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墩墩祝福
「俞將軍之託,豈有照料不周之理!何況阿婉還是本王的軍師,便不勞巡弟費心了。」荀卓文語氣淡淡回頭,對俞雲清文雅一笑。
俞雲清的目光在二人間徘徊了一下,低下了頭。荀翰見狀,抬頭望了望天,笑道:「時候不早了,莫誤了吉時,咱們就此別過吧!」
「如此,便預祝殿下一路順風。」俞雲清屈身行禮。
「你們也是。」
「阿婉,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記得,別委屈了自己。」荀巡說這話時有意無意望向荀卓文,荀卓文輕挑眉角:「本王軍中向來紀律嚴明,自不會委屈了她。」
俞雲清皺了皺眉頭,唇角盛開一抹燦然的笑容,陽光的碎芒閃進她的水眸,顯得光彩照人:「放心吧,我若不想,誰也不敢給我委屈受。倒是你,照顧好自己,路上小心。還有,注意飲食。」
荀卓文站在俞雲清身側,看著她燦爛的笑容,黑眸幽深。
荀巡聞語很是滿意,看向荀卓文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輕快得意,利落的翻身上馬,卻又回過頭來看她,眼中儘是濃濃的不舍。
俞雲清笑著揮手,看著那身影漸遠,直到消失於大軍陣前。
「不早了,出發。」
與荀翰道過別,一行人便也啟程向化齊郡而去。
「咳咳」
「小姐,喝葯吧。」賞雪端著葯向俞雲清走過來。
從大鄴國土最北向南而行,一路上即使行軍並不快,氣候也難免讓人適應不過來,尤其是俞雲清這種嬌氣的身體,染個風寒高熱簡直再正常不過。
也得虧一路上軍醫們隨時候著,俞雲清也早已是久病之身,耐得住些藥性,否則,就她這病秧子情況,還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她的身子本就嬌氣,生病之後更是昏昏沉沉,一路車馬勞頓,顛得人更加難受。一路走下來,俞雲清的臉色總是蒼白的。
俞雲清看著賞雪,沒說話。也不知荀卓文是否是故意給她找不痛快,竟是派了賞雪來照顧她,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最不願看見的就是賞雪?
俞雲清端過葯,強忍著噁心一口悶下:「可以回去給你主子交差了。」
賞雪張了張口,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沉默著端著葯碗出去了。
「她情況如何?」
「奴婢每日看著小姐喝葯,主子不必擔心,只是……」賞雪皺了皺眉,還是沒將俞雲清那番話說出來,只道,「一路車馬勞頓,小姐似是有些禁不住。」
荀卓文握拳抵唇悶咳了兩聲,沉默片刻后,道:「陳煥,行軍慢些,不必急著回都城。」
「那遼歌那邊的軍務……」陳煥遲疑道。
「遼歌有阿霄坐鎮,出不了亂子。你讓仲演傳書回去,軍務稍往後余上半月,若是緊急,便讓阿霄看著辦吧。」
陳煥皺著眉頭,若是梁公子能自個兒拿主意,便不會催著主子回去了!
陳煥才想開口,卻不想正看見賞雪給他打眼色,只得硬生生見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楊大人都勸不動的事情,何況是他!
「她如今身側沒個近侍,賞雪從前便是照顧她的,對她的習慣較為熟悉,一切順著她的意來,吃穿用度皆照顧周到了,她如今病著,莫讓她鬧心。」
「是。」
「嗯,下去吧!咳咳。」
人一病便容易犯懶,俞雲清自然也不例外,天才將將下黑,俞雲清就用過晚膳回房睡了。
荀卓文來時賞雪才從房內出來,看見荀卓文時微微一怔,自從塞北啟程那日算起,主子雖一直關心著小姐的情況,卻未曾來看過一次。兩個人離得不遠,兩個月來卻是一句話都沒說過,也不知這二人是怎麼了!
「睡了?」
「睡了。」
荀卓文抬手,賞雪便知趣地福了福身退開了。
俞雲清睡覺時不喜光,晚上不僅不許點燈,連窗戶都要遮起來,防止月光透進來。故而,荀卓文進門時,屋中一片漆黑,厚重的床幔將人完全隔絕那片狹小的空間中。
輕輕撩開床幔,荀卓文看著床上的人兒,影影綽綽,不是很真切,透過一抹難以捕捉的亮光,可以隱約看清她手中抓著被子,睡的似乎不是很安穩。
荀卓文的眸中劃過疼惜,俞雲清,你究竟經歷過什麼,為何如此不安?
荀卓文點了她的睡穴,隨後才輕輕將她的手打開,放進了棉被裡。手指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掃過,將她微蹙的眉尖撫平,睡夢中的俞雲清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觸碰,臉頰微微動了動。
俞雲清,不要再折磨我了,你可知看到你與別的男人那般默契,看到你與別的男人依依惜別,我有多難過?
上天為何要在我們相遇之後又讓我們分開十年?為何要在這十年中加進一個荀巡?若當年一直留在你身邊的是我,一切是否會不同?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補足這十年的空缺?
俞雲清,我拿一切寵你護你,從此,眼中心中只有我一個,可好?
