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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名聲在外

  長子長女皆是沒甚經商的天賦,也就等同後繼無人。其實,將家業傳給俞雲清,與從同族中過繼一個孩子是一樣的。當年也是浩傑透露之後他才知曉,原來俞氏與納蘭氏可算做一家人!


  誰家父母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俞浩傑自然也不例外,好不容易逮到個資質好的,恨不得將畢生所學全放到俞雲清的腦子裡。


  可是,由如今的俞雲清來看,浩傑似乎只顧著教習她那些商場上的門道,卻忘記了她的心一樣需要正確的引導。到底是俞浩傑太心急,忙著幫俞浩傑與俞漱玉找個依靠,卻忽視了,其實她才是最小、最需要人照顧的那個。


  小小年紀,連心性都尚未完全穩固便接觸那些個陰謀算計,只要她稍稍走了歪路,那後果都不堪設想。這不是錦上添花,是要自毀長城啊!

  馬車一路顛簸駛離了西郊,俞雲清向著身後望了望,默默道:「我……又做錯了么?」


  俞雲清日日一盅湯往王府里送著,卻依舊不見半分回信,俞雲清不禁有些難受,迫切的想知道荀卓文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送去的湯可有嘗過?自己這湯都連著不重樣送了八九日了,他總該給點反應才是,為何到如今也不見有迴音兒?

  一樁樁一件件,俞雲清心裡像是叫貓爪子撓了一樣。


  從攀雲小築回來后,俞雲清便躲進廚房裡燉湯,卻見尋幽神色匆匆的進來,看著俞雲清,面色嚴肅。


  「出事了?」俞雲清一邊拿小扇子扇著火,抽出空兒來瞥了尋幽一眼。能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值得急成這樣?


  「小姐,孫家人今日一早便跪到王府門前求王爺給他們做主,說是……」


  「呵,說什麼?」俞雲清轉過頭去繼續小心維持著火候,「說我仗勢欺人?」


  何止!尋幽在心中說道。


  齊光閣可是高官貴胄們聚集的地方,俞雲清在齊光閣當眾甩了人家孫家的姑娘一個巴掌,那就是在打整個孫家的臉,人家若是連這都忍著你,以後在這遼歌城也沒法出門了!

  聽說孫家的姑娘因被當中羞辱,自覺無顏苟活於世,正鬧著要投繯自盡呢!雖然事實如何誰都不清楚,但人們總是容易偏向弱者的,這樁事里,孫家明顯是勢弱的一方。


  如今孫家將此事鬧得滿城皆知,梁紫霄從攀雲小築回來后看著這一堆爛攤子也是一陣頭痛。荀卓文那小子說是出去七日,卻到如今都不肯回來,這時光一日一日的過去,就叫他蹭過去十日。


  如今荀卓文不在城中,自然是不能出來主持什麼公道的,這叫梁紫霄頭痛不已,先前他可是將俞雲清瞞得好好的,如今看來,怕是瞞不住了……


  「俞夷府又如何,還能無法無天了不成?」


  「要不說你孤陋寡聞,且不說俞夷府不是常人惹得起的,但只說那化齊王對俞家二小姐痴心的勁頭兒,也斷不會因這孫家而惹了美人不快!」


  「不是說化齊王惱了俞雲清,如今都不肯見人了嗎?」


  「你可莫忘了俞雲清是救過化齊王性命的,那頭兒又有榮遠王世子護著,再惱她能惱到哪裡去?惹上俞夷府,這孫家姑娘,也是可憐喲!」那人邊說邊搖頭。


  「可不是!我聽人說,當年化齊王衝冠一怒為紅顏,血染黑雲山,為的就是如今俞夷府里這位!能為那女子背上這等罪孽,又豈會果真惱了她?只怕是尋常鬧彆扭!再者,俞夷府囂張行事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這人一番言辭顯然也引起了他人共鳴,畢竟俞夷府名聲在外,當年俞夷府大公子怒拆萬花樓一事也仍有不少人記得,那萬花樓可是俞氏一位高官娘家小舅子的私產,到最後不也是砸了筆銀子不了了之?

  自古民不與官斗,可俞夷府如此囂張行事也照樣在這遼歌城繁榮昌盛了多少年,甚至舉家遷離十幾年後再回歸也是無人敢惹,那俞雲清更是傲慢得緊,坊間多少關於這女子的流言蜚語,這女子不是照樣在皇族子弟之間如魚得水?


  這俞夷府里的水,深著呢!

  人群中,王鶯時不禁皺起了眉頭,在場除了些販夫走卒,更有飽學的儒雅之士,此人話中雖未指摘什麼,卻難免叫人從俞夷府聯想到化齊王,這於荀大哥的名聲可是極不好的!

  關於傳言中荀卓文為俞雲清「血染黑雲山」一事王鶯時是知道的,別人皆以為是傳言,是有人傳出來故意誣陷,可王鶯時知道,那是真的!

  當初聽說這件事,王鶯時也是不信的,她從未聽說過荀卓文去管別人的閑事,更覺得荀卓文雖清冷了些,甚至有些冷血,卻也不至於如此殘暴。


  當時她認定了此事乃是有人構陷,安排了不少人去查,誰知卻從梁紫霄口中得知,此時並非傳言!


