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無語辯駁
老太君喘了幾口粗氣,嚴厲地對邵瑛道:「瑛兒,你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像俞雲清這種女人往後不許你再同他接觸。」
「婉姐姐她不是……」
「怎麼不是!」邵大夫人也怒了,「正經人家的姑娘哪個會出去拋頭露面,周旋於幾個男人之間,如今二十一歲有餘仍未成親?這種女人,說難聽了,那就是水性楊花!」
邵瑛被母親和祖母頂得不知該說些什麼,荀表哥和婉姐姐的事她答應過不會外傳,可是她心裡已將俞雲清當成了朋友,聽人這樣中傷她,她真的替俞雲清委屈。
況且,她最擔心的是荀表哥那樣痴心於婉姐姐,她就怕今日之事傳到荀表哥的耳朵里,他會遷怒於母親和祖母,只怕,到時不會善了……
「瑛兒,不是二嬸說你,你素日頑皮老太君都能擔待,只是你為了俞雲清那樣的女人和老祖宗頂嘴,實在太不懂事了!」
「俞雲清囂張蠻橫,誤打誤撞救過王爺便能不知天高地厚,她一個女人如何能讓幾位將軍都聽命於她,還不是使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你怎能跟她學?」邵二夫人完全是來攪局的,這話面子上為了邵瑛好,卻句句砸在了老太君不能容忍的地方。
「你……你們……」邵瑛真不知該如何同她們辯駁,此時她才發現其實和俞雲清相處了這麼久,自己對俞雲清的了解也只限皮毛。
她只知道俞雲清是個極精明、極驕傲的人,而且,她還很怕俞雲清。故而,她在俞雲清面前是不敢太放肆的,但是大多數時候,俞雲清還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甚至比大多數人都寬容,邵瑛不知為何大家都那樣偏著眼看她。
「好了,你往後不許再和俞雲清有什麼接觸。」老太君一錘定音。
邵瑛有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只得踩著腳說了一句:「表哥待她如珠如寶,你們與她為敵是會吃虧的。」
邵瑛說完便往外跑,老太君捶著桌子讓人將她攔住,可邵瑛卻直接推開她們跑出了門。
邵瑛走後沒多久,便有人來稟報,說俞雲清未曾進府也未曾離去,不鬧事,也不說話,只讓馬車停在府第門前,坐在馬車裡不出來,顯然,是在等邵家主事人出來給她個交代,身份之別,高低立見。
老太君一聽,臉色微僵:「不想這丫頭還真沉得住氣,不必管她。」
邵瑛一路跑出門來,正看到俞夷府的馬車,同尋幽打了個眼色想問問俞雲清是個什麼情況,卻不想尋幽也只是搖頭。
邵瑛猶豫了一下,鑽進了車廂里,此時俞雲清正好張開眼,邵瑛張了張口,不知怎麼說,俞雲清伸手拉了她坐下來:「不必多說,我並未怪你。」
邵瑛沉默了,看了俞雲清一會兒才猶豫著開口:「婉姐姐,你可知旁人是如何說你的?」
俞雲清看著邵瑛,眼中流淌著邵瑛看不懂的情緒,像是一種悲涼的坦然,很模糊,她垂了垂眼眸:「知曉又能如何?」
「你便不覺委屈?」
「有何可委屈的,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了,旁的還有何關係,我不需要些不相干的人來理解我。」
其實又怎會不委屈?
即便一個人再如何堅強,也總有脆弱的地方不希望被任何人觸碰,你的不得已得不到旁人的理解,被言語中傷,也無從解釋。
從獨自默默承受到坦然聽之任之,沒有人會明白你獨當一面的背後流了多少眼淚,不相干的人永遠不會同情你理解你,你又何必自討沒趣?