一個晃神間,還未等俞雲清反應過來,便落入一雙堅實的臂膀中,淡淡的竹香縈繞在鼻尖,俞雲清的神智清醒了幾分。
漸漸回神,俞雲清連忙退開,卻被人輕聲喝止:「別動!」隨即又聽那人吩咐,「叫大夫!」
「不必……」俞雲清還未說完便被荀卓文一記眼刀將話兒都堵了回去。俞雲清輕輕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臂,退開一定的距離。
抬頭看見門額上奢華莊重的「敕造俞夷府」五個字,一股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讓俞雲清險些落下淚來。
這是俞氏的祖宅,比俞氏在涼都的宅院要大上許多,尊貴奢華中沉積著百年的底蘊,不經意中,便讓人心生敬畏。
儘管她不是俞氏的女兒,儘管她在這間祖宅中生活的時間比在涼都還要短,可是,再一次回到這裡,她才感覺在這亂世之中終於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短短五年,她卻感覺自己的心已經在外漂泊了很久很久。
管家榮叔從門前的台階上下來,對著二人行了個大禮:「老奴見過王爺,見過二小姐。恭迎二小姐回府。」
「恭迎二小姐回府。」
「恭迎二小姐回府。」
仆婢們分立在甬道兩側,在榮叔話音落後齊齊行禮高呼著。
俞雲清的唇角揚起一抹歡快的笑容,擺了擺手,提起裙擺,飛快的跑進了大門。榮叔見此,不免微微皺眉,小姐的性子還是和從前一般毫無顧忌,只是如今王爺在此,小姐這般舉動,恐怕有些失禮了。
再者小姐才剛剛回遼歌,若是今日這事讓有心人傳了出去,恐怕與小姐名聲有礙。
想著想著,榮叔不禁將目光投向了荀卓文,看他臉上並未有什麼不耐之色,便漸漸放下心來,看來外界傳言小姐與王爺關係不俗,此話不虛。
賞雪亦是考慮到俞雲清名聲這一層,心下雖知俞雲清思鄉心切,卻還是上前想攔她,卻不想被荀卓文擋了回去,他自己則大步跟上。
重歸故土,俞雲清直奔自己原來的院子,青木蔥蘢,花團錦簇,與記憶中無二,尤其是花架旁那架鞦韆,更是勾起無數童年回憶。
一掃數日的疲憊,俞雲清歡快地在院中轉了幾圈。荀卓文看著她歡快的神色,也不自覺揚起了嘴角。
俞雲清本就病著,方才下車時還有些暈眩,如今卻是一連轉了幾個圈,停下來時不免有些頭暈,一時不察便絆住了腳,眼看就要再次跌倒,腰間卻被什麼俞西不輕不重點了一下,俞雲清踉蹌兩步,穩住了身形。
看見荀卓文,俞雲清的記憶再一次回攏,才記起自己一時歡欣,竟將他晾在了府門口。心下正懊惱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卻不想被他拿那玉骨摺扇當頭一敲:」摔了一回不夠,還想摔第二回不成?」
他眉間微蹙,語氣也是冷冷的,面含怒色卻又不達眼底,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彆扭,像是想要關心又說不出口。
荀卓文本不是彆扭之人,造成如今這般景況還得自幾月前離別時說起。
那時,荀巡與俞雲清旁若無人依依惜別那一幕印在荀卓文腦海中,活像自己是個棒打鴛鴦的惡人,回憶起那日種種,心頭便不甚舒爽,面子上更是有些掛不住,便專等著俞雲清先來同他搭句話,他也就不糾結了。
可是,俞雲清素來是個沒良心的,他不開口,她更不去招惹他,一路走了四月有餘,二人竟是一句話未說。荀卓文自是越想越氣悶,便更沒了好臉色。
然而,此時的俞雲清仍未注意到荀卓文的異樣,而是摸著自己被敲過的頭,處在深深的震驚中不能自拔。這人,這人居然敲她的頭!
從小到大,就沒人敢動過她的頭,他竟然敲她的頭!可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沒有生氣,俞雲清甚是不能理解。
先前看俞雲清獃獃愣愣的樣子,一雙水眸瞪得溜兒圓,荀卓文頓覺又好氣又好笑,面上卻未露半分端倪。
好在這時,大夫已經到了。軍醫們早在進城時便隨著軍隊回了駐紮營地,因而此次被請來的大夫是陳煥臨時從醫館內帶來的。
老大夫頭髮鬍鬚都是花白,瞧著面前這二位氣韻不凡的男女,更是有些局促不安。先前被人拉著出來時還不以為然,直到隨人來到這座氣派的府邸前,那鎏金的「敕造俞夷府」五個字直閃得人眼疼!
俞氏作為百年大族,雖遷居數年,其影響卻遠遠不是這幾年能夠消磨掉的。老大夫活了一大把年紀,對俞夷府自是熟悉。不是說俞氏一族舉家遷走了嗎?如今這二人又是哪個?且瞧門前把守的儘是些官兵,個個生得一副兇悍面孔,嚇人得緊。
老大夫戰戰兢兢請了脈,眉頭卻皺了起來,另一隻手拈著鬍鬚,看著正在走神兒,對自己的身體絲毫不見關心之色的俞雲清,又看看黑面煞神一樣的荀卓文:「這……」
這姑娘脈相怪異,且似有不孕之症。
「前幾日害了熱症,似是不曾大好,開個方子為她調養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