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寵溺的本事
「梁紫霄!」
「聽老子說完!」梁紫霄不耐煩地罵了一句,隨後又道「按理來說,那樣的女人該順著她些,你也的確如此,但你可知你做的過了。」
荀卓文抬起眼皮,過了?
「你覺著自己待她好,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總會換來她的傾心以待,然而你可曾想過,唾手可得的又有幾人會去珍惜?又有幾人敢去珍惜?」
梁紫霄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不得不說這寵溺人的本事,您老人家可算修鍊得登峰造極了,那般情況竟還真將雲清妹子的心收到了你身上。」
語罷,梁紫霄還搞怪地給荀卓文拱手行了個禮,荀卓文斜了他一眼,到底沒說什麼,現在還用得著這混賬,等以後看他不扒了他的皮!
「然而你須得懂得,有些俞西不能給得太輕鬆,這會叫人以為你既可輕易給予,便可輕易收回。」梁紫霄扔給荀卓文一壇酒,自己也喝了一口,「心愛之物,卻隨時都可能會失去,留不住卻又捨不得,還有誰會對你這個罪魁禍首心平氣和,何況是雲清妹子那般七竅玲瓏的人兒?」
是了,她也曾承認過,既然最終都要失去,寧可從未得到。原來自己竟也會讓她如此不安,會……捨不得嗎?原來你也會不舍。
荀卓文心頭的陰霾忽然一掃而空。
思來想去,俞雲清還是心中難安,自己對他是否有些過分了?想起那日在西郊竹林時他那般落寞的聲音,心中揪得生疼。
明明放在心上的人就是他,可為何要如此傷害他呢?
這世上有一種人,面上冷淡,似是刀槍不入,實則內心,早已千瘡百孔。
浚風,傷你之人是我嗎?想想,果真是我呢。
「尋幽,去請王爺來府上一趟!不,去打聽一下王爺得行蹤,我去尋他。」
俞雲清吩咐完便坐在梳妝台前細細地為自己打扮起來,若是要見他,怎能不將自己收拾得美一點?
彼時,俞雲清正坐在梳妝台上修剪著自己的劉海兒,尋幽卻在此時回來了,俞雲清沒有看她,自然也不會注意到她古怪的神情:「可打聽清楚了?」
尋幽不說話,只是垂頭立在原地,俞雲清不解回頭:「查不到?」
尋幽咬著唇:「王爺他……」
已然入夜,廂房裡兩個人也喝了不少,都有了幾分醉意。荀卓文靠著窗,長長嘆了一口氣,梁紫霄懶懶抬起眼皮:「嘆什麼氣,跟個女人一樣。」
「不需你管。」
「滾,不就你和綾……」梁紫霄打了個酒嗝,「不就你和雲清妹子那點子破事兒!荀卓文你是男人,好意思叫人家姑娘來跟你認錯啊!」
「呵,方才又是哪個混賬教本王不可太順著她?」
「那誰曉得!」梁紫霄不耐煩地揮手,「若是何時都能依著規矩來,那還談何情愛?荀卓文你是男人,認個錯又不是要你的命,那麼個水兒一樣的姑娘,弄丟了你可別來找老子哭啊!」
「滾!」梁紫霄那一句「弄丟了」讓荀卓文很是煩躁,手一抬,手中的酒罈便向梁紫霄砸了過去,而她則是直接跳窗離開了。
梁紫霄側頭躲過直朝他面門飛來的酒罈子,看著窗外荀卓文鬼魅般的身影,笑道:「滾了!」
俞夷府暗衛遍是,然而卻沒有一個人來攔荀卓文,一來荀卓文的輕功可以說是獨步天下了,也沒幾個人能快的過他;二來,俞雲清與荀卓文這種關係,若是攔了他,恐怕才真是要出事了吧?
一路踩著輕功很快找到了俞雲清的閨房,那房間緊閉著,仍舊亮著燈,窗戶上映著那人兒的倩影。
荀卓文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清醒一些,隨即推門準備進去卻不想這門竟是從裡面上了鎖的,荀卓文耐著性子開始敲門。
「不是說了不要……你……」俞雲清才打開房門,一個高大的身軀便砸在了她的肩上,俞雲清被這重量衝擊,險些沒倒在地上。
荀卓文將她的身體往懷裡帶了帶,頭埋在她的頸間:「阿婉,先前是我不好,我們不鬧了,可好?」
不過,這個悶虧他可不能白吃了!荀卓文眉頭一挑,嘴角揚起,在俞雲清的背後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意,隨即身子一沉,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俞雲清身上。
嗅著她秀髮中傳來的芳香,荀卓文感覺自己格外容易滿足,心也不自覺軟了下來,既然如此,就只讓她累一點好了,這就當……懲罰過了。
荀卓文抱著她的身子不肯鬆開,這讓俞雲清有點無從下手,臉卻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紅,只得定了定心神,喚道:「那個……你先放開。」
「太瘦了,往後記得多吃些。莫要想著躲,過兩日賞雪便回來了,我會叫她每日盯著你。」
俞雲清撇嘴,他若非生在帝王家,必能在那土匪寨里混個頭把交椅!