放手去搏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自己開心就好了,又何必要旁人喜歡,從輕易脆弱到不懂脆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難熬,只要過去了,所承受過的一切就都可以一笑而過,它慢慢變成一種習慣,連自己都不在意了。
然而,她卻從沒想過有一日會有那麼一個人,無微不至的在意著她每一絲的變化,會替她在意那麼多她自己都已經無所謂的事情,此生能遇見他,真的很好。
「你可是在想荀表哥?」
邵瑛俏皮的對她笑了起來,俞雲清猛然一驚,發現自己竟走了神,收起唇角的笑容,俞雲清硬著嘴道:「誰想他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老太君也有些坐不住了,這時,邵大夫人上前道:「老太君,進出的人那樣多,傳出去唯恐有損名聲。」
老太君不滿地呼了口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招人進來:「去通知璉兒,叫她親自引俞雲清進來。」
下人得令立刻去園子里請了邵璉,邵璉聽罷愣了片刻,她未曾想俞雲清那麼傲的脾氣,竟也沒有發火,對親自去請她這事更是一萬個不情願,然而老太君的話她也不敢忤逆。
邵璉只得悄聲出去,卻未料想楊妍和梁紫蘇卻從後跟上來:「邵二小姐可是要去接婉姐姐,不若同去?」
邵璉怔了怔,有些尷尬,想起這二人自來此之後看她的眼光便有些怪,原來……邵璉溫和地笑了笑,臉上呈現出幾分愧疚:「是呢,家中下人不懂事,惹惱了俞二姐姐,璉兒正準備親自去賠罪呢,待會兒還請二位姐姐可要幫幫璉兒。」
「該幫自是要幫的,不過……叫俞二姐姐等了那樣久,怕是不好消她的火氣,勸邵二小姐往後要敲打敲打這些底下人,如此憊怠是遲早要闖出大禍的。」
明面上是為邵璉好,可話里卻在說邵家不懂規矩。
邵璉尷尬的笑了笑,點頭應了下來,三人一同來到了馬車前,誰知,她們卻根本靠近不了馬車,只要稍上前一步,便會被尋幽抬劍擋開。
被人如此掃了面子,邵璉臉上有些掛不住,覺著俞雲清太過得寸進尺,聲音柔柔的向楊妍二人開口,彷彿要哭出來:「二位姐姐,這……」
邵璉私心裡想著俞雲清不給自己這個面子,這二人的總是要給的。
梁紫蘇見狀欲向俞雲清開口,卻被楊妍先一步拉開:「邵二小姐聽我說一句,你還是請邵家能做主的長輩來吧,否則事情鬧得大了,於邵家沒有好處。」
「妍姐姐,璉兒……」
「我言盡於此,紫蘇,我們回去。」楊妍說著拉著梁紫蘇離開了,不過卻不是回邵第,而是上馬車離開了。
邵璉見二人離開,一時沉了心,這樣的詩會請她二人來可不大容易,這兩女是化齊王的左膀右臂楊肇與梁紫霄的妹妹,這遼歌城中誰見了也要禮讓三分。如今楊妍說出此話,讓她不禁有些心慌,莫非這其中還有何隱情?若是那樣,老太君怕會……
邵璉沒辦法只得打發人將這邊的情形報告給了老太君,老太君聽完一拍桌案:「這個女人還想讓老身去請她不成,也不瞧瞧她是個什麼身份!。」
「可是,老太君,楊小姐與梁小姐那邊怕是不會胡言,只怕……」
老太君看著邵大夫人,心裡也猶豫了,此時,邵大爺從門外進來,二話不說也提起了宅第門前的事,邵大夫人心裡忽覺有點不妙,連忙開口想問清楚,邵大爺卻連連搖頭,什麼也不說,只讓邵大夫人趕忙去處理。
邵大夫人依言走了,邵大爺看了一眼房內的二人準備離開,老太君卻叫住了他,打發走邵二夫人,老太君幾經沉思還是問出了口:「大郎,你何故如此偏幫那俞雲清?」
邵大爺看著年邁的母親,不知該如何開口,可母親今日這事也做得太過冒失。俞夷府是在這化齊立足百年的大戶,即便是遷離了遼歌十幾年,百年大族的威懾也並非他們這些後來者可以比擬。況且,俞雲清此女並非常尋常女子!
原本他也不認為一個女人能成什麼大事,可那時他身邊一個副將卻參與了曾經居冥山之戰,回來后將當時的情形細細說與他聽,那副將沒機會進主帳,但見過幾位主帥對俞雲清言聽計從的模樣,最後俞雲清成功帶人打下旁人打不下的仗,這更是事實,無可否認。
除去這些不提,俞夷府的財力和影響同樣不容小覷。
嘆了一聲,邵大爺慢慢開口:「副將親耳聽到王爺返師之前提及……俞雲清乃為軍師。」
「大郎,你……」老太君未曾想自己向來威嚴的大兒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有些無措。
「自她歸來,城中大族皆持觀望之態,那便對俞氏有所畏懼。母親自殿下趕赴封地便來了這遼歌,卻不知涼都俞府是如何顯貴的人家,傳言中溫順嫻靜的俞二小姐更非泛泛之輩,並且孩兒還聽說……殿下身旁的賞雪姑娘與陳將軍皆喚俞雲清一聲『小姐』。」
這話中是什麼意思,老太君還能不明白嗎?說明王爺與俞雲清的關係遠非他們所看到的只是單純的救命之恩……
邵大爺說完便離開了,老太君坐在椅子上,手裡捻著佛珠,有些迷惘:「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這怎麼可能?」
卻說這頭,邵大夫人來到馬車前,邵璉連忙上前迎上了她。
邵大夫人沒同她講話,而是先厲聲發落了門房中人才又向車中道:「家中下人做事疏漏怠慢了俞二小姐,還望二小姐莫怪。」
馬車內,邵瑛一聽這聲音,拉了拉俞雲清的衣袖:「婉姐姐,是我娘親。」
邵大夫人聽無人應聲也有點尷尬,這時卻見車內鑽出來一個人,直接跳下了車,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女兒。
邵瑛上前挽住邵大夫人,湊到她耳邊道:「娘親,婉姐姐與女兒是朋友,您可別再……」
「娘親知曉。」
邵大夫人拍了拍邵瑛的手背,將目光投向馬車。
車簾撩開,出來一個單薄的身影,一身蜜色綉金邊的及地單繞曲裾,盤著簡單的髻子,插幾根短簪,戴一條銀質額鏈,底下綴著一顆黃豆大小的火玉,顯得俏麗又不失淡雅,典型的大家閨秀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