,別跑——」白雪忽的從躺椅上跳起來,追著兔子就跑,險些被門檻絆倒。
馮楚楚搖頭失笑,果然還是個孩子,沉靜不過一炷香。笑著笑著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這裡是皇宮,怎麼會有野兔子跑來跑去,還能跑到自己的書房?
不好!
難不成有人要算計白雪?顧不得自己身上穿著的是常服,馮楚楚急忙喚過碧環,順著白雪的去路就追了過去。
剛出麗景軒大門,迎面就飛奔過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宮女,頭髮遮蓋住了眼睛,像是看不見路一樣直直的就要往馮楚楚身上撞。
馮楚楚唇角抽動一下,竟然是自己想岔了?看著那宮女路也不改,馮楚楚冷笑一聲,果不其然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漆黑如墨的鳳眸中厲色一閃而過,這次又是哪方人要算計自己?嗜睡的事情還沒查個所以然,這又有人對自己下手!
真當我馮楚楚是個軟柿子不成?
這次要是被這個宮女撞結實了,自己虛弱的身子骨兒在別人眼裡肯定受不住,受傷都是最好的結果。
可她,是會武的!
危機之間,馮楚楚餘光一掃周圍的環境,腳下一旋,飛快的斜轉身體,躲到一個景觀石旁邊,用一個胡旋的步伐,躲過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撞。
好巧不巧,那宮女被一個石子兒絆倒,撞在了馮楚楚剛剛停下的景觀石旁邊!
「砰——」身後悶悶的聲音響起。
那宮女似是去勢來不及改變,直挺挺的撞在了馮楚楚邊上的觀景石上,立刻暈迷了過去。一時間血花四濺,四散而飛的血液沾染了馮楚楚一身,淺色的常服瞬間染上點點紅梅,倒是多了一分凄然的美麗。
怎麼看,這人似乎是連自己的反應都算到了?
馮楚楚看到身上的臟污,蹙眉,抬頭望向遠處,漆黑的雙眸深不可測,不知在想些什麼。
「真是晦氣!」碧環一路追來,卻見著這一幕,咽下噁心感,捏著鼻子啐了一口,趕緊來到自家小姐身邊。
這宮女明顯是不懷好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想要修理自家的主子,這樣的小角色遠遠不夠看。
「小姐,咱們先回去更衣吧,這樣出去總是不太好。」碧環指著馮楚楚的衣服,上面已經被血染得十分不堪。
馮楚楚點點頭,剛要抬步,就被迎面而來的一群太監攔住了。
「寧貴人且候著奴才。」為首的太監慢斯條理的攔住了她。
「奴才給寧貴人請安了。剛才那個賤蹄子是偷了太醫院秘制的養顏粉,總管派我們鎖拿回去。一時不察,被這蹄子跑出來這麼遠,這才驚住了您。奴才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
說是賠不是,可那太監一點卑躬屈膝的意思都沒有,顯然是背後有人撐腰,有恃無恐。「不過寧貴人下回下手輕一點,再弄得這血呼啦的,奴才們也不好交差不是。」
馮楚楚不緊不慢的撥弄著指甲,悠悠然的回敬:「公公若是小心著點,本宮這裡自然不會有下回。」
養顏粉,確實是宮中秘方,據說要經過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製成小小一盒,產量十分稀少,只供給妃位以上使用,其他人想要弄一點兒,可是十分的困難。但是身為「上弦宮」的主人,又是馮家千嬌百寵的小姐,馮楚楚並不缺這東西。
那太監面上無所謂的拱了拱手,嘴角的笑容卻收了兩分。「是奴才的不是,寧貴人受驚了,這是太醫院秘傳的養顏粉,奴才孝敬,請您收下。」
馮楚楚不相信,眼前的太監有這麼好心,只為一點小小的衝撞,就願意把這在宮外能賣出上千兩銀子的養顏粉就這樣孝敬給她。太監們都是殘了身的玩意兒,一輩子待在宮裡,最愛的就是權和錢。孝敬她一個小小的貴人,用得著這麼大動干戈?
太監抿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慢慢的打開紙包著的粉色的藥粉,裝作失手,竟然直接向她扔了過來。
果然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馮楚楚及時的退後一步,可藥粉波及範圍太廣,還是沾染到了些許粉末。
「哎呦,您看看,奴才該死!」
太監象徵性的單膝下跪打了個千兒,就自個兒起來了。嘴裡說著悔過的話,面上卻沒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這也難怪,顧清風好幾日不到自己這裡來了,在宮裡這踩高捧低的地方,麗景軒也難免被人看低。何況馮楚楚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在後宮皇后、貴妃兩相對立的情勢下,她這個沒有靠山的小卒子,當然成為競相欺負的對象。
馮楚楚壓下心中的火氣,默默的告訴自己要忍一時之氣。不過是一點小委屈罷了,只要能查清前世的真相,自己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不應該把精力浪費在這種小卒子身上。
沒理會太監的賠罪,馮楚楚搭著碧環的手,轉身就回了麗景軒。只是背身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日子還長著,這種捧高踩低的小人,也許不用自己出手,自個兒就能把自個兒作死。
常服已經臟污,反正要出門,馮楚楚索性重新梳洗,打算換上正服。
碧環帶著眾宮女端來洗漱盆,幫馮楚楚換上一套玫紅的宮裝。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馮楚楚就感覺有些不對,身體里好像有許多小螞蟻在爬,酥酥麻麻的,皮膚很癢,讓她禁不住想要用手去撓。
開始只是手臂,漸漸蔓延到背部,隨即是臟腑。一層一層的微癢,萬蟻噬心一般讓人難以忍受。馮楚楚忍不住四處亂抓,忽然發現自己手指甲縫兒里已經有血跡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著了別人的道兒了。
她又被算計了!
看來這養顏粉才是關鍵!難怪她總覺得不對勁,忽略了什麼!
她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小太監的捧高踩低的行為,可,剛才的事情明裡看著是對自己的羞辱,並沒有人特意指使,可現在想來,馮楚楚感覺到許多細節被自己忽略了。
靠在床榻之上,馮楚楚細細回味著剛剛的事情。
那宮女撞向自己的時候,眼神里並沒有決然,在自己閃開的那一瞬,也並沒有表現出吃驚的神色,說明她對將要發生的一切都有所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