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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放下驕傲

  不過,賞雪覺得,主子會明白的。在一個人面前放下自己的驕傲,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對別人,主子絕對辦不到,但若那人是小姐,結果就難說了。畢竟是主子先動了情,註定要他先付出,沒有底線地付出。


  愛上一個人,不就是入了那人的魔障嗎?


  荀卓文負著手立在廳里,許久后才轉過身來,看向不知名的遠方,隨後,扶額躺在了椅子上。闔上那雙情緒錯雜的眸,這個清貴書生模樣的男子臉上,只剩下滿滿的無力和頹然,破碎得讓人心疼……


  「你們少帥可還在?」


  荀巡正整理著盔甲,便聽帳外傳來俞雲清的聲音,待他回頭,婢子已為她撩開了帳簾,俞雲清進來的一瞬間,荀巡呼吸一滯。


  關外民風粗獷,衣飾也大多精簡,與騎裝五分相像,穿在身上,自露三分英氣,可惜,這一點完全沒有在俞雲清身上得以體現。


  張揚的烈火紅衣加身,俞雲清也撐不起半分英敏之氣。一根長簪挽住及腰長發,赤色腰帶束住玲瓏腰身,粉黛不施,朱唇未點,一雙飽滿多汁的翦水秋瞳彷彿要將人吸進去。不是少女的嬌羞,不是婦人的美艷,而是橫架於兩者之間,讓人無法抗拒的嬌艷。


  看著眼前的人,荀巡不敢想象,穿上嫁衣的她,會是怎樣的明艷動人。


  在荀巡打量俞雲清的同時,俞雲清也正毫不忌諱地打量著他。她第一次見這樣的荀巡,墨發攢至頭頂紮成一個髻,穿一身泛著寒光的銀甲,腰跨寶劍,系著紅色披風,臉上也有了平日不會有的嚴肅沉穩,冷俊異常,真正像一個指點百萬雄師的元帥、王者。


  俞雲清自打進來臉上便帶著笑:「少帥大人好威武!」


  荀巡溫柔一笑,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黑色狐裘披在她身上:「這樣冷,出門也不曉得多加件衣服!」


  黑色狐裘很寬大,幾乎將俞雲清裹了起來,嬌艷的紅瞬間被尊貴的黑壓了下去,荀巡滿意地點點頭,紅色不好,太打眼!

  俞雲清不明所以,只是聽話的緊了緊衣服:「要走了?」


  明知故問,卻還要問。這或許就是身為肉體凡胎的人類最可笑卻又最可貴的痴傻,一句「要走了?」比一句「我不想你走。」更見留戀和不舍。


  荀巡想過許多種離別的場景,無數種毅然決然,卻在這一刻差點破功。收起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不舍,荀巡只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他其實是想帶她走的,可是他不能!

  「該收拾的都收拾好,路上小心些,莫委屈自己!到了那邊有阿楠同你作伴,總歸不會太孤單的!」


  荀巡不想她走,卻不代表著不會送她走。他不在,有再多親信守著他也不能讓她待在這裡,可是卻又不能大張旗鼓的送她走,實在難辦。


  好在世上還有個三易門,荀巡一計金蟬脫殼就能把俞雲清弄走。不過,荀巡出征是特殊日子,俞雲清不打算提前走,再者,那個假的雖能扮個形似卻到底不是她,這送別一事,得她親自出面才行。


  「我曉得!」俞雲清取下架上的頭盔,「做少帥的人了,婆婆媽媽的!」


  荀巡順勢低頭讓俞雲清給他將頭盔戴在頭上。他很高,即使低著頭,俞雲清也得踮起腳才能夠得著。手指輕輕滑過荀巡的臉,兩人都愣住了。


  四目相對,俞雲清的眼睛水亮,像是天生帶淚,荀巡一瞬間就被吸了進去。


  他的手不知何時環住了她的腰,而她的手也不知何時勾住了他的脖子,兩人的唇漸漸靠近,鼻息交纏在一起,炙熱得纏綿曖昧。


  看著俞雲清緩緩閉上的雙眼,荀巡呡了呡發乾的唇,將人拉入懷裡,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溫香軟玉在懷,尤其還是自己心愛的女子,荀巡多想狠狠的吻上去,把一切都拋開,可是他告訴自己,不能!

  「阿婉,我定會給你這世間最盛大的婚禮。天地為媒,日月為證,彩錦鋪地,花飄滿城。」荀巡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處,「執子之手,同登紫巔。天下匍匐,共享尊榮。」


  他的阿婉,是世上最尊貴的女子,不容許任何人褻瀆,連自己也不行!他嘆了口氣:「阿婉,別讓我捨不得離開。」


  俞雲清被他堅硬的盔甲硌了一下,睜開雙眼便聽到這樣一番話。兩人偎在一起,許久,荀巡聲音略啞地說了一句:「我走了!」


  語罷,荀巡放開俞雲清,快步出了軍帳,俞雲清看著空空的手,回頭看了一眼擺動的帳簾,收回了落寞的雙眼。此時,任帳外呼聲震天,也早已與她無關……


  是夜,大營中寂靜一片黑暗中,一抹形同鬼魅的身影潛進大營,麻利地擰斷了四個婢子的脖子,進了軍帳。


  「誰?」


  荀卓文擰了眉,她何時有這樣的戒心?