  當是她也說不出自己心中是怎樣的感受,震驚、心酸、甚至是嫉妒。那時她才十四歲,花兒一樣的年紀,卻清楚明白地意識到自己愛上了那個一直以來自己只當他是哥哥的人。


  父親膝下無子,長姐嫁給了表哥,她是家裡如今唯一的孩子,早在父親放棄子嗣的時候,她的人生就已經被規劃好了,長大、繼承家業、然後招個贅婿給家裡延續香火,她沒有選擇。


  那時,她才十一歲,人家眼中還是個半大孩子。她不喜歡那樣過一輩子,卻也談不上討厭,她不曾動過心,便也無所謂以後會與哪個男子度過餘生。


  王家在俞南一帶也算一頂一的世家,即使是贅婿,但是搶破頭想要被父親選中的人也是少不了的。


  有志氣的男子是不會給人家做贅婿的,但父親的手段她也清楚,想達到目的,有的是法子。


  雖是為了延續香火,父親卻也不會虧待了她,寒門學子、或是落魄了的書香門第家的公子,地位絕對是要比王家低了不少,但學識品行都要過得了幾位教習師父的考較,父親的眼光,總歸不會差。


  那時她倒對此沒有多反感,但天生不喜被人拘著的她卻覺得父親厚待了姐姐,虧待了自己,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然後……遇上了險些走火入魔的他。


  她喜好讀些雜書,家中也收藏著些關於武功造詣的孤本,不過王家人很早就無人習武了,因而都在閣樓的角落裡擺著,她偶然瞧見了,平日里無事也會拿來研究研究。


  她就是那時同荀卓文一起認識了因切磋武功誤打誤撞闖進荀卓文練功之地而險些害荀卓文走火入魔的明景與梁紫霄。


  那時,梁紫霄與明景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闖下的禍事,正在各自往荀卓文體內輸送內力,心細的她發現荀卓文面色有些不對勁,這才發現那人察覺自己被人打攪即將走火入魔,轉而拚死一搏逆修了內功口訣!

  修逆訣之人體內內力運行與常人相反,若是強行注入旁的內力,他的穴道筋脈會因這兩種霸道內力的相互衝撞而爆開。修鍊逆訣本就九死一生,如今這兩個人還在此處瞎搗亂,這是成心不叫這人活了吧!

  她成功攔下了梁紫霄和明景,三個人親眼見證了荀卓文是如何在那般的痛苦折磨下修成逆訣。她也知道,十一歲的自己卻懂得許多武學知識,對於這幾人來說算是一件稀奇事,卻也沒有多提起,荀卓文雖好奇,卻十分尊重的不再多問。


  因為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因而他一直對她頗為照顧,後來父親派人強行要將自己帶回,也是他出面才暫時打消了父親的念頭,那時她才知道,自己救下的人,竟然是當今大鄴化齊王!


  她終還是要回家去的,卻每年都會抽空來遼歌玩上一玩,礙著荀卓文的身份,父親也未多說什麼。直到十四歲那年,聽說了他為另一個女人做的事……她嫉妒了!

  但是,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與他是不可能的,自己有必須要承擔的家族重擔,他也不可能娶一個商賈人家的女兒為妻,更何況,他比她大七歲,自己十四歲的時候,他已二十有一。


  過了弱冠之年,成親的日子就不會遠,等到她及笄還有一年多,這一年多之中,會有多少變數!

  況且,她從來都知道,他不會娶自己。因為在他眼中,自己始終是個比他小了七歲的孩子,這道坎兒,他過不了。


  同為商家女,同樣掌管一個大家族的產業,沒有人比她更能明白俞雲清的不得已,但也正因如此,她會膽怯,因為她聽過俞雲清的才名,她害怕會看到一個比自己更優秀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來遼歌事要做什麼,和俞雲清搶人嗎?她做不來。


  她是正經人家的女子,受的也是正經的教導,實在做不來這插足之事。可是,就那麼任由他們兩個相親相愛?她做不到,那樣的場面,單是想想便足以叫她瘋魔!


  這些天,她默默立在一旁,看了一場又一場的戲,荀大哥離開遼歌至今未回,這件事連她都知道,為何俞雲清會不知?這是否意味著於他而言,俞雲清其實並沒有那般重要?並且,她總覺得,俞雲清此女太過囂張,太過自我,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妻子人選。


  她暗暗為自己這個發現而欣喜,同時又有些看不起這樣見不得人的自己。


  不過,她如今十九歲了,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紀,即便年紀比他小得多了些,但到底已不再是個小女孩兒了,他又是否會因這樣的自己而改變態度?

  父親問及她的婚事,她總推脫家業為重,不急著成親。左右自己是招贅婿,年紀大一點成親也無礙,多這兩年的資歷,不至於以後反被丈夫拿捏,父親也因此未曾逼得太緊。


  早已下定決心要遠離他,卻到如此年紀還不成親,她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些什麼,或許,她從未放下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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