「可曉得了?」荀卓文的聲音略略迷糊。
雖喝了酒,但他的腦子還是很清楚的。他知道,雖然先前俞雲清惱了賞雪,但她也明白賞雪於她並無惡意,且,賞雪也是少數能看得住這個臭脾氣的丫頭的人之一。
俞雲清不滿的哼了一聲,帶著荀卓文往裡走,因為荀卓文可以往她身上靠,俞雲清的頭就貼在他的胸口,接著,俞雲清黑了臉,這股甜膩膩的味道……
俞雲清一把推開了荀卓文:「你走開!」
尋幽說荀卓文進了花樓,俞雲清不信,鳳凰衛帶來的消息也證實荀卓文進了花樓,俞雲清仍是不信,可如今荀卓文喝得半醉又帶了一身脂粉氣來見她,卻由不得她不信。
喝完花酒又來找自己,還說不鬧了,把自己當什麼人?究竟是自己鬧還是他在鬧?他這是什麼意思!
「阿婉……」
「放開我!」俞雲清使勁推了他一把。
荀卓文本就喝了酒,身子並不穩當,如今被她一推險些沒摔在地上,任他有再好的脾氣,此時也怒了:「俞雲清,你瘋了!」
「我瘋了?你怎麼好意思指責我!」俞雲清怒極反笑,她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麼大的委屈!
「你走!」門被重重關上。
「走就走,俞雲清,本王又不是非你不可,我若是再這樣犯賤的來找你,我就跟你姓!」門外傳來暴怒的聲音。
「你混蛋!」俞雲清吼了一聲,猛地將門打開,門前,空無一人。
身體漸漸滑在了地上,大顆大顆的眼淚不要命一般往下砸:「隨便!誰稀罕!」
若是不稀罕,又何必如此傷心傷神,如此幼稚地你爭我奪逞些口舌之快?人啊,總是說謊成性。
「王爺,皇上那邊派人來了,請王爺前去接旨。」
「都給本王滾出去!」
聽到荀卓文的怒吼,管家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從兩日前那晚王爺醉酒歸來之後,這王府里的人根本不敢靠近主院,唯恐被荀卓文這不知從何處來的怒火波及,可今日之事,實在耽誤不得!
「這……梁公子、楊大人。」忽然看見不遠處並肩走來的梁紫霄和楊肇,管家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飛奔了過來。
「行了行了!」梁紫霄揮扇示意管家可以下去。管家雖然有些擔心,但是想想,自己也惹不起裡頭那位祖宗,還是不在這兒湊熱鬧為好。
管家匆忙離去,梁、楊二人看著那緊閉的門,其實心中也沒底,這時,那扇門卻忽然自己打開了!
荀卓文冷著一張臉,一身青衣更顯得這人冷峻異常,梁、楊二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荀卓文則是從兩人身側直接穿過,出了門。
「你說,今日該不會要出什麼亂子吧?」梁紫霄拿胳膊肘撞了撞楊肇。
楊肇看著他,今日恐怕還真的玄了!只盼著那聖旨上不是什麼會刺激到荀卓文的俞西,否則,今日恐怕有人要見血。
二人想到這裡,連忙快步上去追荀卓文。
事實證明,二人的擔心不無道理。
想來荀斡也是知道荀卓文是決不肯跪接聖旨的,為了雙方的面子,便先下了一道接旨免跪口諭,隨後才由傳旨的太監宣讀聖旨,而這聖旨上所說的……時要荀卓文送大鄴未來國母俞雲清回京。
「請化齊王上前接旨。」
傳旨太監心裡沒底,如今這世道,誰人不知俞二小姐與化齊王關係非同一般,如今卻讓他來傳這樣一道旨意,化齊王該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他吧?
不會,不會,傳旨太監在心中安慰自己。
皇貴太妃特意交代宣旨不可在王府,而是在遼歌城的主道,如今有眾多百姓看著,自己若出了什麼事,化齊王難辭其咎。
荀卓文負手立在不遠處,微眯著雙眼,一雙墨瞳幽深,眼睛盯著那道聖旨,幾乎要將人逼瘋的死寂讓人不寒而慄。
「既是要回京,為何不到我府上宣旨,莫不是看不起我俞雲清?」
一聲清潤的女聲傳來,眾人皆是回首。
俞雲清穿著一身純白的紗衣,挽著簡單的髮髻,頭上一根羊脂白玉簪,簪頭一朵開得極盛的玉蘭更襯得他整個人清冷脫塵。在她身後跟著尋幽,以及分立成兩列的三十二個美婢,公主出遊般的排場,氣派到令人無法忽視。
「些許年不見,二小姐依舊如此脫俗。」那太監悄聲抹額了頭上的汗珠,向俞雲清謙卑道。
說來也巧,今日這傳旨太監正是當年到俞府宣讀封后聖旨的那一個。
「公公謬讚了。」俞雲清笑著,伸手拿走了這太監手中的聖旨,這太監雖覺不妥,到底沒敢說什麼。此時只聽俞雲清帶著笑意的聲音繼續響起,「完婚?」
荀卓文沉默地盯著那道聖旨,雙手緊握成拳。
「呵。」帶著嘲諷的笑聲從口中溢出,俞雲清垂了垂眼帘,卻忽然一甩手將那道聖旨砸在了太監的面門上,「要我俞雲清嫁給一個弒父殺君、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他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