  帳內響起一聲極細微的響動,荀卓文危險地眯起了雙眼,手掌一翻,拿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看見那張臉,荀巡一時愣住了。


  方才那一聲響動雖極其細微,但分明就是拔刀出鞘的聲音,俞雲清從未習武,她的手,可做不到握刀握得如此穩妥!

  愣怔的功夫,對面的人已經從夜明珠帶來的短暫失明中反應過來,飛身一躍,便向荀卓文砍來,荀卓文側身躲過,「俞雲清」卻趁此時機又補上一刀,這次荀卓文不再閃躲,反守為攻同「俞雲清」糾纏了起來。


  這女人武功不俗,荀卓文要時刻注意著不能發出大的響動以免引來外面的人,被動的局面讓荀卓文很是不滿,他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耗在這裡!

  忽然停下腳步,「俞雲清」看準時機,長刀一揮直直向著荀卓文的面門砍來,荀卓文暗中提氣,含著十成內力的一腳直接踢斷了「俞雲清」的琵琶骨,未等「俞雲清」反應過來,荀卓文接著又是一腳踢在了她的丹田處,頓時,兩人都明白,這女人的武功,算是廢了。


  俞雲清的身體飛了出去,眼看著便要撞上矮榻又被荀卓文抻住腳踝狠狠摔在了地上,在「俞雲清」意識到自己該喊人的時候,已經被荀卓文卸了下巴。「俞雲清」狼狽地躺卧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荀卓文冷嘲著看向地上的人,蹲下身來,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微響,有人進入帳篷……


  看著荀卓文一臉的淺笑,女子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在錦城私刑處時,她很看不起那些被送來的所謂的死士,七十二道刑罰,沒有受夠十道便紛紛背主,只求一死,實在可笑。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根本連那些人都不如,只是三道,她便受不住了。


  前朝最嚴苛的酷刑,果真名不虛傳,可這俞西用在自己身上,真是生不如死!

  看著荀卓文手中的刀,女子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當你受盡折磨一心求死的時候,折磨你的人卻一臉意猶未盡!

  「想說了?」荀卓文笑著,那女人瘋狂的點頭,卻說不出話,只是將目光投向了李如海。


  荀巡將人送去了哪裡她是沒有資格知道的,但該是送去了元帥和王妃哪裡,那麼,李如海一定知道。


  荀卓文將目光投向了李如海,方才,這個人背著一個昏迷的男人偷偷摸摸進了俞雲清的帳篷。荀卓文是聰明人,自然猜得出,他是要毀了俞雲清,不殺他,是因為不想他死的太痛快,卻不想,還有這樣的收穫!

  荀卓文慢慢的走向李如海……


  楊肇「啪」的一聲將手中的信紙拍在了桌上,可著這整個大營,敢摔荀卓文的信的人,也就只這一個。


  「還說怎要我先行一步,原是根本就不打算走!」


  賞雪淡淡看了一眼桌上的信:「主子那樣的性子,楊大人早該習慣的!」


  「習慣?」楊肇氣不打一處來,「為了那個女人半年不回營地,戰報不看,軍情不管,這仗還打不打!」


  賞雪卻是根本不理會楊肇的火氣:「主子打仗不就是為了小姐,沒了小姐,這仗主子更沒心思打。主子雖未承認過,可熟悉如楊大人,又怎會不知?」


  「你……」楊肇自認飽讀詩書,這一刻卻噎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說什麼?原本就是如此,他不想承認也得承認。


  楊肇一甩衣袖,看著被他扔在桌上的信:「我欠了誰的!」


  荀卓文為了俞雲清任性妄為,憑何要他來收拾爛攤子?一個兩個,全是來找他討債的!

  大鄴邊境,居冥山。


  「你讓人綁了俞雲清?」


  兩個男人肯為了一個女人爭得你死我活,就可以為了這個女人聯兵北上,以他如今的實力對抗這兩個人,瘋了嗎?


  慕容凌尊收起手中的銀匕,抬頭看著紅衣女子,那張臉依舊美若雲霞,尤其那精緻的下巴,如白璧一般完美無瑕,誰會想到不久前那裡曾割了一道傷疤?

  「綁了也就綁了,又能如何?」


  「你就不怕那兩個男人聯兵?」


  慕容凌尊聞言笑了:「聯兵?涼姬,你高看了俞雲清。一個男人就算對一個女人再好,也不會喪失理智。他們憤怒,只是因為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在自己手底下被搶走,這關乎男人的面子。便是聯兵又如何?本宮自有法子讓他們反目成仇。」


  涼姬看著慕容凌尊,他的目光卻又移回了刀上。


  真的不會嗎?凌尊,是不會,還是愛得不夠?

  俞雲清被送去的地方很隱秘,但是並不遠,騎馬也就半個月的路程。


  俞雲清坐著馬車,又是最近才啟程,荀卓文追上她並不困難,但是,當他走到半路的時候,眼前這一幕卻讓他心底一寒:

  滿地的狼藉,已經開始腐臭的屍體,還有散落在外的兩隻深藍色的護生荷包……


  俞雲清迷糊著醒來,只見一抹朦朧的影子,像是一個女子的面容,她正看著她笑。一隻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掃過,涼姬勾起紅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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